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寒士執(zhí)愿動朝堂
歸亭。
將犯人丟入犴獄,嚴(yán)整厲治。王孔吩咐樂尚要動重刑,以求迅速破案。
前腳剛吩咐完,后腳本縣的賊曹、獄史、薔夫便進(jìn)了歸亭。
門下賊曹鐘余,獄史張留,薔夫羅承。顯然,歸亭盜殺一事已驚動縣廷,這才讓三人同時到訪。
這三人中,朱信只認(rèn)得官同級的羅承,朱信等人起身相迎三人。鐘余年歲最高且位最尊,衣冠甚偉,須胡整潔,顯得莊莊其士。鐘余讓眾人起身,出示了縣長的命令,說道:“此案賊人聚眾在民舍內(nèi)殺人,影響極壞,縣君也非常重視。朱君,本案受害一家幸存者和報案者可在,與我一見以立案?!?p> “受害一家幸存者還未曾發(fā)現(xiàn),報案者乃劉氏,正在亭中?!?p> 他請三人先入后院的堂中坐下,吩咐吳程端茶送水,王孔也忙著交代事宜。在處理好立案一事后,鐘余開口道:“這么說來,三賊一死一傷一逃,而杜家小女則失蹤了?那犴獄中的小賊可有交代?”王孔回答只查出此人乃漁豐亭人。
鐘余起身道:“既如此,我就留在此地等出交代,張君請往案發(fā)地查封杜府,羅君、朱君帶些亭卒向漁豐亭仔細(xì)捜查,那賊人攜拿人質(zhì)多半正躲于那兒?!?p> 上官既然吩咐了任務(wù),下官就要任勞任怨了。朱信幾人不敢多做停留,點上李甲、李乙、范疆三人后,即往漁豐亭。
……
張、羅二人坐在軺車上,時不時與騎馬的朱信交談,范疆、李甲、李乙三人落在后邊跟行。
“朱君,今日一案難為了你我啊。好好的休沐說沒便沒不說,縣君明令我等十日之內(nèi)必破此案,難啊,賊人躲在漁豐亭域內(nèi)也不過是鐘賊曹一廂情愿,要我說這趟多半無獲而歸,若是抓不到賊人,拿來當(dāng)罪的可就是咱們了?!?p> “羅君,有無所獲,終究去了才知道,比起那個賊人,我更關(guān)心那個杜家小女,我已問過求盜范疆,那賊人并未攜人質(zhì)而逃,又說來,這杜家也并非富裕之門,為何這群賊獨(dú)盜他一家?”
羅承拿著一草扇忙不迭的揮垂,對朱信的疑問不甚上心,說:“也許是那賊人抓鬮抓的吧,不過那杜氏小娘有幾分姿色,可惜現(xiàn)在人生死未卜……不過咱希望那賊人不要北上入?;蚰舷律仙?,不然入了海盜或是當(dāng)了山匪,只怕這輩子都未必能捉拿他了?!?p> 羅、朱二人交情還算不錯,張留亦是本縣士族,也參與他們的聊天,有關(guān)案情,有關(guān)世道,有關(guān)家中族望。
馬速不快,李、范等人小跑跟上,范疆肩上帶傷仍手持短戟,腰佩刀,反而在三人中跑最快,堪稱雄壯。
張留贊賞地說道:“晨曉以來,負(fù)傷仍奔波百里,猶發(fā)揚(yáng)蹈厲。歸亭中求盜真是雄姿英發(fā),世道不寧,正需要這樣的壯士來守四方??!”
對張留的稱贊,范疆一笑而過,并不甚在意,反而是張留越感其奇。朱信對此不太意外,范疆本為俠,俠者本就不太看得起縣官,而講究“俠”為知己者死,自然不甚在意。
“說來朱君,大朱君在山陰輔佐太守,月前豐安、烏傷災(zāi)濟(jì)一事安排的很好,不只太守贊嘆有加,便是山陰焦征羌亦言:‘山陰荒服,以符安業(yè)。’大朱君名望遠(yuǎn)播,可見一斑啊?!睆埩舨谎陲椬约旱呐宸?p> 又說道:“朱君也砥礪有志之人,雖不知為何朱君青睞躬身任鄉(xiāng),但憑借朱君才識,日后少不得為一郡鸞鳳,足與二朱齊名?!?p> 二朱,即朱符和朱皓。
“承重各賢盛望,我一個后生晚輩才能如此得名,不敢說與二位兄長齊名,更不敢說成為一郡鸞鳳了?!敝煨攀种t虛。雖然被外人說才同二朱,可自己在游學(xué)時資質(zhì)平平,任官以來也未有出色之事,那這只不過是外人溢美之詞而已,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張留頓了一會,忽言:“朱君、羅君,你說咱們會有走出這會稽到那神都的一天嗎……那可是真的風(fēng)光!”張留目光灼灼,想到自己在官場上的種種失意和名族子弟的輕視。張留只屬于尋常士族且家世貧寒,還沒有過硬的人脈,初入官場想著有一番作為,人入了官場才發(fā)現(xiàn)處處掣肘,能作為獄史已是不易。可是想到郡中出了朱儁這位由平民黔首到任交趾太守后拔于朝中為諫議大夫,一人得道,舉族升遷。這怎能不使張留這一類寒士激動,沒有家世也未必不能一鳴驚人,今天是朱儁,明天說不定就輪到我張留了呢。轉(zhuǎn)而肯定道:“一定的,一定會的!”宛若看到未來自己于朝廷之上揮斥方遒的模樣,抓著車欄的手青筋暴起,下定了決心。
朱信、羅承聽了張留的話后都默然了,羅承的默然是認(rèn)為自己難有出頭之日,泄氣而默,朱信的默然則是想的更遠(yuǎn),想得出神。斗笠悠悠晃晃,撲面而來的秋風(fēng)帶回了朱信的精神,輕語道:“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夸?!?p> 自己的未來如何運(yùn)轉(zhuǎn),朱信等人想不到,也想不了,僅僅是現(xiàn)在所遇到的難關(guān)便需要朱信全心全力去做了。
不久,張留與朱、羅等人分別,各去處理各家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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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踏入了松軟的泥沙,隨即停步。不知不覺,諸人來到了漁豐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