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異世界人的脾氣都是那么暴躁的嗎?
劇烈的爆炸卷起了一股煙塵遮擋了視線,但樓下清晰可聞的騷動讓艾迪知道自己已經(jīng)在“懸崖”邊緣搖搖欲墜了,他小心翼翼地從墻縫的邊緣爬起,爆炸的余波震得他的雙腿有些發(fā)麻,只能勉強(qiáng)支撐起身體,一步步往房間中央的方向靠近,防止自己一不小心失足跌落到樓下。
“都,都,都是你自己不好,要怨就怨你的命吧...”愛德華也沒料想到自己情緒失控會突然施放第二位階的魔法“Dust”(塵土術(shù)),直接把一面墻壁鑿穿了一個大洞,一個手無寸鐵的瘦弱少年會怎么樣,其結(jié)果已經(jīng)是不言而喻了。
哪怕沒有直接命中,只是在塵土術(shù)振蕩的余波中,就足以使他喪命。
這可是第二位階魔法啊,多少魔導(dǎo)士窮其一生才能堪堪突破第一位階魔法的瓶頸。
而愛德華,作為達(dá)拉斯魔法學(xué)院的新秀,不過十余歲的年紀(jì)便能夠掌握第二位階的魔法,其潛力可以說是不可限量,哪怕有生之年突破至第五位階的魔法,成為大魔導(dǎo)士這樣英雄級別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他此刻沒有因為一時怒起向一個弱小可欺的平民發(fā)難的話。
但沒有人會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如果有,就讓學(xué)院的專人來處理,對于他們這些有潛力的覺者而言,普通人的性命和螻蟻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警備隊在樓下平民驚慌失措的呼聲中,一路疾馳,立馬就趕到了現(xiàn)場。
只看到了一個少年昏厥在塵土中,手還緊緊扒拉著因爆炸而翹起的地板,指甲縫里可以看到用力過渡滲出的血絲,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的,可萬幸的是,少年的身體并沒有什么大的損傷。
摸不著頭腦的警備隊只得暫且先將之作為事故來處置,隨即安排人把少年送去了診療所清理一下傷口。
碼頭邊,扎德正搬運(yùn)著送往班賽的物資。
他已經(jīng)許久沒做過體力活兒了,他的身體不如碼頭工人那般壯實,可也并不孱弱,脫去外套露出那精瘦強(qiáng)悍的身體,頂著烈日揮汗如雨,竟比尋常工人干得還賣力些,不到中午已經(jīng)把一倉庫的貨物搬運(yùn)得七七八八了。
“扎德,你小子,還挺能干的,要不要考慮在我這里轉(zhuǎn)正?這樣每天還能多分點(diǎn)里克?!惫ゎ^滿意地給扎德遞了一壺水。
扎德拿過后,打開水壺的蓋子就開始“咕嘟咕嘟”地往喉嚨底下灌。
“不好意思老板,我不干長活兒,有正事兒要忙活呢?!?p> “你小子能有什么正事兒,隔三差五的跟班賽來的幾個混小子在那兒鬼混,盡讓福奇那老頭兒不省心了?!?p> 扎德擺了擺手,把水壺還給了工頭,就癱倒在碼頭陰涼處的沙袋上休息去了。
工頭見扎德不搭理他,心里嘆了口氣。
他倒是挺看重扎德這小子的,為人正直,干活兒也是一把好手,不像那幾個老油子盡在那里偷奸耍滑了。
要是扎德愿意長做,興許自己還能提拔提拔他。
可惜了一個好苗子,沒了爹以后就對什么都提不起勁,和班賽那群牛鬼蛇神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不過路都是他自己選的,工頭也沒什么興趣去干涉。
“工頭!扎德他...他家...”遠(yuǎn)處一個人大喘著氣向碼頭集散地一路跑來。
“扎德,嘿,你小子,找你的。”靠在旁邊的一個工人踹了扎德一腳。
“什么事兒啊!沒看到小爺我正睡著嘛?!?p> 扎德揉著大腿不滿地大吼著。
“還,睡..什么覺啊,扎德你家炸了!”
“炸?什么炸?”
扎德有些懵。
“你家炸了,二樓的墻壁炸出好大一個洞,聽說還有一個小男孩...”
“你說什么?”扎德一躍而起,幾步就走到了那個工人跟前,焦急地瞪大了雙眼。
“呃,就是那個,你家...”
“那個小男孩怎么樣了?”扎德打斷了有些語無倫次的工人。
“小男孩兒啊,他被送到診療所了...”
扎德不等工人說完,拔腿就往診療所飛奔而去了。
該死,為什么不幸的事情總是一樁樁一件件的發(fā)生在自己周圍呢。
來到診療所后的扎德,懊惱地錘了一下墻板,不顧吃痛的手,逮著一個護(hù)士就問艾迪在哪兒。
護(hù)士一聽扎德的描述就明白了,指了個方向。
扎德沿著護(hù)士指的方向沖進(jìn)了一間散發(fā)著難聞氣味的房間,看到了艾迪腦袋上纏著兩圈紗布怔怔地愣在那里,本來要吃到嘴邊的蘋果也掉了下來,滾落到了地上。
“你沒事吧?”扎德關(guān)切地看著眼前一副茫然模樣的艾迪。
“沒事,就是記憶有點(diǎn)混亂現(xiàn)在?!?p> “醫(yī)師怎么說?”
“他說我撞到了頭,所以記憶可能有些缺失?!卑仙敌χ?,本就蒼白的面龐在傷口的映照下顯得更加可憐。
“怎么會這樣?那你還記得我是誰嗎?”扎德伸出手在艾迪的眼前晃了晃,好像在小心翼翼地和一個傻子說話。
“記得,你是扎德,我之前發(fā)生了事故,被你和福奇先生救了。”艾迪白了扎德一眼。
“還好?!痹乱菜闪艘豢跉猓麤]急著詢問為什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故,可能是為了照顧到艾迪的情緒吧,只是和艾迪閑聊著。
聊著聊著,發(fā)現(xiàn)艾迪還是一個挺風(fēng)趣幽默的人,連他這樣一個五大三粗的人也能被艾迪說的一些小事兒給逗樂。
一開始以為艾迪是個還挺沉默寡言的人呢,看來這才是他的本性嗎?
扎德這么想著,從一開始試探性地交流到后來愈發(fā)肆無忌憚地和艾迪開起了玩笑,期間的耍寶舉動還逗笑了前來換藥的護(hù)士小姐。
直到扎德在得意忘形之中突然提起了艾迪的父母。
“父母?”艾迪有些頭疼地捂著腦袋,一副痛苦的模樣。
“沒事兒吧?”扎德一副自我厭惡的樣子,讓艾迪深刻地感受到好像扎德不經(jīng)意間提起了什么沉重的話題。
“我好像不記得父母了,不對,我好像遇到你之前發(fā)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記得了?。。 卑戏磻?yīng)了一會兒這個事實后,崩潰地大喊,捧在手上的餐盤被他甩下床,切好的蘋果四散一地。
扎德試圖靠近艾迪,卻被艾迪張牙舞爪的手所阻撓。
他看到了一個上一秒還陽光開朗的人,此刻正被瘋狂蠕動的絕望與恐慌徹底吞噬,這與他記憶中某個虛幻的影子又重合了。
扎德冒出了一身冷汗,他好像又再一次的失去了什么,不,是他得到了,得到了因為他輕率行徑而帶來的報應(yīng)。
艾迪的喧鬧引來了巡查的護(hù)士,隨后福奇也姍姍趕到。
在福奇和扎德兩個人的控制下,艾迪喝下了護(hù)士準(zhǔn)備的寧神湯劑。
“說說吧,怎么回事?!备F鎻乃羌{(lán)色大衣中掏出一根有些發(fā)潮的煙,點(diǎn)火后吸了一口。
扎德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出來。
福奇微微皺眉,卻也沒再多說什么,拍了拍扎德的肩膀,走過去背對著他問了句:“那么今后你怎么打算?這小子的醫(yī)療費(fèi)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p> “照顧他吧,總不能把他扔在路上自生自滅吧?!痹掠行┦涞卮瓜铝四X袋。
“你的心太軟了,這樣總有一天會害了你自己?!备F姹鞠朐俣嗾f些什么,卻也不想壞了扎德的一番赤子之心,這世道像扎德這樣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可好人總歸是要吃虧的不是嗎?有時候真希望這臭小子的本性能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就好了。
“不會的?!痹螺p輕地答了一句。
“哼,我才不去管你呢,你只要不把我拖下水就好了?!备F驵土艘宦?。
“實在付不起錢,那我只能指望老爺子你伸出援手了啊?!痹屡牧伺淖约旱哪橆a,勉強(qiáng)地露出一個笑臉。
而這個笑臉卻恰巧是福奇最不希望看到的,和扎德的父親一模一樣的笑臉。
“這兩個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野孩子可別指望我?guī)湍阏疹櫋!?p> “實在忙不過來,那我只能指望老爹你伸出援手了啊?!?p> 真是一模一樣的父子呢,被莫名其妙的正直感和同情心綁架的家伙,施舍正義與善良前好好去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p> 福奇想起了往事,又點(diǎn)了一支煙,在煙霧繚繞中,他看到了利德---扎德的父親仿佛在對他說著謝謝。他仰面勉強(qiáng)不讓眼角閃過的一絲淚花流下,眼睛一睜一閉,濕潤了干澀的雙眼,心里默默感慨著自己果然是老了,便搖搖頭不再去想扎德父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