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被程夫人和程老爺妥善安置在內(nèi)院,到底是年齡大了一點,又歷經(jīng)一路顛簸,即使是全程不需要走路只需要在馬車上坐著靠著,實際也累人得很,那么長的路途下來,就算是年輕人的身體折騰幾天也吃不消,更何況李老夫人那般年紀。因此他們相聚在一起說了沒一會兒的話,李老夫人就面露幾分疲憊,被程夫人二話不說的勒令強制去房間休息了。程蘆藜見目前沒她什么事了,也在程夫人的首肯下,帶著菖蒲和鄭嬤嬤回了自己的院子。
程蘆藜的院子和程夫人的院子挨著,程夫人的院子是主院,被叫做“和韻陶怡”,院內(nèi)布置和名字一樣端莊大氣。程蘆藜的院子雖然不算大,但勝在精致,名字是之前程蘆藜自個兒取得“沁馨”,但她重生后怎么瞧“沁馨”兩個字怎么覺得小家子氣,于是不滿意的把它給撤了下來,現(xiàn)下還不曾掛上別的名字的匾額。因此程蘆藜院門那一塊兒光禿禿的很是扎眼,她來來往往很多次已經(jīng)習(xí)慣了沒有匾額的情況,鄭嬤嬤卻是一眼看出了不妥。
“小姐,恕老奴多嘴,咱們這個院子,怎的沒有掛匾額?”
“哦,嬤嬤不知道,”程蘆藜抬頭看了一眼可憐兮兮的、原本該被匾額點綴的院門屋檐,沒怎么在意的回答:“之前是有的,我嫌它念起來不順口,表意又不怎么大方,索性給摘了,摘了以后我也忘了給小院起個別的名兒,便一直耽擱到了現(xiàn)在?!?p> 說完,程蘆藜后知后覺的咂摸出了點兒不好意思,朝鄭嬤嬤笑了笑找補:“我會盡快讓父親幫我想個好寓意的名兒,早點把新匾額給掛上去的?!?p> 鄭嬤嬤聽了程蘆藜的話,沒再多說什么,只點了點頭,跟在程蘆藜身后踏進了院門。
……
“小姐,”菖蒲在跟著程蘆藜從程夫人的屋子里出來到熟悉的小院子,再到進了程蘆藜房間之前,就一直處于大氣不敢出、沒有吱過聲兒的狀態(tài),好不容易等鄭嬤嬤去自己的住處放衣物行頭的空兒,菖蒲終于逮到了和程蘆藜單獨相處的機會,忙不迭的吐槽:“小姐,那位鄭嬤嬤讓奴婢好生緊張,這一路上奴婢都沒敢跟鄭嬤嬤搭話,怕哪句話說錯了哪里做得不對,讓鄭嬤嬤厭煩,連帶著拖累小姐。”
“我看出來了,”程蘆藜忍不住笑起來,心里覺得菖蒲方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很是緊張的樣子有點兒有趣:“你也不必過于惶恐,鄭嬤嬤跟著我過來,出發(fā)點是為我好的,日后做的事也必定是對我有幫助、能替我拿主意規(guī)避錯誤的意思,你們其實是一樣的,都是為我好,都是護著我的人,所以你實在不必太怕她?!?p> 被程蘆藜這么一說,菖蒲像是想通了什么,情不自禁的點頭認同程蘆藜的說法:“也是,奴婢是希望小姐萬事順心的,那位鄭嬤嬤應(yīng)當(dāng)也會這么想,那么奴婢和鄭嬤嬤不是敵對,反而有同一個目的,奴婢和鄭嬤嬤一定能夠好好相處,因為我們是一邊兒的!”
“對,”程蘆藜被菖蒲稍顯稚氣的話給逗笑了,忍不住跟著她重復(fù)道:“對,咱們都是一邊兒的!”
程府里熱熱鬧鬧歡聲笑語的如同提前過年一般,與京城程府遙遠路途相隔的隴西某處府邸簡直天壤之別,那孤零零的府邸,此時青天白日竟靜的好似無人居住一般。
“你怎的……”好好走在廊道上的少女被拐角處一個身影給嚇了一跳,她的聲音剛控制不住的大了一點,就立即意識到什么似的連忙捂住嘴,強行讓自己只發(fā)出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的氣音:“你怎的在這兒躲著?快回住處去!”
意識到自己嚇到了人,那個身影惶恐無措的轉(zhuǎn)身,是個和被嚇到的少女差不多年齡的女孩子,她穿著粗布短衫和長裙,只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清透干凈卻盛滿了恐懼。
“你是負責(zé)哪里的丫頭?”少女還是用氣聲詢問,她邊問邊細細打量丹鳳眼女孩子的穿著,似乎想要依靠這個來判斷這女孩兒在府里是做什么的?!澳闶谴趦?nèi)院還是待在外院的?”
“外……外院……”
“噓!”
丹鳳眼女孩兒回答的聲音有點大,少女連忙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神情顯而易見的緊張:“別那么大聲,若是招來什么……咱倆可就都完了!”
丹鳳眼女孩兒聞言連忙用手捂住嘴,連連點頭,小心翼翼又害怕?lián)鷳n的樣子讓人看了有些心疼。不過走廊不是說話的地方,少女輕輕碰了碰丹鳳眼女孩兒的胳膊,示意她跟著自己走。
兩個小姑娘悄然無聲的來到一處相對偏僻的矮房前,少女上前幾步,在某一間屋子的門前站著鼓搗了一會兒,緊接著,那間屋子的房門便安靜的被她打開了。
進到屋子里,把門關(guān)嚴實,說話就放松自然了不少,少女示意丹鳳眼女孩兒坐下,好奇問道:“你說你是在外院干活的,難怪我見你穿著和府里做粗使活計的丫頭們一樣的衣服,卻看著有些眼生。我叫娟兒,比你好點,是在內(nèi)院二夫人院子里做粗活兒的,你叫什么?”
“我叫阿靈,平常在外院幫著門房給內(nèi)院送個信,大部分時間是去花園子里侍弄花花草草。”阿靈說著便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覺得伺候花草是件讓人說不出口的工作?!拔乙矔椭庠簭N房的姐姐們劈柴,給夫人們漿洗衣服?!?p> “哇!挺能干的呀~”娟兒遞給阿靈一個善意的打趣,笑著問她:“那你怎么不快些躲起來?管事嬤嬤不是說過了,這幾日都手腳麻利的做好自己的活兒,然后抓緊時間待自己屋子里別出來,我在走廊是正好回這里,你呢?”
“我……我沒干完活兒……”
“???”
“外院的管事是齊嬤嬤,昨日夜里她叫我今日一早去花園子里頭挑些開得好的花,我挑了幾個,她不滿意,所以才耽擱這許久。”阿靈神情有些無奈,想來那位齊嬤嬤故意刁難手底下的小丫頭們不是一天兩天了,但阿靈許是習(xí)慣了齊嬤嬤的性子,所以臉上除了露出幾分小小的無奈之外,并沒有再出現(xiàn)其他類似不滿憤恨的情緒?!岸嗵澖憬隳憬?jīng)過了那里,否則我此時此刻應(yīng)當(dāng)還在那個角落里縮著,我怕極了,若是沖撞了巫神娘娘,我真是百死難辭其咎,所以當(dāng)時我嚇得當(dāng)真是一動都不敢動的?!?p> “哎,”娟兒隨著阿靈的話嘆了口氣:“可不就是說呢,巫神娘娘為咱們府做法斗惡,咱們可萬萬當(dāng)心不要攪擾了巫神娘娘,她叫我們安安分分不許出屋,我們好好遵從了便是,畢竟若是我們不聽話沾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豈不是給巫神娘娘再添麻煩?光是咱們府的事就夠累人了,巫神娘娘哪里還能再分出心神照顧我們呢?”
阿靈心有余悸的點點頭,心里再次為娟兒能伸手拉自己一把感到慶幸不已。
“不過我倒是聽說,再小心謹慎也就這么幾天了,咱們是隴西李氏的旁支,本家的那位當(dāng)家老太太已經(jīng)去京城請高僧了,想必請到了高僧,咱們府里接連不斷發(fā)生的怪事兒便立即能夠消散了?!?p> “……但愿如此吧……”
……
被娟兒和阿靈滿懷希望寄托的李老夫人,此時正躺在屋子里閉目歇神呢,她實在有些撐不住,坐車顛簸帶來的那股子乏力,想必得好好養(yǎng)個半天一天的才能養(yǎng)回來。
程蘆藜院子里,程蘆藜正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正就之前李老夫人講的像故事一般的稀奇事兒,好奇的詢問鄭嬤嬤旁的一些細枝末節(jié)呢!鄭嬤嬤被程蘆藜纏了好一會兒了,良久,終究是抵擋不住程蘆藜靈動漂亮的大眼睛里散發(fā)的陣陣可憐之意,妥協(xié)的開了口:“那些個怪事兒發(fā)生的時候啊,一開始都沒有人當(dāng)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