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族長之危
不多時，賈蕓頂著易容過的臉，他沒有立刻去船頭問話，走私鹽的人都警惕，白天工人不干活。
支付了租用的馬車后，賈蕓在私鹽碼頭無目的的閑逛。
鹽碼頭地上結(jié)著層鹽，它寬約十幾丈，一塊塊青石壘成平整地面，延伸向神京河。
鹽碼頭與任義豐那邊的碼頭不同。
鹽碼頭是官鹽，商鹽，乃至夾帶私鹽的地方。
東南倭寇和海島水匪，伙同有些官商勾結(jié)。
拿私鹽，布匹運到呂宋交趾等地賣高價，屬于鹽外流。
內(nèi)流則是私鹽運到北方，倒手販賣牟利。
大景鹽鐵專營。
一旦發(fā)現(xiàn)，便是砍頭，發(fā)配流放。
只是私鹽利潤極高，不少官商暗地里都在倒賣。
賈蕓如脫韁野狗，在碼頭嗅著私鹽的證據(jù)，但因為私船防護嚴(yán)密，他按捺住自己的好奇。
忽然掛有賈字燈籠的寧國府私船從河面而來，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船四周沒有窗戶，是專門運輸?shù)拇?，船四周站著穿短打的武夫?p> 我估計這就是運鹽的私船，可是我怎么都上不了船找證據(jù)……賈蕓垂頭喪氣的想著。
就算混上船，也未必有機會帶證據(jù)出來。
他看了一會兒，這些武夫?qū)ι洗墓と硕加挟嬒袢菝矊Ρ取?p> ………………
中秋清晨。
寧國府臥房，丫鬟的梳子剛落下。
便傳來賈珍的呼痛聲，尤氏看到半邊頭發(fā)稀疏的賈珍，覺得滑稽，卻又不敢笑。
賈珍頭發(fā)稀稀落落，這幾日掉的尤其嚴(yán)重，都快禿了。
賴升進來笑道：“老爺，不知怎的今日莊子百姓都不去田里干活，說起來秋糧都快爛地中了?！?p> “派門子去催?！?p> 賈珍說道：“火油你可備好了?！?p> “火油罐子不知何故，破了幾壇。”
賈珍面上有怒氣：“秦家呢?！?p> 賴升臉色一滯，道：“秦家就剩幾個婆子和管事，秦業(yè)在工部住，那秦家姑娘不知去了何處?！?p> “定是被賈蕓那畜生帶走了。”賈珍聞言站起，刺啦一聲，一撮頭發(fā)直接掉地上，禿了一片，疼的他發(fā)抖。
“來人啊，立刻把這沒眼色的小蹄子拉出去打死?！?p> “老爺，饒命啊，老爺～”
梳洗的丫環(huán)哭著磕頭。
尤氏勸道：“老爺，今兒過節(jié)，罰她幾巴掌就是，何必打死，造下冤孽事兒也不妥?！?p> 聽聞秦可卿不見了，自己頭發(fā)又被揪禿，賈珍瞪了眼道：“多事之婦，再多言連你一同打死！”
尤氏聞之，不敢再言，眼眸盯著鞋尖兒上的荷花出神。
賈珍捏緊拳頭，一敲桌子，陰沉的看向尤氏，若不是這個礙事的，自己定將秦可卿弄到手，娶回家。
近幾十年來，府中丫鬟女眷皆不如秦可卿，必中滋味，如蛇毒沁心肺。
越如此想，賈珍便腹如火燒。
秦可卿不見了，必是賈蕓所為，別的不說，單單想到這里，便耐不住需與西廊走一遭。
賈珍從寧國府來到賈蕓家，連同賈蓉也帶著。
今日防備，賈蕓命張龍，趙虎兩人在暗處盯著，不曾想賈珍與賈蓉父子送上門來。
賴升帶著小廝跟在身后，抬著壇火油。
賈蕓閉著眼睛，吹著風(fēng)，眼也不睜的道：“送上門來討打？”
送走了秦可卿，已無后顧之憂。
不尋你，你倒是尋我來了。
果然，賈珍這淫蕩無恥。
遇見秦可卿這般，定是一日不得手都不安心，如今其他事沒有，可不就跟賈蕓耗上了。
賈蓉站在賈珍身后。
“蕓兒，我爹來了，還不站起來?！?p> 賈蓉狐假虎威。
“昨夜某與妻床榻纏綿，乏了，站不起來，唯有坐著?！?p> 賈珍臉色一變，想到秦可卿，心中邪火四起：“賈蕓，將秦可卿交出來?！?p> 賈蕓冷笑一聲，道：“族長，我的性子你知曉，若非我當(dāng)時手下留情，你他娘還能在這里逼叨?！?p> 被如此叱罵，賈珍臉上出現(xiàn)不自然之色，瞇起眼睛：“賈蕓，你給我站起來說話?！?p> 賴升當(dāng)下打開火油壇子，用木頭蘸了舉起來，作勢要點。
“將秦可卿，交出來?！辟Z珍道。
“將族長夫人交出來?！辟Z蕓淡淡的說道：“嘖，族長夫人滋味兒不錯，族長知道嗎?！?p> 賈珍臉色大變。
賈蕓自認(rèn)男子之間沖突，不該扯女人。
但是，賈珍將秦可卿不斷的當(dāng)他的女人來要，那自己又何必做君子。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這種霸道事兒，他賈蕓不同意！
“賈蕓，站起來說話?！辟Z珍胡子抖動著道：“若不然，定叫你嘗嘗族規(guī)?！?p> 秋陽落在賈蕓剛毅的半邊臉上。
高挺的鼻梁將陰影分割兩半，一半清楚，半邊昏暗，陰惻惻道：
“是你讓我站起來的，好，不過你別后悔！”
賈珍并未聽出賈蕓話中意思。
賈蓉只當(dāng)賈蕓怕了，心中得意。
院中陽光明媚，賈珍手捻胡須，神色有些得意，道：“我賈族怎出了你這沒王法的畜生。
“許你幾十兩娶親你不肯，在秦家出手傷人，毀我兒名頭，真真兒是有娘生沒爹養(yǎng)的畜生！”
今日他非要將秦可卿帶回寧國府不可，他堂堂寧國之首，大景三品威烈將軍，豈會怕了這沒爹娘的畜生。
“賈珍，你找死！”
賈珍對上一雙深邃淡定，又涌著冷意的雙眸，渾身竟有些目不可察的顫抖與怯。
不得不承認(rèn)，賈珍慌了。
那日頭皮刺啦一聲，至今難忘。
賈珍冷笑一聲，目光突然變得陰鷙起來，大著膽道：“交出秦可卿，你我的事兒一筆勾銷。
我賈族平日待你不薄，你卻平日輕狂拿大，毆打宗族?！?p> “賈珍，奪人之妻便是待我不薄？”
“別不識抬舉，我堂堂族長，看上她是你的福氣，你若交出來，之前的事情不計較。
寧國府再為你尋個差事，贈你百兩銀子，上等丫鬟任爾選之?！?p> 百兩銀子并不少，這是對賈蕓這種窮酸旁支，若他們寧國府，只是半個月流水罷了。
賈蕓上前一步，冷笑道：“族長如此大度，不如你將族長夫人與我，我付五十兩給你，畢竟珍大奶奶很潤，值?！?p> 三番五次提起尤氏，這般下流話儼然被賈珍當(dāng)成是羞辱，聽聞賈蕓如此提及尤氏，眼皮狂顫，當(dāng)下勃然大怒。
心中怒火直竄四肢百骸，臉色猛的大變，斥罵道：
“賈蕓，你這等下賤畜生，狗娘養(yǎng)的王八羔子，也敢辱我，今日便叫你嘗嘗火油的滋味兒?！?p> 賴升剛拿起火油，便被賈蕓一腳踢碎在地。
見賈蕓過來揪賈珍衣領(lǐng)，扯著胳膊往火油潭沾，賈蓉心里一突，當(dāng)下跳到遠處，大驚失色道：“賴升，快，快攔下他?！?p> “不要臉的老貨，就許你三番五次來奪他人之妻？還敢威脅她中秋節(jié)陪你飲酒，喝你娘的尿去罷！”
賈蕓手腕發(fā)力，對著賈珍色鬼般的眼睛狠狠的左右勾拳，提起賈珍腰帶將其摔到地上。
“撲通……”
賈珍被地上瓷片狠狠硌了下腰。
兩拳過去，賈珍鼻青眼腫，嘴里一股血腥氣，兩顆槽牙落在地上。
一旁的賈蓉和賴升嚇得不敢上前。
賈蓉只覺口干舌燥，心中毫無怨恨之情，反而覺得麻麻的爽意從腳指頭延伸到全身。
飄飄蕩蕩如羽化登仙。
賈蕓將賈珍從地上撈起，將他的頭發(fā)按在火油水洼中，道：“賈珍，你不是要燒死我嗎，那就讓你嘗嘗這火油的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