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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夢馀錄

第廿八章 孝定遺風

春明夢馀錄 西廬雨神 2259 2023-01-27 23:25:45

  如果“魔潮”真的發(fā)生、古往今來三十六位魔人被從魔域招到現(xiàn)世,所造成的后果將不堪設想。因此,朱翊鈞現(xiàn)在能做的只有竭盡全力遏制魔脈的覺醒。

  郁龍庭淡淡一笑,推開側門,竟在一間間宮殿里慢慢踱起步來。朱翊鈞一咬牙,跟著他的步伐向前走去。

  郁龍庭閑庭信步的漫游一直延續(xù)到御書房。檀木方桌上平鋪《小戴禮記》,一旁磨好了墨,玉筆架上架著湖筆。顯然,朱翊鈞不在之后,這里仍然有人活動,天下也沒有“皇帝失蹤了”這樣的傳言不脛而走,想必是朝中找了別人來臨時代替朱翊鈞的位置。

  朱翊鈞舉目四望,內心也不禁感到一陣凄涼——曾經的理想,屬于他的一切,現(xiàn)在都已經交給了別人,變得更加不可捉摸,更加飄渺模糊。

  “朱翊鈞,你對這個地方應該有很深的感情吧?”郁龍庭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道,“畢竟李彩潔和張居正想要的是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文人皇帝?!?p>  李彩潔,就是孝定皇太后的名字。

  聽到母親的名字,朱翊鈞又是害怕,又是傷心,又是怨憤?;蛟S他應該慶幸,自己沒有在母親嚴苛的管教下變成一個碌碌無為的、昏聵的老頭。

  他平復躁動不安的神魂,淡淡道:“郁堂主,我現(xiàn)在已經不是帝君,我也不會再任人擺布。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快點說吧。因為我還有急事,要去杭州靈隱寺一趟?!?p>  “你還想去杭州?”郁龍庭忽然大笑起來,“我就說吧,你還是太年輕了。”

  “你說什么?”

  “格物求真為庶人,天池釣叟在皇宮沒有教過你嗎?”

  郁龍庭忽然在墻上輕輕一拍,觸動了御書房的機關。墻上緩緩打開一道門,里面立著一口笨重的石棺。

  朱翊鈞詫道:“郁龍庭,你干什么?”

  “來抬棺材。會有驚喜的?!庇酏埻サ馈?p>  朱翊鈞一皺眉,和郁龍庭一起把那口棺材平放在地。

  “現(xiàn)在,你知道棺材里是誰了嗎?”郁龍庭嘴角微微上揚,輕聲問道。

  出宮那日的情景依稀留在記憶中,已經恍若隔世。究竟是誰躺在這口棺材中?在那一瞬間,朱翊鈞腦海中浮現(xiàn)過無數(shù)個名字——申時行,鄒元標,張居正,潞王朱翊镠……

  渡冥飛泉被他遺棄在靈隱寺,郁龍庭用佩劍挑斷棺旁的十顆石釘,輕輕掀開石棺的蓋。

  里面,是一具嶙峋的白骨。

  白骨左肋間,用朱砂刻著兩個模糊的紅字。

  白骨左手尺橈之間,有一張已經支離破碎的字條。

  白骨左腕上,用紅繩系著一個玉佩。

  那兩個紅字是“白圭”,是張居正的幼名。傳說,張居正和孝定皇后有一段私情。

  那字條拼起來是八個觸目驚心的字:“花唐領命:殺鈞立镠”。朱翊鈞認得,那是孝定親筆。

  那玉佩,是朱翊鈞的父親、先皇隆慶贈予皇后的物件。

  “現(xiàn)在,你知道棺材里是誰了嗎?”郁龍庭嘴角微微上揚,輕聲重復。

  這是一個沒有意義的問題。棺材里的人,就是朱翊鈞的生母、隆慶側妃,孝定皇太后李彩潔!

  這副尸骨,已經證實了三件事:

  第一,孝定皇太后已死。

  第二,母后孝定與張居正確實有私情。

  第三,作為親生母親的孝定想要謀殺難以培養(yǎng)的朱翊鈞,另立朱翊镠。

  朱翊鈞僵立在原地,沒有流淚,也沒有任何傷心的反應。

  也許最摧人的心境,不是疾痛慘怛,而是心如死灰?

  郁龍庭卻道:“朱翊鈞,你看孝定的喉頭是什么?”

  朱翊鈞定睛望去,孝定尸骨的頸椎正面,有一道淺淺的金色印跡。

  “這是什么?”

  “這是被渡冥飛泉連斬二十九刀的印記!”

  “是你殺了……”朱翊鈞硬生生吞下“”的稱呼,“太后娘娘?”

  “怎么,難道你想要我驗證一下?”

  郁龍庭忽地一彈指,渡冥飛泉從百步之外飛回了他的手中!

  他橫過渡冥飛泉,忽地向孝定的尸骨削去。瞬息之間,他已在孝定頭骨處連斬二十九刀。在他斬擊的位置,留下了一個小小的金色印痕。

  他大笑道:“現(xiàn)在,你還相不相信她是我殺的?”

  他和孝定無冤無仇,此舉只是為了激怒朱翊鈞。

  朱翊鈞感受到左手一陣熱潮,殞仙戒在掌心出現(xiàn),追月狐妃已在她的神魂空間覺醒。

  朱翊鈞緊緊抓住左肘,將全身修氣匯聚到右腳,在心中默念:“不行!絕對不能醒來啊,追月!”

  而在偌大的宮殿的另一個角落,孫錦清和賈晴雪仍然在尋找朱翊鈞。兩人來到后花園,還是不見朱翊鈞的蹤影。他究竟會被帶去哪里?

  此時忽然有一個穿著儒生服飾、黑紗蒙面的人,向兩人擊來一掌!

  “是方天曉?”孫錦清看到他的手法,微微一驚。可是此人并非銀獅方天曉,他沒有方天曉那般高大,也沒有那一夜盡白的整潔的銀發(fā)。

  那一掌金光熠熠,速度極快,落在賈晴雪腳邊,把地面砸出一個小坑。

  書生打完這一掌,轉身飛快地跑遠。孫錦清和賈晴雪對視一眼,飛身躍起,跟在他身后。三人身形騰飛,很快來到宮殿外的一片荒地?;牡刂?,有一座孤墳,上面用金粉寫著九個深秀雋永的大字:

  “金光俠吳敬圻之憤?!保?p>  這里,絕不會是吳達的哥哥、封谷前任宗主“金光俠”吳敬圻的墳墓。人們都知道,吳敬圻沒有死,只是心灰意冷、退隱江湖。

  那書生此時一手掌心輕撫墓碑,一手深深插入地下,施展“穿石斬首”的封谷獨門絕技。

  所謂“穿石斬首”,就是透過厚厚的土層或頑石,取來土石后方事物的手法。隨著這門仙術的施展,一口薄木棺材也慢慢從他身旁的泥土之中浮上來。

  書生又忽然一把掀開了棺材板。里面并沒有什么尸體,而只有一本書,書面上用與碑上相同的字體寫著:《國色天香》。

  書生做完這件事,就轉身走了。

  “跟上去,還是看書?”賈晴雪問。

  “我想這個人是為了給我們展示這本書?!睂O錦清道,“看看吧?!?p>  她打開書,里面是十余個短小的故事。才看了一面,她就滿臉通紅,合上了書。

  “彩鳳姊姊,你看!”賈晴雪激動地喊道。

  “我不看!”孫錦清把書推到賈晴雪手里,捂著眼睛。

  可是,賈晴雪在書頁里發(fā)現(xiàn)了幾頁金色的紙張。她抽出那些紙張,只見第一面排頭寫的是:“隆慶二年秋,金光俠記”。

  張居正、吳達,宗門中的這些高層究竟有什么目的?關于這些事,通過金龍張允修,孫錦清有過些許片面的了解,賈晴雪則幾乎一無所知。

  而如今,封谷宗對十六杰和千余教眾撒下的彌天大謊,在這里終于在兩個少女面前呈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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