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失望!
聽著這幾個刺耳的字,趙巽皺起眉頭。
說誰呢?
他不禁抬起頭,認真審視自家兒子,身形扭歪著,仍舊是沒個正形,可偏僻臉上的笑容令他有些不爽。
就仿佛……看不起他這個當?shù)频模?p> “我,讓你失望了?”
趙巽也笑了出來:“你一個干啥啥不行的廢物,也有臉說老子?有能耐你給老子考個進士,老子就承認你這句話?!?p> 又是讀書。
趙旭揉了揉額頭,很是無奈。
他哪里是什么讀書的料啊,對于那四書五經(jīng)倒是淺淺的知道一些,可憑這點東西,是萬萬考不上進士的。
大明的科舉可是比后世高考難太多了,三年才在數(shù)百萬讀書人中取用三百人左右,放在后世,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縣狀元級別的,怎么比?
所以自一開始他就放棄了科舉這條路,又因大明很快就要完犢子了,還得想法子搞點錢跑路啊。
要搞錢,就要有后盾。
他雖從沒想過依靠自己老爹掙銀子,但自家老爹這個身份卻是他最后的后盾了。
真要出什么事,將老爹給拉進來,嗯,好歹能抗一抗的吧?
這也是他教那牛良心站出來扭轉局面的關鍵所在。
能保住他自己,繼續(xù)藏在后面,不至于被人盯上,其二便是可保住自家老爹目前的飯碗。
老爹穩(wěn)住了,再用一年多的時間賺點銀子,就可以想著跑路了。
至于現(xiàn)在向南跑,太難了,很危險,至少單靠他自己的力量的不行的。
“爹,不必著急收拾行囊,目前沒事的?!彼f了一嘴。
“你不懂的?!?p> 趙巽搖頭。
對于朝堂間的那些事,他很清楚,陛下那邊要否定制糖作坊。
作坊無用,且給朝廷帶來的災難,那么他這個主管北直隸的戶部郎中注定要第一個倒霉。
“朝堂間,出事了,我會被貶官,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是去四川道!”趙巽嘆了口氣。
至今為止,那四川道還缺人呢啊!
“那就再看看吧。”趙旭也未多說。
對于這個老爹,他也是無奈。
若非是他先前去求那偽國丈田弘遇幫忙,他這老爹早就去四川道了。
而今這一次,又是他在背后使勁了,教那牛良心出面,才勉強保住了老爹。
哎!
碰上這樣一個老爹,能怎樣呢?
活了四十多歲了,難道還不懂朝堂之間的人情關系?不知道出事后,第一時間想著找人?
“您若是離開,還如何給大明正骨???”他順口問。
“這……”
趙巽一頓,卻是不知說什么好了。
他是想著給這大明正骨,奈何……位卑言輕啊,說不上話。
至于向上爬,又太難。
這朝堂,是你有些能耐、學識就能爬上去的嗎?
都是人情關系?。?p> “不管怎樣,我會都會盡力,盡全力為百姓謀福祉?!?p> “啊……”
趙旭攤手:“那您,努力哈!”
轉來翌日。
早朝之時,有人公然提議否定了制糖作坊的正確性,說那十余萬流民正是因為先前時候作坊賑濟兩萬流民引起的。
賑濟流民是好事,看給朝廷帶來麻煩與災難,就不妙了。
“臣附議!”內閣首輔周延儒站出來,力挺此觀點。
“啊……”
上側,崇禎皇帝靜默許久,緩緩道:“此事,朕知道了,李待問李師傅又向朕請辭了,再說吧?!?p> 百官皆側目。
怎么回事?
不對勁了??!
按理說,事情是從內閣傳出來的,那么否定那制糖作坊便勢在必行,是定論,只要有人在早朝提出,裝模作樣的走個流程也就完事了。
結果,陛下這邊竟好像改變主意似的,言語間,似是要將諸多問題都推到那戶部尚書李待問的身上,對于那制糖作坊,就……不管不顧了?
百官之首的周延儒也是訝異不已。
確實不對勁?。?p> 他很清楚,陛下這邊都準備動那制糖作坊以及牽連其中的一干人等。
也正是如此,他才放出風聲,包括重啟那錢謙益等事宜,也都是他授意的。
然后呢?
到頭來,陛下竟是改變了主意。
這一遭下來,白玩了?
“朕再看思量,故禮部侍郎錢謙益確實德才兼?zhèn)?,此等能臣,當重用啊,戶部尚書李待問身體多疾,數(shù)次致仕,朕也知他辛苦不易,便準了?!背绲澔实坶_口。
下側百官又是面色古怪。
大概意思,明白了。
李待問致仕,戶部尚書這個位子,由錢謙益來。
至于制糖作坊那邊,陛下只字未提,更遑論對錯?
很快,消息傳開。
戶部衙門,郎中趙巽正忙著,得知消息后,整個人僵愣原地,有點懵。
什么個情況?
沒事了?
這就沒事了?
不應該?。?p> 按理說,陛下要動制糖作坊的事情都在百官傳開了,只待早朝走個過場,便會下定論。
然后……陛下突然就改變主意了?
沒道理的??!
“趙大人,陛下召見?!贝碎g,有小太監(jiān)走來。
“啊……”
趙巽心底又是一顫,腦子空白。
陛下在這個時候召見,他又什么都不知道,接下來面對陛下的問題如何作答?
“勞煩公公,敢問……陛下因何事召見下官???”他問。
“不知道,去了便知?!蹦切√O(jiān)只是隨口應了聲。
趙巽不好多問,便按捺著。
這邊正走著,自旁邊又來了兩道身影,是內閣首輔周延儒和一個小太監(jiān)。
二人簡單打了招呼,來到養(yǎng)心殿。
“復起錢謙益的圣旨寫好了,內閣、六科這邊過一遍,以最快速度送去江南,教錢謙益快些來京城。”崇禎皇帝開口。
周延儒忙是應下。
崇禎皇帝沉了口氣,繼續(xù)道:“朕仔細考量了一番,那制糖作坊,不能動的,非但不能動,還要好生護著,畢竟在背后還有著兩萬流民??!”
周延儒又是應了一聲,并不意外。
對于這位君王,他大抵摸透了,朝令夕改這種事,并不罕見。
崇禎皇帝轉而望向了趙巽:“趙師傅,先前,為了賑濟流民,你是立下功勞的,朕還未賞賜,考慮到你剛升遷不久,不便再加官,故,這個賞賜啊……你有個兒子是吧?”
???
趙巽愣了一下。
看陛下這意思,是要獎賞自家兒子?。?p> “是,臣有一子,十分拙劣!”趙巽躬身。
“嗯,這事吧,朕也大概有所耳聞?!?p> 崇禎皇帝緩緩點頭,心底卻是越發(fā)的好奇了。
在一些人的傳聞之中,趙巽之子趙旭,讀書不怎地,二十歲了只是一個秀才,為人呢,又沒什么骨氣,是個慫蛋,軟骨頭。
可,就是這樣廢物的一個人,竟是不聲不響的干了這么一件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