“難道你認為，你所有的苦難都來自于官場的傾軋與權(quán)斗。而高高在上的皇帝，對這一切都不知情嗎？”茅安問道。
“如果皇帝知道我的事，他怎么允許這些不平存在于大魏的土地上。若他是這樣的皇帝，何來大魏如今的盛世？”白狼反駁道。
“皇帝為什么沒有注意到你的悲慘，因為對他來說你太弱小了，弱小到無需理會。弱者是沒有資格要求公平的。公平是靠自己爭取來的?！泵┌驳?。
“你！……”白狼漲紅了臉。
“如今的盛世，大魏在邊疆拓地千里。而江淮之間，仍有饑民逃荒。十年之間，貧窮使男子潦倒，饑餓使婦女墮落，黑暗使兒童羸弱。你一定要說這是盛世，那也是一個饑餓的盛世……”茅安道。
“而皇帝，他活得太久了。大魏的人把皇帝吹成了圣人，皇帝也漸漸自以為自己是圣人。皇帝認為應(yīng)該由圣人壟斷所有的偉大、光榮、正確，不給其他人留一點榮譽空間?；实鬯枰?，不是站立著的大寫的人，而僅僅是工具和奴才。一個農(nóng)具，運糧也好，運糞也罷，你需要考慮農(nóng)具的處境嗎？”茅安問道。
白狼順著墻根滑了下去：“你是要等天下有變，運作大事……”
“我沒有那么大的野心，至少目前沒有。但是我知道連自己的命運都不能主宰的人是沒有自由可以享受的。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壯大自身，而不是等待哪個皇帝圣人來賜予我公平自由。”茅安說著伸出手去拉白狼。
白狼看著茅安遞過來的手道：“你這一拉，就是算拉我入伙了吧？”
“算是吧，你會答應(yīng)嗎？”茅安問道。
白狼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和茅安的手握在了一起：“前四十年，大魏朝廷讓我失去了父母妻兒。今天你讓我失去了信仰。今后，我也沒什么可失去的了，我希望跟著你?？纯茨隳茏叩侥囊徊??！?p> 茅安一手拉起白狼，一手拍拍白狼的背道：“我原先好比只有左手，今天你愿意跟著我。那就連右手也有了?！?p> “我只希望，我的心境不要再荒蕪下去，這就是我的最大愿望了?！卑桌堑?。
茅安扶著白狼出了地下室，清冷的月光照著泗河，在河水上泛起點點波光。不收大藥房門前，來來往往的行人已經(jīng)稀疏。
“行人莫問當年事，故國東來泗水流。”茅安吟道。
“是啊，有些事。是應(yīng)該讓他過去了?！卑桌堑馈?p>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不論前途如何，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我們都不應(yīng)該失去希望。希望是一種美德?！?p> --------------------------------------------
“什么？白狼進了不收大藥房以后就沒有再出來過?！彼臓攩柕?。
“沒錯，我們混在不收大藥房里面的人，一開始也聽見了幾聲巨響，后來就又一切歸于平靜了。”王德發(fā)道。
“沒去后院看看。”四爺追問道。
“四爺您是不知道，這不收大藥房外松內(nèi)緊。外面看上去正常營業(yè)，但是到處都是眼線，我們的人想要混到后院，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蓖醯掳l(fā)道。
“難道白狼折在老六手里了？”四爺有些不敢置信道。
“多半如此，過了一會兒。嚴世范，就重新出現(xiàn)在了不收大藥房，雖說換了件衣服，但是看上去沒什么大礙。就連嚴世范都沒事，那白狼估計是折在里面了?！蓖醯掳l(fā)推測道。
“這白狼可是原來兵部的王牌啊，蒙冤以后更是得到了，紫微觀觀主的親自點播。據(jù)說其實力早就踏入了先天境界。難道連這樣的人，都沒給老六造成大麻煩……”四爺變得有些焦躁起來。
“難道是，老六的武功最近又有所突破？當初我就對這個茅六的身世頗為存疑，老大力排眾議才把他弄進洪社。到如今尾大不掉不算，看著老六擇肥而噬的模樣，說不定不久的將來，就要騎在我們頭上了……探，再去探！我要知道白狼還活著沒有，老六受傷了沒有？”四爺吩咐道。
“是”王德發(fā)領(lǐng)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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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救你的六哥，可能就是不收大藥房的幕后東家？”林掌柜問道。
“沒錯！因為六哥最后答應(yīng)，只要我們不搞事情，他可以勸不收大藥房也退一步。以他的身份，本來也沒有必要在我這里夸下?？?。聯(lián)想到，他和不收大藥房幾乎是同時出現(xiàn)在惠陽港。我猜想，六哥的真實身份，會不會就是……”林藝涵把她的推測詳細地講給林掌柜聽。
“這個六哥，長什么樣子？你詳細描述一下?！绷终乒竦馈?p> “六哥，大概這么高?！绷炙嚭葎澚艘幌拢绑w格健壯，腳步動作干練，態(tài)度也不傲岸高慢，年雖輕而頗具威嚴?！?p> “年輕？看上去大概多大？”林掌柜問道。
“大概雙十吧，沒有蓄胡須。應(yīng)該不會更老了?！绷炙嚭貞浀馈?p> “二十左右，體格健壯，六哥？不會是洪社六爺吧？……如果是六爺，這一切似乎也都解釋得通了，只是沒想到六爺不僅武功厲害，商業(yè)的手段也是如此了得?！绷终乒竦馈?p> “什么洪社？什么六爺？父親你在說什么，我為什么都聽不懂??？”林藝涵問道。
“有些事，也是該讓你知道了……”林掌柜道。
“不好！”林掌柜忽然一拍大腿道，“白狼已經(jīng)在柜上取了錢，該不會是已經(jīng)去不收大藥房找嚴掌柜了吧?！?p> “父親，你已經(jīng)找過白狼了？你是怎么知道白狼的？”林藝涵問道。
“這……對了，我是怎么知道白狼的。是林正剛那個小廝和我說的……”林掌柜回憶道。
“我記得林正剛前些日子，不告而別很久，現(xiàn)在這個檔口突然回來，父親你難道不覺的可疑嗎？”林藝涵道。
“可疑，現(xiàn)在想來林正剛這小子確實可疑……叫人趕緊備車，我要去不收大藥房?！绷终乒竦馈?p> “看來我是被人當槍使了。利令智昏，糊涂啊，糊涂……”林掌柜懊悔道，“希望還能來得及，希望還能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