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驚聞案事草草了
遠(yuǎn)在上虞縣中的朱信當(dāng)然不知道自己被那位石首叨念了一番,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開始被群俠所知。
鐘母幾人入住來有兩天了,范疆、樂尚常被邀來博戲取樂,正午太陽當(dāng)頭,朱信拿著斗笠給自己扇風(fēng)納涼,叫道:“不跟你玩了,這五局一回都未贏過,阿尚你不懂讓一讓么。”
卻是朱信自從和陳應(yīng)玩過一回博戲后,漸漸喜歡上這游戲了,可惜樂尚不是陳應(yīng),更沒有“把柄”在朱信手上,自然是全力以赴、毫不留手,殺得朱信片甲不留。
樂尚撫棋,說道:“這博戲如戰(zhàn)場,哪有收手退讓一說。”
朱信無言以對,招呼眾人也歇息會,一個家兵為朱信端來碗涼茶,朱信痛飲半碗,擦了擦嘴唇。笑著給幾人介紹這個家兵。
“諸君,此我千里駒也。那日歹人劫人不成,范君與此人出力甚多,此人喚周且,丹陽宣城人也,三年前以家兵之身跟隨我阿父平叛交趾、斬殺梁龍,軍旅之才也,阿父功成,少不了此人之力?!?p> 范疆是知道此人的,莫看此人肩窄矮小,可當(dāng)日廝殺可是招招殺人技,地上的伏尸多被他所斬。范疆自度自己做不到如周且般利落,對他也是佩服,說道:“疆常自恃勇武,不想那日見到周兄搏殺,才曉得自己那不過是蠻力傻干,周兄的勇武才是真勇武,疆以往卻成了不見海的河魚,哪知大海深淺?!?p> 周且也算實誠,承了朱信、范疆的夸贊倒是有些害羞起來,說:“不敢當(dāng),平亂交趾,朱侯帷幄之功也,擊退歹人,小朱、范二君奮勇之力也,非且一家兵之力也。小朱、范二君盛贊,折煞小人也,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
朱侯,說的是朱儁,朱儁在平亂交趾后受封都亭侯,多被人稱為朱侯或朱諫議。
朱信笑道:“君過謙爾?!?p> 朱信可算尋常玩笑,可周且卻不敢當(dāng)這一聲君,忙說:“小朱君折煞且了,怎可稱且為君,且本是一貧奴爾,幸得朱侯贖身,當(dāng)上一家兵,溫飽住行皆有著落,已是且所不敢求,怎敢受小朱君一聲‘君’,小朱君只喚且就好了?!?p> 自打周且跟上朱信以來,這已經(jīng)不是周且第一次對朱信說這回話了,看來周且很看重這尊卑之序……其實不單是周且看重尊卑,黃兒、朱府的守門人,他們及他們所代表的階級其實都非常看重這尊卑之序,因為他們屬于“卑”,若不是有朱府收留,他們連鐘勤、范疆這類平民都不是,他們不過是可以被物化的奴隸,幾只羊、一頭牛說不定就等同于他們的價值,他們的位置無足輕重,可以輕易地替換,或許就是因為他們重視尊卑的緣故,因為不愿被替換,他們行事不敢有絲毫的出格,哪怕,是上級的屈尊就卑。
朱信見周且這般固執(zhí),也就不再提了,換了個舒服的坐姿,自飲了剩下的涼茶。
這時,府外跑進(jìn)來了一人,是嗇夫羅承。他的辦公處離朱信不遠(yuǎn),過來很輕易。他眉飛色舞地說道:“朱君,各位,好事??!剛傳來的消息,縣君說此案已結(jié)啦!要放咱們好好休沐三天!”
聞言,鐘母癱在地上,口吃道:“結(jié)案了!那……那我兒……
朱信也是暗吃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叫上鐘福、范疆二人扶起鐘母回屋休息,又喚周且端幾碗涼茶過來,招呼著羅承坐下,
慢慢問道:“羅君,你慢慢說,盜殺案的主犯鐘勤可是捉到了?杜氏小女可是尋回了?還有這些時日的劫人案也查明白是否為王家所為了?”
一連問反是讓羅承有些蒙,細(xì)想一會后才娓娓道來:“朱君,我也只是聽來的消息,據(jù)說朱君抓著的那個賊人,受刑多日,一日前招了他幾人受鐘勤指使綁了那杜氏小娘向獨家要錢,結(jié)果杜氏不給,撕票了,還供出了鐘勤的藏身之處,只不過縣卒到那里時只有個上吊多時的吊死鬼,面目盡毀,留有遺書說:‘連累阿母受罪,無顏見母,實不孝也,不如在此了結(jié)以盡孝?!蟻硎撬救藷o疑了?!?p> 羅承說了一堆,不免口干舌燥,隨手端來周且端來的涼茶潤口。
朱信面色沉重,羅承所述疑點重重,待羅承潤好口,朱信又問:“羅兄,那賊人招供的屬實嗎?”
“我看屬實,豈不聞‘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何必再誆騙縣君與我等呢?!?p> “將死?為何,此人之罪不至死吧?!?p> “先前不是說到他們撕票嗎?殺杜氏小女的就是他,所以也判了死罪。唉呀,朱君,案事結(jié)了你怎么還這么愁眉苦臉的,我可聽說縣君聽你在此案表現(xiàn)不錯,要獎賞你呢,承可是眼熱啊得很啊。嗯……朱君,這次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到時見上縣君可別忘了幫承美言幾句??!
朱信暗想這才是你特地來告我知的目的吧,又恢復(fù)了原先輕松的樣子,道:“那是自然,羅君?!?p> 羅承才喜面離開,一旁的樂尚看不慣羅承的嘴臉,撇過臉去。待羅承走遠(yuǎn),他才對朱信說:“明征何須答應(yīng)這人,他無絲毫奔走勞苦,憑什么讓你在縣君前美言,真是厚顏無恥!”
“好了,阿尚,到底是同僚一場,幾句話罷了。不過啊,阿尚,你覺得羅君傳來的消息,可信否?”
“自然不信,且不說我等知道鐘勤根本不可能自殺,就是這段說辭也疑點重重,那杜氏小女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不說,只靠犯人的一面之詞怎能草草定案?最重要的是發(fā)現(xiàn)的那個‘鐘勤’既然面目盡毀,那怎能只憑一封遺書來確定這就是鐘勤?更何況對王氏是否參與劫人一字不提?!?p> 這也是朱信所想,朱信感到更大的疑點是自己對縣中發(fā)生的事竟然全然不知!要知道二兄朱皓也在縣府,若是縣府先有決策,朱皓肯定會先告訴朱信,可是并沒有,只能說明朱皓也不知此事,
何況那犯人剛口供就急著判他死,總給人一種殺人滅口的感覺。
但是,可以確定這些事必然經(jīng)過縣長的同意,也就是說,縣長在向大家隱瞞了什么。
朱信入舍,叫范疆出來,細(xì)聲說道:“范兄,你速去尋鐘勤,看他是否無恙……喚他再躲上幾日,也許鐘母不日可不再受禁的事告知與他?!?p> 鐘勤隱于江湖,朱信也不知他在哪里,所以特地來告訴范疆。
范疆也知道事體重大,也不拖延,向鐘母告退一聲就出舍去
尋鐘勤去了。
鐘母對朱信說道:“阿信,可真是我兒被擒下了,那我兒該判何罪?。堪パ?!”
朱信看到鐘母六神無主,決定還是先不告訴鐘母得來的消息,只安慰道:“鐘母,莫要太過慌張,鐘勤被擒與否尚且為兩說,就是真被擒了,若證實未沾命案也不至于身死,總之,鐘母也不要太著急。來,喝碗茶水靜靜心?!?p> 聽了這話,鐘母稍微冷靜了些,但是無心喝這個茶,拜托朱信問一問她兒子的下落,身為人母,到底關(guān)心兒子生死。
……
不論如何,既然公告已說盜殺案已結(jié),那么或早或晚都會將
消息傳得人盡皆知。朱信打算先去朱府向朱皓一問情況,也順便問問見縣長面時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
可朱信才踏出辦公府一只腳,一個小吏就急忙忙跑來了,他擦了擦汗,說道:“恭喜游徼大人,縣君說此案可破皆賴此功,要好好嘉獎您,游徼大人,快與我速速去見縣君,可不能讓縣君等太久?!?p> 朱信不想縣長之請來得如此之快,這倒使他來不及見朱皓問底細(xì)了,但又不能拖延,更不能不去。朱信只能讓小吏領(lǐng)路,心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