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顧南,顧楠
終于,在與祁鎮(zhèn)一番打鬧后,兩人開始圍著校園慢慢轉(zhuǎn)圈。
校園很大,因為這里既有初中部還有高中部,就連操場都有四個,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沒有宿舍樓了。
如果說學(xué)校那里的風(fēng)景最好,那就只有學(xué)校東門附近那一大片楓樹林了吧。
如果說夏天乘涼的地方,也就是學(xué)校楓樹林南側(cè)的那一小片與游泳館相通面積不大的小湖了。
而那片小湖的建筑,見過的人大概都會懷疑那里可能用了學(xué)校一半的建設(shè)資金吧。
由石磚鋪砌的棧道從楓樹間穿過,恍惚一眼,耳邊就有柳枝拂過。
小湖里種著不少荷花,荷花上也有木質(zhì)棧道鋪設(shè),棧道互相連接處,還有涼亭。
荷花下總是有魚兒游來游去,時不時的還會有幾聲蛙鳴。
夏天的時候到此一游,倒是一番美景。
當(dāng)然,美景自然有人欣賞。
一對對年紀尚小的情侶或牽手或依偎,看著時不時有波紋泛起的湖水。
學(xué)校并不禁止早戀,反而提倡訂婚。
大部分早戀的學(xué)生被老師發(fā)現(xiàn)后,都會被班級導(dǎo)師叫來其家長,商討訂婚事宜。
正因如此,學(xué)校的戀愛要么無疾而終,要么步入婚姻。
不正式的戀愛在正式的訂婚儀式下總是顯得不堪一擊。
晴空與祁鎮(zhèn)穿過楓葉林,又拿手擋開頭發(fā)有些旺盛的柳樹枝條。
映入眼簾的,便是幫一對情侶畫像的同學(xué)。
由于這里美景豐盛,時長被情侶、書畫社、音樂社和垂釣社的人占據(jù)。
哦,近些年也有了攝影社的身影。
遠處的涼亭時不時傳來琴瑟和鳴的樂聲,悠揚的琵琶也夾雜其中,倒是頗有一番意味。
寬闊的木質(zhì)棧道的也時不時會有人支起畫架,擺正畫板,調(diào)試顏色。
想來也是突發(fā)靈感,想再次揮灑顏料,做出一幅飽滿感情的畫作吧。
岸邊的高聳處,則是有這三五成群的釣魚人員,雖然精神可嘉,但總是空軍的運氣也是校園一景了吧。
就在兩人走過畫畫的同學(xué)身側(cè),祁鎮(zhèn)突然想起了什么。
“晴空,你還記的我們是怎么相遇的嗎?”
晴空仔細回想了一下,搖搖頭。
“你真的忘記了?”
祁鎮(zhèn)看著面前清冷的少年流露出疑惑的眼神,頓時有些難受的心情萌芽。
“嗯……”
晴空故作疑惑,繼續(xù)裝作回想的樣子。
祁鎮(zhèn)有些急了,只好先說出來。
“你不是在學(xué)校里收了只妖怪嗎?”
晴空點點頭看著越發(fā)著急的某人,笑意不自覺的出現(xiàn)在臉上,但還是沒有感情的說道:“我收的妖怪多了,你說的是哪一只。”
祁鎮(zhèn)見他這副模樣,頓時明白了他的想法,只好順著他說道:“就是那只,渾身透明的一只大蜥蜴。”
“沒見過?!?p> 晴空如此回道,“但某人如果給我揉一揉臉的話,我才會承認的吧?!?p> “呼!”
祁鎮(zhèn)佯裝生氣伸手就打。
晴空隨意擋開,下一刻手就揉起了少女手感頗佳的臉蛋。
“啊~~”
祁鎮(zhèn)惱羞成怒,欲要反擊。
但晴空豈容她放肆,隨意躲開后就一把抱起了少女。
“放我下來。”
某個受氣包揮舞手臂,但回過神來,看著近在咫尺的俏臉,伸手就揉。
晴空已然料到,但并未躲避。
再躲的話,她可能就要生氣了吧。
算了,揉就揉吧。
女人果然都一個德行。
任由祁鎮(zhèn)揉了一會臉蛋后,少女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愛的事情,突然賣萌道。
“晴空?!?p> “嗯?!?p> 少年低頭看著被自己抱著的少女。
“你能不能鼓一下臉。”
晴空臉一黑。
“不能?!?p> “為什么?”
祁鎮(zhèn)不解。
“不能就是不能,沒有因為所以。”
晴空淡然回復(fù)。
就在這時,正在嬉戲的兩人耳畔傳來一陣空靈的女聲。
“兩位學(xué)長。”
“嗯?”
“?”
兩人循著聲音看去,卻是一位背著畫板的少女,梳著高高的馬尾,外表英氣,氣質(zhì)上幾乎與晴空的清冷頗為相似。
“能否請二位幫個忙?”
少女語氣直接簡單,這令晴空有些即視感,似乎在那里見過她的樣子。
祁鎮(zhèn)不知怎的,竟自上到下仔細觀察了一下少女。
“這位學(xué)妹……這是要畫畫?”
少女點頭又搖頭。
祁鎮(zhèn)仔細思考一陣,目光投向晴空。
晴空仔細回憶一陣,見實在是想不起來這位少女,便只好作罷,隨意應(yīng)聲道:“請問需要我們幫什么忙?”
少女指了指身后不遠處,語氣平靜的回道。
“能否請兩位幫忙把畫架搬過來?”
晴空與祁鎮(zhèn)順著少女的手指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約長五米,高兩米的巨型畫架,如果不是鋪設(shè)有宣紙的地方傾斜著,大概會被人當(dāng)成屏風(fēng)使用。
“那是畫架?”
祁鎮(zhèn)頗有些吃驚。
晴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眼睛瞇起。
“是的,一種……大約傳自魏朝的古老畫架,用以繪制大型畫作,現(xiàn)在存世的大部分魏朝時期的景畫都是從那種畫架上繪制的?!?p> “???”
祁鎮(zhèn)仔細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你說的是郭嘉先生制作的楠鏡?”
“對的,不過現(xiàn)在還在用這種畫架,這位同學(xué)野心不小啊?!?p> 晴空語氣淡淡的回道,不過神色間,多了些拘謹。
“我沒有野心?!?p> 高馬尾少女語氣平靜的回道。
“我去搬就可以了,祁鎮(zhèn),你先在這站一會。”
晴空并不沒有反駁,直接動身去搬。
“哎哎哎,晴空,那個很重的。”
祁鎮(zhèn)快步追上,認為自己可以幫上忙。
可誰知晴空聞言卻突然停下腳步,眼神平靜的看向祁鎮(zhèn)。
“楠鏡按照習(xí)俗,只能一個人去搬。”
“而真的要兩個人搬,那兩個人要么是夫妻,要么是太監(jiān)。”
祁鎮(zhèn)只好停下腳步,輕呸一聲,臉上迅速爬上紅暈。
“……”
“不過你要是真的要和我一起搬,也可。”
晴空一幅果然如此的回道,伸手便拉著祁鎮(zhèn)去搬。
而另一邊,見著兩人這幅樣子,高馬尾少女低垂下眼簾,掩蓋住了自己瞳中的漣漪。
“為什么要說人家有野心呢?”
被晴空牽著手的祁鎮(zhèn)突然想起,問道。
走在前方的少年似乎并未聽見少女的疑惑,并未回頭。
祁鎮(zhèn)只好加大了些聲音再問一遍。
“因為楠鏡……”
少年說了一半,腳步加快,這使得兩人很快就到了沿湖擺放的畫架。
少女因為少年陡然加快的速度差點被絆了一跟斗,“惡狠狠”的瞟了前方的少年一眼,也忘了剛剛的問題。
似乎是晴空反常的沉默,祁鎮(zhèn)哪怕是想起也不敢問吧。
于是兩人將畫架快速搬到少女那里后,便要離開。
但臨走時,高馬尾少女出聲將兩人留下。
“兩位學(xué)長,能否做一下模特?!?p> 清冷的與晴空有的一拼的聲音讓祁鎮(zhèn)很快答應(yīng),但自己身側(cè)的少年似乎并不太同意。
“……”
事實上,少年并未料到少女竟然答應(yīng)的如此爽快,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什么。
于是在莫名尷尬的氛圍中,少年終于開口。
“閣下貴姓。”
“……”
“……”
“免貴姓顧,顧瓊。瓊瑤玉液的瓊?!?p> “顧瓊……”
晴空似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憶,眼睛微微瞇起。
“你是咸陽顧氏還是洛陽顧氏?!?p> 顧瓊搖搖頭,“都不是,在下只是寒門?!?p> “哦?”
少年疑惑,但身側(cè)的少女卻是感覺身側(cè)的他似乎又想起了不太好的回憶。
“晴空晴空,咱們先去轉(zhuǎn)一轉(zhuǎn),就先不畫像了。”
“嗯……也好?!?p> 沉思中的少年放棄了思索,與身旁的少女一同對著顧瓊表達了歉意,便離開了這里。
顧瓊撇了撇嘴,不甘心的又鼓起了腮幫子。
“真是的……”
等到兩人的背影繞過一顆枝條茂盛的柳樹之后,高馬尾少女才安靜的坐下,調(diào)配顏色。
似乎剛剛只是一段小插曲罷了。
……
慢慢行走在湖邊鋪著石磚的棧道上,身側(cè)時不時有幾個拿著魚桿或者畫架的同學(xué)經(jīng)過,倒是差點沒讓晴空想起剛剛在想著些什么。
“晴空?!?p> 身側(cè)的少女看著少年略有些迷茫的神色,心里有些擔(dān)心。
“你剛剛說的楠鏡和野心,有關(guān)聯(lián)嗎?”
“是有的。”
少年側(cè)目看少女,泛青色的瞳孔在樹枝縫隙之間投落的光斑映射下一閃一閃的。
“這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故事……大概是三國郭嘉與一位舊友的故事?!?p> “那……郭嘉的舊友,也跟你一樣?”
少年被少女的疑惑沉默了。
“……”
在少女期盼的目光下,少年點點頭。
“是朋友,不是愛戀?!?p> “哦哦哦?!?p> 某人的回答與其身側(cè)的長生者完全不在同一頻道上。
“……”
少年沉默良久,他已然忘記了那些在歷史中的,凡人的樣貌。
如果說非要論記得清楚的話,大概也就是最近幾百年內(nèi)見過的那些朋友們吧。
少女看著身畔的少年再次流露出困惑的表情,泛著青色的眼睛卻是毫無波動,心下一緊。
大概……又提起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了吧……
心底的那個溫文爾雅的聲音再次出聲,祁鎮(zhèn)自然心下了然。
雖然故事很好聽,但,一段悲傷的過往,能夠說出來就已經(jīng)是一種勇氣了。
雖然有些破壞你們的氛圍……
但你竟這般快速的到達了背執(zhí)中景……進步神速……
心底的聲音再度傳來,祁鎮(zhèn)不由得分了神。
背執(zhí)中景……
我已經(jīng)是神官體系修煉第一境的修士了嗎……
祁鎮(zhèn)眨眨眼睛,臉頰似有柳葉的枝條劃過。
身畔的少年拉著溜了神的少女坐在的湖畔的長椅上,被微風(fēng)吹起的枝條時不時拂過少女的臉頰。
“那是一段很短的故事……”
“一個秦生的長生者,與漢末英杰的故事……”
在少年清冷淡漠的聲音的,少女不知為何,沉沉睡去……
夢中云霧浮現(xiàn),山巒頓挫,平原頓起戰(zhàn)火,有人駕馬肆意,有人威嚇?biāo)姆?,有人溫德恭良,有人背卻理想……
那是一個混亂的時代,帝王的威勢成為世家諸侯的旗幟,天下大漢的赤紅氣運四散,傳承自秦的玉璽破損,神明避入深山……
凡人的煙火氣第一次壓過了覆蓋世間的王權(quán),欲望與貪婪原罪降下。
一個扎著高馬尾,穿著臟兮兮的女人走在一條泥濘的路上,手里拿著枯木般的手杖,背后背著一個在常人看來頗有些巨大的書箱,四周陰雨連綿。
“今日的雨好大?!?p> 畫面隨著聲音一轉(zhuǎn),來到了一處破廟,殘破的神像令少女有些在意。
女人停下紙筆,一抹青色陡然出現(xiàn)在廟門口。
少女看去,那人卻很熟悉。
正是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