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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遠(yuǎn)在晉州號稱天下第一酒莊的“美醴坊”中進貢的酒自云杉宮婢的手中緩緩流進青銅杯,清脆的水流撞擊杯壁之聲在宮廷間回蕩。陳喻似乎飲的有些醉了,迷離的看著底下官蓋云集、觥籌交錯的歡愉場面。諸位雖交談甚歡卻還是彌漫著一種要將人壓迫住喘不過氣的氛圍,掃過這些,就看到離陳喻吩咐安排宮人擺置的離自己最近的座椅。
藺初曇淺嘗小酒有些微醺,面若桃花之色,總感到有一種威嚴(yán)的神色在凝視著她于是也盈盈朝他看來,雙目相對見陳喻恍若失神。她是那么的與眾不同啊,與這朝中眾人充滿著狡詐、陰險的風(fēng)氣格格不入,也許就是這一種值得讓人珍惜的品質(zhì)才值得他為她付出吧。
一襲羅綠煙云衫有仙鶴做點綴,與眾人的官紅對比竟生生多了萬分飄渺,不似皇家的高貴卻是一種超脫世俗的淡然。頭發(fā)由木簪隨意挽起,腰間掛有金色華紋腰牌,腳踏云靴,頗有一番韻味。
“陛下萬福金安?!标悋寤首訆檴檨磉t,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這先王最鐘愛的皇子身上。眉宇間有著其母親的婉約,眼神中又是一種熾熱的目光。
陳喻放下青銅杯,好意的回了他個笑不過只存在了片刻。
五皇子一福便尋了個空位落座。
藺初曇屏住呼吸垂首緊抿了幾口茶,身旁的五皇子竟是那日惹他惱火的浪子!
“誒!”陳弭突然叫了句。
這一分神,手中的茶盞不由分說的差點滑落手中,好在這里人聲鼎沸倒也無人發(fā)現(xiàn)。
“作甚?!碧A初曇小心翼翼的回道,目光不敢與他對上,只是看著手中的杯盞。
“原來你就是陛下私藏的妃子?。 彼樕嫌袔追謥砹伺d趣的樣子,見她不理人只會木訥的望著那普通的杯盞,再湊近她說了句:“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哦?!睗駶櫟臍庾远厒鱽?,微妙的感覺遍布全身。但輕佻的感覺讓藺初曇怒而不言,隨即起身福禮:“陛下,奴婢身體不適想到外邊走走?!标愑饕粨]手即得到了應(yīng)允。
藺初曇心中幾千幾萬個想要咒罵他的話,要不是礙于禮儀她早就…早就…
透過巨大的樹樁,竟在不遠(yuǎn)處看到一個身著半云翠衣,有著裊裊身段的舞娘在向手中的杯里撒著什么害人的東西。藺初曇暗叫不好,但沒有發(fā)出一句聲音。隨著舞娘朝大殿的方向離去,她這才跟了上去。也不知道這東西是投放給哪位遭殃臣子的,但若是投放給陳喻的那可怎么辦!她的心忽而慌亂,加快了步伐回到了大殿上。
盡奢其盡的大殿上金碧輝煌,舞娘們的舞隨風(fēng)而動。腰欲折、袖欲飛,底下的某些臣子的目光恨不得飛到她們姣好的面容上。而遠(yuǎn)在大殿之上的陳喻還是一雙冷漠且無情的雙眼凝視著一切,仿若一切盡在掌握中。
藺初曇細(xì)細(xì)盯著那些輕柔妖艷扭著身軀的舞娘,竟一時分辨不出方才看到的。她揉揉眼睛,可還是一無所獲。
就在這時,一位身著火色落肩長裙,上嵌金鏤玉飾,尤其是那脖頸上佩戴著一顆宛如眼睛的紅寶石,大抹紅唇艷殺四方。她緋紅的指尖舉著酒盞踏著優(yōu)雅的步伐緩緩向陳弭走來,陳弭對這舞娘沒有漏出欣喜的模樣,唯有淺淺著笑。嘴里卻說著:“佳人配美酒,妙哉妙哉!”
藺初曇驟然想起那時看到的,原來這杯酒是要給陳弭的!雖然他紈绔不堪但罪不至死,藺初曇緊張的望向陳喻想要尋求某種幫助,但見他只是輕輕掃過一眼,心頭的焦急便又更多了一分。眼見陳弭舉酒朝著舞娘禮敬,將要入口的那一刻藺初曇撫著額頭裝作酒醉,順勢倒在了陳弭的身上。想要抓住什么卻又落空的手一把將酒打在了地上。片刻功夫,兩人齊齊摔在了地上??吹骄票湓诘厣?,酒也撒了一地藺初曇這才舒了口氣。
陳弭在她底下叫了起來,“哎喲!疼死我了!”
再看那淌出的酒中泛起烏黑的沫子,疵啦難聽的聲音回響在大殿中。那時陳弭的眼中升起了不可思議、難以置信。這宮中有人想害他是知曉的,沒想到來勢如此洶洶。
“有毒…有人下毒啊!”與此同時不知是誰的聲音忽然大叫起來,眾臣們齊齊騷動,膽大的走近觀看,膽小的驚駭?shù)膰樤谠夭桓覄訌?。藺初曇只覺得是誰的心腸如此狠毒,竟要將那只會吃喝的五皇子滅口!還沒從驚嚇中反應(yīng)過來,就被攔腰抱起緊緊貼在了溫暖且結(jié)實的胸膛中。
“沒事吧。”陳喻頭一次垂首溫柔耐心的問她,一陣暖意居然讓藺初曇覺得身處幸福中。
“沒…事,只是有些酒醉。”藺初曇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只希望剛才的舉動不要太過于明目張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陛下…”
陳弭起身想說什么卻被陳喻一口打斷。
他就這樣抱著藺初曇面向各位朝中重臣,“今日之事真是掃了大家的興致了,朕會派人查出此事,那就到這里吧,眾愛卿方可回去休息?!贝娙穗x開后,看似平靜的的背后將刮起更大的浪潮。
陳喻將這一幕收盡眼底,抿起了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