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第二天來送飯的人,我說,“我要見他,這次不打了,我要跟他好好聊聊。”
2個禮拜后,送飯的人告訴我,何占強同意了,三天后見。
為了防止我再次爆發(fā),他們把我五花大綁地綁在椅子上,椅子又綁在屋子的承重柱上。
何占強讓所有人離開后,開口,“你終于想起來問我是誰了?”
他一說完,我的身體立刻就有要暴怒的沖動。
我緩了口氣,閉上眼平靜了很久后,再次睜眼。
“你是誰?你跟我爸是什么關系?當年為什么害我?還有,我是被你賣到那個村子的嗎?”
何占強輕笑了一聲,“飯得一口一口吃,話得一句一句問。你爸沒教過你嗎?”
我咬著自己的舌頭,咬出血,讓自己冷靜。
“你是誰?跟我爸是什么關系?”
“我是誰,你不早就知道了嗎?,你爸,你爸人挺好的。可惜為人過于輕信,處事優(yōu)柔寡斷,婦人之仁。一個窮鬼也沒有勢力,還想當活菩薩,他不出事兒誰出事兒。你們家沒一個能成事兒的。”
“我家窮,半夜睡覺不擔心有惡鬼找上門,不像你這種喪盡天良的人!”
“你也是快40的人,不是還一事無成?”一針見血戳我痛處。
我的委屈和悲憤讓眼角馬上紅了起來。
何占強笑出聲來,“我真是替你們劉家發(fā)愁,你們家三代單傳吧,到頭了?!?p> 何占強從對面的椅子上起來,看了我一眼,抬腳就要走。
“等等。”我緩過來,“我三番兩次被你弄成重傷,又三番兩次被你送醫(yī)院。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做什么,你沒必要知道。不過,你爸手里有一件兒我的東西,我要拿回來?!?p> “你不會以為東西在我這兒吧?!惫挥袉栴},我嗤笑起來,“我當年被你打暈,醒過來見到我爸的第一面就是他死的那天!”
“你爸的遺物不是被你收走了嗎?而且老家的房子也是你的?!?p> “我爸的東西,你不是早就拿到手了。除了那幾張尋人啟事,2、3件洗破了的舊衣服,還有什么?!”
“筆記本?!?p> 何占強盯著我的眼睛緩聲又說了一遍,“你爸有一個筆記本吧,他的工友說他經(jīng)常在上面記東西。那個筆記本呢?”
那個筆記本我記得,想著替我爸把錢還了,我就把筆記本跟自己買的一些書放在一起,寄存在火車站,準備找時間寄回老家。中間突然遇到何占強,忘了這碼事兒。
我仔細回憶了那個筆記本,準確的說,是記賬本。除了收支紀錄和欠債賬目,什么都沒有。當時我太想從我爸身上找到哪怕一絲絲線索,所以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
我一直前伸的身體,緩緩靠后,靠在椅子背上,努力保持鎮(zhèn)定。“那個筆記本上什么都沒有,記的都是我爸欠的錢,他人都不在了,還還什么錢,他欠的債,輪不到我,早一把火燒了。”
看著何占強的眼睛,我緊張得心如鼓擂,“不如你告訴我你要找什么,我替你好好想想?或許能想到我爸藏東西的地方?”
“別在我面前耍小聰明。你好好想想你爸如果要藏東西,會藏在哪兒?”說完,抬腳就走了。下面的小弟進門來給我松綁后,重新用鐵鏈把大門關上。
我整個人大汗淋漓,衣服濕透,汗一層一層冒。
初二的時候,班里有人想去老師辦公室偷試卷,我負責在其他人開鎖后,找試卷,3分鐘的時間,我緊張得呼吸都要停了,出來也是全身汗?jié)?。回到家做了一晚上噩夢。那群同伴就這事兒笑了我整整半年。
此后的幾天,何占強隔3天會讓送飯的人問我有沒有線索提供。但很快,那人問的頻率越來越慢。我開始找機會跑。
這是一間套房,我住的房間和衛(wèi)生間都沒有窗戶。
看我的人有兩個,他們平常睡在客廳,偶爾會有一個人去另一間臥室睡,但門都開著。
何占強清空了這層樓和樓上樓下兩層的房間。任憑我鬧多大動靜都沒人聽,房間里能砸的東西在我進來的第一兩天就被砸得七七八八。送飯的人不按時來之后,都是看守的兩人打座機電話叫餐、點外賣。從點外賣的第三天開始我在餐盒上留求救信號,但扔在垃圾堆里的餐盒被看見的機會很小,一直沒什么動靜。
我開始尋找新的機會,試圖在客廳呆的時間長一些,要求在客廳吃飯。一開始被拒絕,在揚明自己跟何占強的親戚關系后,得以在客廳活動。這個屋子的窗戶被封死,里面的聲音傳不出??蛷d的窗戶對面是個居民樓,隔了一條很寬的馬路,馬路還在施工,平常沒人。
如果我要向?qū)γ媲缶?,需要確保對面正好有人在看向這里,確保我的求救信號能準確被看懂。我只有一次機會,失敗之后,就不會再被允許靠近窗戶。
我開始觀察對面樓層的作息規(guī)律。白天基本沒人,早上8、9點和晚上7-9點人多,時間都不規(guī)律。只有一戶比我高兩層的斜角度的人家,每天早上6點準時會有個老奶奶拉開窗簾,打開窗戶。
觀察一段時間后,我決定在吃完晚飯后行動。那個奶奶,我不敢賭她眼神能看清。吃完飯,看守的一個人,照例出門把一整天的垃圾扔出樓道。那人離開門口之后,我起身喊屋里的另一個進衛(wèi)生間,“唉?馬桶堵了。你快點找人來處理?!彼M門后,我用花灑砸暈對方,反身把門從外鎖上,拿椅子頂住。又快步把大門的門反鎖,推過桌子和柜子把門擋住。
從冰箱里拿出番茄醬,扯過灰色的床單在上面寫“救命!殺人!”門外的人已經(jīng)開始砸門,咒罵。我把客廳的燈關掉,拉過落地臺燈沖著窗戶打開最大功率,然后拎起床單站到窗戶前,高舉。臺燈的光穿過窗戶,街道的空氣,向?qū)γ娴淖羯淙ァiT鎖已經(jīng)被踹開,擋著的桌子和柜子已經(jīng)在晃動。
臺燈的光在半途中漸漸暗了下來。太遠了,還是太遠了。照不過去。
我離開窗戶,拿起一把椅子開始砸窗。鋼化玻璃,砸不開。
衛(wèi)生間里也開始有動靜,門也在晃。
我沖去看守人的臥室拿玻璃煙灰缸去砸窗,兩邊的門幾乎是同時踹開的。我的手被凳子腿砸中,煙灰缸脫落。接著是我跟兩人的拳打腳踢和房間被砸的爆裂聲。
血,心跳,混亂眩暈的視線,骨骼的斷裂聲,鉆心的疼痛??恐嶂哪且豢跉猓也幌氲?。
警笛驟響,我愣了一秒,然后立刻有腳步聲從走廊傳來,“不許動!警察,站那兒別動!”
天河澗下
在沒有比這警笛更好聽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