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方丹的說法,這是帝國特別研制的應(yīng)對極端氣候的裝備,叫做“天穹一號”。
楚秋找了個安全的地方,攤開了這種白布。
啵。
白布瞬間充氣,形成一個能容納三四人的帳篷,扎根在冰面上,帳篷布一下子變得異常堅硬。
楚秋走進帳篷,出人意料的是,里面竟有供暖和氧氣系統(tǒng)......雖然很簡陋,但是足以撐過C0121行星的夜晚。據(jù)方丹的說法,這是一次性的裝備,但一次可以支撐100個小時以上。
除卻天穹一號之外,里面還夾著三包黃布......關(guān)于這個,楚秋試著打開了一包,黃布馬上充氣形成了一件如同老式宇航服一般的東西,不需要方丹的解釋楚秋也看得出來這是用來在極端氣候中外出的裝備。
“這叫什么?”楚秋嘗試穿上這種老式宇航服,但體感卻相當(dāng)舒服,絲毫不會阻礙行動......但這種薄如蟬翼的玩意兒真的能抵御極端氣候嗎?
“天穹二號?!狈降さ那榫w也不如先前那般激烈了,他會說一些話,但是很有限。
不知不覺間,夜晚來臨了。
楚秋帶著被五花大綁的帝國士兵進入了天穹一號。
雖然空間狹小,但待在這里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暴風(fēng)雪,比他們搭建起來的雪屋要靠譜多了。
楚秋是個不折不扣的軍事迷,他能看出這種輕薄的小玩意兒到底有多少科技含量,配合上天穹二號......軍事戰(zhàn)略意義不言自明。
風(fēng)雪刮在天穹一號堅硬的未知材質(zhì)帳篷布上發(fā)出獨特的“沙沙”聲。
楚秋取出一根能量棒,添加了水果味添加劑略顯乏味的口感更顯寡淡......他的心情不太好,他發(fā)覺這支宇宙另一端的遠(yuǎn)征軍做了比他想象中好得多的準(zhǔn)備。
“門”的存在,代表某種劃時代的未知技術(shù),但這尚且可以說不可能普及......但天穹一號和天穹二號的出現(xiàn)卻代表著這些帝國人似乎擁有某些在戰(zhàn)略上遠(yuǎn)超他們的裝備,甚至能做到量產(chǎn),那么......怎么可能沒有其他令人擔(dān)憂的驚喜呢?
咕。
帝國人的肚子叫了一聲。
楚秋回了神,看向帝國人,說道:“帝國人也是會餓的嗎?”
“我,還以為,侵略者,都是畜生。”方丹不假思索地反駁道。
“要吃嗎?”楚秋舉起了能量棒。
“為什么要,浪費糧食,在我身上?!狈降だ湫Φ溃骸拔也粫?,透露任何信息。”
“你想太多了。”楚秋撕開一根能量棒遞到方丹嘴邊,方丹猶豫了一會兒,惡狠狠地咬了下去。
雖然只是寡淡無味的能量棒,但方丹咀嚼的時候卻表現(xiàn)出了奇妙的敬畏感。
楚秋想到油漆匠曾提過帝國人信仰的普遍,于是問道:“你信仰哪個神?或者......什么教會的信徒?”
“神?”方丹咀嚼完能量塊,神情平靜下來,嘲諷道:“世上,沒有神,只有接近神的圣人?!?p> 哦?楚秋覺得這個說法很新奇,事實上方丹說的所有事情對他來說都很新奇,說道:“在聯(lián)邦,很多人都相信神的存在......但是我們沒有信仰?!?p> “聯(lián)邦人,是只知道毀滅,的侵略者?!狈降せ卮鸬煤芸旌軋远ǎ骸笆菦]有心,只知道自己,自私的劣等人?!?p> 相對于楚秋對帝國的無知......方丹顯然對于聯(lián)邦抱有根深蒂固的仇恨,一切的來源似乎便是幾十年前那場帝國與聯(lián)邦首次接觸的神秘戰(zhàn)役。
“幾十年前發(fā)生了什么?”楚秋問道,他理所當(dāng)然地對這場在聯(lián)邦圖書館的只字片語中被渲染為“李元帥的立碑之戰(zhàn)”、“聯(lián)邦的千古偉業(yè)”的戰(zhàn)役產(chǎn)生好奇。
但楚秋問到這兒的時候,方丹卻沉默下來,目光中只剩下深沉的仇恨。
帳篷里只有風(fēng)雪刮在帳篷上的沙沙聲。
楚秋站在狹窄的帳篷里,手掌摁著耳機,隨著夜晚的來臨,梭魚搭建的信號也差了不少。耳機中梭魚正在喋喋不休地報告實時動向......雖然帝國人在夜間之后也基本停止了動作,但楚秋不敢遺漏任何可能有價值的線索。
“殺了我?!钡蹏送蝗徽f道。
楚秋看向方丹,他正盯著自己,目光堅定地說道:“殺了我。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威脅我,套出信息。接下來,我一個字不會再說了?!?p> “我不會殺了你?!背锲届o地說道。
“為什么?我不會,透露......”帝國人的神色中透著狠戾。
“我為什么要殺你?就算你提供不了有價值的信息我也不會殺你?!背镎f道:“我不喜歡殺人?!?p> “呵呵,你剛剛,就殺了,我的同伴?!钡蹏藷o情地嘲諷楚秋的虛偽。
“第一個帝國人我的確殺了,迫不得已?!背锩蛄嗣蜃?,說道:“第二個,我只是擊中了他的左腿。雖然會造成大出血......但訓(xùn)練有素的軍人不會因為這點傷勢死亡?!?p> 帝國人聞言沉默了下來。
楚秋看了他一眼,便繼續(xù)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帳篷外的風(fēng)雪,聽著耳機中梭魚的實時報告。
刮在帳篷上的沙沙聲以及梭魚的聲音讓人困意頓生。
但此時帝國人又開口了:“殺了我?!?p> 這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內(nèi)帝國人的第四次或是第五次“無禮”的請求。
楚秋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不殺了我,你會,后悔?!钡蹏苏f道,但他的語氣卻冷靜得不像是威脅。
于是楚秋再次轉(zhuǎn)過頭去,問道:“為什么?”
帝國人閉上了嘴。
楚秋也習(xí)慣了這種無比尷尬的對話。
沙沙聲伴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讓人覺得時間流逝得特別緩慢。
沒過多久,帝國人便再次開口:“你說,你不會殺了,我。那就,放我,走?!?p> 楚秋再次看向方丹,帝國人的臉上似乎有了一絲光彩,楚秋平靜地說道:“現(xiàn)在放你走,我不是找死嗎?”
“那你,什么時候,讓我離開?!钡蹏擞舶畎畹卣f道,語氣全然不似俘虜?shù)瓜袷钦紦?jù)了主動的一方。
大概......是等到楚秋想到辦法如何從帝國人手下逃走吧?在此之前,從實際意義上講,方丹的存在都是很有價值的。
楚秋撓了撓下巴,隨口說道:“等我知道你們到底是為了什么而來的吧。”
“可以?!边@一回帝國人的回答大大出乎了楚秋的意料。
方丹看著楚秋,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告訴你,我知道的,你讓我,離開?!?p> 哦?真是個驚喜。
楚秋瞇起眼睛。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帝國人甚至主動開口道:“可以,不可以?”
如此巨大的變化......楚秋也不是傻子,他問道:“說說看,你知道什么。”
“你需要,先答應(yīng),我?!钡蹏说膽B(tài)度很強硬。
“你不怕我騙你?”楚秋覺得有些滑稽,戰(zhàn)場上不死不休的對立雙方......難道這種連小孩子也沒法忽悠的承諾都能管用嗎?
“你不肯,答應(yīng)?”帝國人在這件事上的堅決讓楚秋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楚秋尊重不同文明的差異性......他認(rèn)真思索之后,同樣認(rèn)真地回答道:“我答應(yīng)你,在我確認(rèn)安全的時候就放你離開?!?p> “如果,你確認(rèn),你會死呢?你會,殺了我?”帝國人再次問道。
真是個讓人不怎么舒服的假設(shè)......但是楚秋保證道:“我不會殺你?!?p> 當(dāng)?shù)蹏说玫搅诉@種廉價的承諾后,似乎真的放下心來,用拙劣的聯(lián)邦話說道:“我們,是金鈴誓約的,軍隊。金鈴誓約,承擔(dān)了,開荒的,任務(wù)?!?p> “為什么選擇C0121行星,你們要在這里做什么?”楚秋問道。
“我,不知道。我們遵從,家族的指示。”帝國人回答道:“我們要,清除這里的,威脅。”
“所以你們打算在這里扎根?”楚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就算再怎么偏遠(yuǎn),C0121行星也是聯(lián)邦的土地,區(qū)區(qū)一支遠(yuǎn)征軍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就想在這里扎根?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你們是怎么來的?”楚秋問道,從這個問題開始,才是真正核心的部分。
意料之中,帝國人果斷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要是知道才有鬼了......于是楚秋問了第二個至關(guān)重要的問題:“你們是不是有某種可以穿越空間的技術(shù)。”
“是。”帝國人回答得很果斷:“但我,不知道,怎么做到的。軍隊里,有專門負(fù)責(zé)的,機密部門?!?p> 楚秋看著方丹的表情,突然問道:“我知道你們擁有這項技術(shù)......你不驚訝嗎?”
帝國人的表情稍稍凝滯,盯著楚秋沒有說話。
“你們已經(jīng)被告知我們可能已經(jīng)知道了對吧?!背锖茌p易地便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他接下來又問了幾個問題,但得到的回復(fù)不是“不知道”就是一些可有可無的東西。
事實上,從方丹口中的確獲得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在這種任務(wù)中,基層軍人想來也僅僅只是一顆顆極其實用的螺絲釘。
但楚秋更在意的是方丹的反應(yīng),不知為何,在他同意告訴楚秋一些事情后......他的態(tài)度突然變得很平靜。當(dāng)然,平靜才是正常的??伤膽B(tài)度實在變化太快,似乎根本沒有過渡期。
楚秋突然想起剛才發(fā)生的一件事,對梭魚說道:“把我射傷的那個帝國人的動向找出來?!?p> 這一回楚秋沒有避開方丹,方丹聽到楚秋的話滿臉震驚之色,不由自主地說道:“你為什么,能知道,我們的,動向?!?p> 楚秋沒有回答。
過了一會兒,楚秋收到了梭魚的反饋。
那個帝國人在射傷前向自己走來,被射傷后便離去,看似沒有特別之處......但問題是,那個帝國人在被自己發(fā)現(xiàn)之前是筆直地朝自己走來的。
楚秋對照梭魚發(fā)來的參數(shù)......他可以確定地說,那個帝國人的行動軌跡是準(zhǔn)確且目的清晰的。
楚秋抬起頭看著方丹,帝國人也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樣神色并不自然。
“你身上有標(biāo)記對嗎?”楚秋的語氣很平靜:“不是傳統(tǒng)的發(fā)信器......是什么特別的東西對嗎?”
如果是傳統(tǒng)的發(fā)信器,梭魚一定能夠發(fā)現(xiàn)。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钡蹏说目跉庖У煤芩馈?p> “所以你才會告訴我......因為死人不管知道什么都無關(guān)緊要?!背镎f道:“而且你選在這個時間告訴我,一定有特殊的地方......你的同伴們已經(jīng)布置好了對嗎?”
帝國人的臉皮子抽了抽,垂下眉毛不再說話。
耳機中梭魚依舊在重復(fù)附近沒有任何人類的蹤跡......但楚秋知道殺機已至。
前面那個帝國人只是一個試探,用來試探自己是如何找到他們的......楚秋不知道帝國人得出了什么結(jié)論,但對方一定采取了針對性的措施。
“你是不是沒想活下來。”楚秋突然問道。
聞言,帝國人更加沉默。
楚秋假設(shè)這種情況下,帝國人是根據(jù)被自己綁走的方丹身上的標(biāo)記進行布置的……那帝國人的打擊是一定會覆蓋方丹自身。
方丹肯定知道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