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耆在為自己打掩護(hù),盡管并不高明,但路遙領(lǐng)這份情。
獅祖的下落,老根頭知曉,撒出去的大妖開始紛紛回歸。
面對頂尖強者,他們有懼意,也有骨子里的倔強。
己方人馬紛至沓來,盡管境界有所不如,卻也讓路遙心安了許多。
“不是不走,而是諸位大神降臨,阻了去路。”
路遙的說辭,強者們反應(yīng)不一。
蓬萊仙人若有所思,瀛洲驪錘兒一臉壞笑。
而那青衫短角的男子,似乎有所不耐,冷聲問道:“他人離開,你卻不為所動。深入這草海,可曾得到了些什么?”
無形的氣流,吹得衣衫獵獵作響,頭頂?shù)奶焖坪跻矇毫讼聛怼?p> 不過壓力來的快,去得也快,因為兩大護(hù)法立在了身旁。
“我說沒有,你信嗎?”
“呵呵,我不信,他們也不信。要知道,有些東西不是你能碰的,有些機緣也不是你能染指的?!?p> “碰了,擁有了,便是你的罪過!”
摸了摸遮眼的鐵面,路遙嘆了口氣。
“你們是大神,我是個小修士。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這是要欺壓我?”
咚的一聲,一個雷芒流轉(zhuǎn)的八棱紫金錘出現(xiàn)在了眼前,砸在了地上。
連柄帶錘頭一人來高,驪錘兒一屁股坐了上去。
“別你們你們的,我是來看熱鬧的,順便看看有沒架打,爆些好東西?!?p> “你說,你有好東西么?”
熊霸天的門板大斧,好歹和身形有所匹配。
驪錘兒的大號雷錘,和那嬌小的身形比起來,就有些不倫不類了。
此種模樣,加上之前的滄瀾之淚,路遙莫名的對她好感大增,憋笑道:“好東西還是有些的,可是現(xiàn)在人多眼雜,有些不太方便?!?p> 此話一出,碩大的雷錘扛在了肩上,像一根光芒流轉(zhuǎn)的大號棒棒糖。
舉重若輕,不外如是。
單手握著錘子,指點了一圈兒:“你,你,你,我有私事要辦,還不走?”
摸了摸腦袋,青衫男子像吃了蒼蠅一樣,冷冷看了路遙一眼,散去了身形。
一錘定江山,路遙滿眼的羨慕,伸出了大拇指。
“霸氣!”
眼睛望向了蓬萊仙人,施禮問道:“仙人,葫蘆可好?七彩花籃用的可順手?”
微微一笑,李異回道:“重華帝君的東西,當(dāng)然不錯。葫蘆很好,不過我可不怎么好!”
“怎么說?”
“因為你教的古怪歌謠?!?p> 葫蘆娃?路遙啞然失笑。
“既然東西不錯,那仙人是不是該走了?”
望著有些強勢的路遙,李異疑惑不解,指著九嶷山各路妖王說道:“同為陽神之境,能力各有不同。你如此說話,靠的是這些異類?”
“異類?或許吧。不過,現(xiàn)在多了個滄瀾仙子,不是嗎?”
身影散如煙,又是一個元神遠(yuǎn)游,真假難辨。
見蓬萊仙人離開,伊耆也不再逗留,給了路遙一個贊賞的目光,真身飄入高天。
一干人等的反應(yīng),滄瀾仙子頗為滿意,錘子一振,迸射八條雷光,布下了雷獄結(jié)界。
“現(xiàn)在清凈了,東西呢?”
看了眼身后的大妖,路遙笑道:“眼睛不能給你,一瓶好酒,一部道經(jīng),隨你挑?!?p> 滄瀾仙子的眼睛瞇成了月牙,調(diào)笑道:“這么好?不會看上我了吧?”
不待路遙答話,猿嘯天卻先急了,嚷道:“師傅,你要把道經(jīng)給她?”
熟練的彈了個腦瓜崩兒,一眾妖王憋笑憋的辛苦,路遙有些恨鐵不成鋼。
“能給你,就不能給她?你打得過她么?”
“不能!”
“那還廢什么話!”
滄瀾仙子見慣了風(fēng)浪,本對什么道經(jīng)提不起興趣,可見了猿嘯天的反應(yīng),瞬間改變了主意。
碾碎了路遙的玉簡,流光沒入了神庭。
片刻之后,驪錘兒心中翻起了波浪,眼中露出了一閃而過的光芒。
砸吧砸吧了嘴,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還行,哪兒來的?”
“集三千道藏之所長,融自身感悟而成?!?p> 驪錘兒不說話了,望著路遙,嘴角已經(jīng)流出了哈喇子。
“我看上你了!”
“啥?!”
“???!我是說你的美酒?!?p> 說到美酒,路遙猶豫了,可猶豫只是一剎那。
看著酒仙瓶上的那一簇青綠,驪錘兒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地皇草?”
“是。”
“和我們想的差不多!”
“你這么拿出來,不怕我搶了?”
“不怕!”
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是奇妙的,為何如此,路遙不明白,驪錘兒也不明白。
她沒有搶奪地皇草,只是暢飲了路遙倒入口中的酒水。
臨走之際,她留下了一句話。
“記住,別相信任何人?!?p> 高空的云朵依然如狗爬,更加歡暢了,姿勢也更加難看了。
抬頭仰望,路遙卻在回味那句話。
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嗎?
一層陰影,隨著驪錘兒的話語,悄然蒙上了心頭。
實力是個好東西,那個差點壓塌祖洲的錘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心中有渴望,對自己就狠了起來,鐵面之下深入靈魂的疼痛,讓路遙不得不靠魔狼來代步。
祖洲一行,無疑是在仙門之間走鋼絲。
稍有不慎,便可能萬劫不復(fù)。
盡管如此,路遙仍選擇向前。得到了地皇草,見到了爐中天地,如能收服先天獅祖,此行才算圓滿。
回想異世種種,他所得到的每一種機緣,都堪稱逆天。
為何如此,神庭中的光影,或許起了無法替代的作用。
福禍相依,路遙對之并無依戀,因為它阻擋了找回自我的腳步。
裸露的眼睛明亮依舊,三瞳的加快融合,卻讓視野漸漸進(jìn)入了黑暗。
肉眼關(guān)閉,心眼隨之打開。行走在祖洲,卻如漫步于星海。
云朵之上,下方的祖洲恍若一幅巨大的畫卷。
行走其中的路遙,似畫中之墨點,勾勒出一個又一個奇異的畫面。
天地本一體,星象落凡間。
伴隨著路遙的祖洲作畫,東海的祥和泰平也走到了盡頭。
祖洲里的爭斗,陸續(xù)從暗地里走上了臺面。
塵封了無盡歲月的仙門歷練,在這一天,重新降臨在了天下人間。
天地氣息的改變,讓路遙停了下來,扭頭朝向猿嘯天。
“怎么了?”
感受著那動蕩的氣息,猿嘯天露出了森森白牙。
“師傅,可聽說過仙門歷練?”
摸了摸光潔的下巴,路遙笑道:“把頭伸過來?!?p> 手感依舊,他心滿意足。
“接著說!”
撓了撓腦袋,猿嘯天不在齜牙咧嘴,眼睛看向了久遠(yuǎn)的過往。
歲月悠悠,仙朝更迭。
人間每一次的動蕩,都是以仙門歷練為開端。
仙門之間從暗斗,走向了明爭。
搶資源,奪氣運,爭人間。
寥寥數(shù)語,路遙便知曉了個大概,心中隨之風(fēng)起云涌。
天上地下兩重天,高空下的祖洲,綻放出了一個又一個光斑。
藏身于此的先天獅祖,成了仙門間的第一個爭端。
仙人掠奪天地補益己身,身死道消后,一生所得歸還天地,讓祖洲這幅畫卷更加的鮮艷。
席卷人間的仙門歷練,無人能獨善其身,路遙更不例外。
雖不相知相識,他卻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圍堵。
不是相爭,而是相殺。
不分緣由的廝殺,讓心漸漸冰冷,一向溫和的面龐結(jié)上了霜雪。
獅祖未得,一行人已半數(shù)受創(chuàng),嘯月傷上加傷,最為嚴(yán)重。
揪出了那根蘿卜,路遙嘴角冷笑。
“老根頭,你耍我?”
一個激靈,醉眼恢復(fù)了清明,老家伙連忙辯解。
“我哪敢?前面那一片山河,風(fēng)如利刃,落葉蕭蕭,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
山河錦繡,草木蔥翠。
祖洲四季如春,難見枯枝敗葉。
那些散落于地的草葉枝椏,卻似被利刃劃過,點綴在草木之間。
整片山脈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劍氣風(fēng)暴,越往前行,越是荒涼。
山石刃口倒指的方向,是一片新生的碎石谷地,聚集著虎視眈眈的各方仙人。
毫無疑問,那一聲震動祖洲的獅吼,就發(fā)源于此地。
碎石谷地方圓百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要藏得住一頭先天大妖,顯然不可能。
經(jīng)歷過明里暗里的爭斗,各方兩看相厭,皆都蓄勢以待。
雖然看不見,路遙卻是心如明鏡,也感受到了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
他知道,這種貪婪的味道不是因為獅祖,而是來自地皇草。
無需證實,只需一個猜測,一個流言,就足以挑動各方的神經(jīng)。
四面受困,真正的危機卻在正前方。
仙門中人的一路圍堵,似乎就是為了此刻做鋪墊。
如今擂臺已搭好,他們選擇了冷眼旁觀。
一隊青衣,一路甲衛(wèi)。
截然不同的兩種威勢,席卷了整片碎石谷地。
而在高天之上,神人們有的微笑,有的凝眉,觀望著下方的畫卷各有所思。
路遙的出現(xiàn),仙門歷練的開啟,解封了埋藏千秋的謀劃,也接續(xù)起了仙門之間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