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切膚之痛
“張遠(yuǎn)浩,你答不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我便跳下去!”只見湄河上一葉畫舫之上,一襲粉衣女子立于船頭,五步之外的張二爺蹙緊眉頭:“秀蕓,別沖動,咱們先坐下,有話好好說!”
韓羽煙下了馬車,看這陣仗心里略曉一二:“你家二爺又惹了什么事”
“回姑娘,這秀蕓的姐姐原先在府上做工,前幾年得了一場大病死了,家里就剩秀蕓這一個妹妹。二爺也是看她可憐,每月差小人送些銀兩,逢年過節(jié)送些吃食用度。秀蕓這小丫頭平日也回送些手工玩意給二爺,怎料近日愈發(fā)沒了禮數(shù),偏要二爺答應(yīng)娶她!”駿哥回道。
茗岫聽了上前一步:“呦,你倒是替你家二爺摘得干凈,還不得是他哄騙無知小妹妹在先!”
二人言語間,只見立在船頭的秀蕓愈發(fā)激動,離落水只一步之遙。
韓羽煙五步并作三步上了畫舫,徑直走向船頭:“我道是哪個狐貍精在這和二爺私會,今日你有何想知道的盡管問我,別為難二爺!”
張遠(yuǎn)浩看到了救星,靠向韓羽煙身旁。
秀蕓一怔:“你……你是?”
“我是二爺?shù)奈椿槠?,可教他平時是個軟心腸,你可別心生妄想!”
秀蕓聽罷往前兩步:“不可能!從未聽說二爺有婚約,張遠(yuǎn)浩你說,她是你從哪請來的戲子?”
張二爺張了張口,尚未言語,只見韓羽煙摟上他的腰。
畫舫浮波,風(fēng)吹云動,一玄一碧,河邊圍觀眾人磕著瓜子,呱唧這二人的確般配。
見張二爺并不回答,秀蕓轉(zhuǎn)向韓羽煙:“你說你是二爺未婚妻,有何憑據(jù)?”
“你可識得我這只天山翠春帶彩寬條鐲?”韓羽煙揚(yáng)了揚(yáng)手腕。
秀蕓見這鐲子冰透翠綠,間泛紫春,想起姐姐提及張家夫人常佩此鐲,驚道:“難道,這是老夫人那只?”
“這是二爺贈我的,我勸你早日收了妄想,安穩(wěn)度日才是正途!”
可憐這秀蕓眼中噙淚,想這三年癡心終究沒了希望,她的張郎為何給了溫暖卻忽地讓她如墜冰窟。
韓羽煙見秀蕓心緒低落,神思恍惚間,趕緊上前一把拉向船中。無奈秀蕓掙扎難控,二人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摔倒在船板之上,韓羽煙只覺右肩撕扯暗痛。
“快,快將她們送上岸去!”只見張二爺忙叫小廝們將二人扶上岸去,吩咐駿哥將秀蕓照看送走,自不必提。
“我的好羽煙,你可受傷了嗎?你且去激她作甚?”張元浩將韓羽煙扶進(jìn)馬車。
“你請我來不就是讓我來激她,這會子倒裝起好人來了?!?p> “是是是,委屈羽煙姑娘了。只是今日還連累了你的名節(jié),可教我如何報答。”
“二爺你不必客氣,既然來解圍,權(quán)當(dāng)是還你幫我覓得這天山翠鐲子的人情?!?p> “這鐲子籽料雖是我尋得,可當(dāng)年卻是你出金購買,做得兩只,還送與我母親一只,可當(dāng)是我欠你的才對?!?p> “我贈鐲于張夫人,是我和她的交情,與你無關(guān)。再者,我叫秀蕓斷了念想,也是為了她好。她這般癡情女子,又無家世,若是入了張府,可如何是好。”
韓羽煙言罷,將張二爺趕下了馬車:“二爺,馬車借我和茗岫一用,可勞煩你走回去吧!”
韓羽煙與茗岫二人回返韓府,待經(jīng)過陽暉堂時,已然近日暮時分。
“小姐,您這右肩還是讓江大夫給您看看吧?!避兑讶幌铝笋R車。
也好,總算可回答他“有何不適”這個問題了。
江陽送走最后一個病人之后,在堂內(nèi)已然坐了一刻鐘有余,“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他不自覺在病箋上寫了這句。
“江大夫,快替我家小姐看看肩傷!”
江陽抬眼看到二人入內(nèi),聞言趕緊上前查看。
少頃,“茗岫,煩請將這副藥拿去后堂煎半個時辰”江陽將抓好的藥包交于茗岫,茗岫依言照辦。
“你肩膀現(xiàn)今痛的厲害嗎?”
“嗯”
“那你側(cè)將過來”
只見江陽讓韓羽煙側(cè)靠于椅背,單手握住她的右臂,另一只手用點(diǎn)穴之法在肩部進(jìn)行推拿。
指間力道落于痛處讓韓羽煙不免蹙眉,她偏過頭來,避過江陽。
“你今日是為了救人才如此?”
“是。但人家只當(dāng)我是仇人罷了。我也無暇替她傷心。江湖濁浪沒白衣,天涯何處不過客。只希望她能早點(diǎn)放下?!?p> 韓羽煙似自言自語,又似覺著江陽能懂她,忽又覺得自己有點(diǎn)逾矩。
“你且忍一忍?!蔽醇八磻?yīng)過來,只覺右肩一陣切膚之痛,咬了咬嘴唇,并未吭聲。原來他力氣竟這樣大,不似看起來那般文弱。
“已替你通了經(jīng)絡(luò),料想不會有什么后遺癥。”說話間江陽拿了帶著淡淡草藥味的腰墊過來,“你且靠著好生休息”聲線溫柔,語似春風(fēng)。
“嗯,多謝?!彼麑γ總€病人應(yīng)都是這般盡職盡責(zé)吧,韓羽煙心里想著,卻覺身下爽快不少。聞著草藥香味,神安心寧,韓羽煙竟靠著椅子閉目睡去。
七夕佳節(jié),花前月下多山盟海誓,哪堪比,星目靜對,鬢云斜枕,夜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