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瓦舍公子
畫舫內(nèi)部人多耳雜,又有許多人一直往她們的方向偷看,江臨月便始終裹著斗篷,一句話沒說。等到他們下船,又上了馬車以后,才問:“殿下怎么承認了?真的不怕太子殿下將我的身份告訴陛下和太后?”
蕭南夜繃著臉。
“太子對你若真感情深厚,當然不會將你的事透露。你倒還問這個?”
江臨月嘴角耷拉下來,往他身上蹭了蹭腦袋,仰頭偷偷瞧他:“哎喲,臣妾不是沒法相信太子真的有多喜歡臣妾嗎?若是換了夫君,還差不多……”
蕭南夜哼了一聲。
“你還想換?想得美?!?p> 江臨月討好地笑了笑,鉆進他懷里。蕭南夜嘴上這么說,可是看得出來已經(jīng)消氣許多了。
頓了頓,才又說:“經(jīng)過軟禁一事后,陛下已經(jīng)察覺太后在禁軍中安插的人手,做出了調(diào)整?!?p> 他說得含糊,可是江臨月感覺這里頭隱隱包含了許多訊息。比如陛下是陛下,他是他。如今他不怕了……
莫非,蕭南夜也是在說,禁軍中有了他的人?
但此話卻不禁細問。江臨月點了點頭,接下來便話頭一轉(zhuǎn),百般興奮地說起畫舫里吃的美食了。
蕭南夜抿著唇任由她說,直到馬車快要??客醺郧?,才抓著她警告。
“下次在遇到可疑的人或事,別只想著自己解決。這次只是推你入水,下次若是直接拿刀捅呢?看他們埋伏在后面還來不來得及救。”
江臨月苦著臉說:“不會的。臣妾都有估計,只是江馨兒的話,現(xiàn)在打不過我?!?p> 蕭南夜瞪了她一眼,也拿她毫無辦法。只是下車之后就吩咐清云說了。
“下一回她去哪里都得看緊了,若是人不在你的視線范圍以內(nèi)傷著了一根毫毛,都得拿你是問?!?p> “遵命?!?p> 清云看了一眼江臨月,迅速低頭。估計也猜到蕭南夜這突然的火氣從何而來了。
江臨月沒辦法,只能在一旁笑著,抱歉地攤手。
鬧了一夜,都累了。她沐浴更衣之后便和蕭南夜并肩睡下。
接下來一連幾日王府里都是風平浪靜。
直到一天晚上,外頭忽然傳來一陣響動。蕭南夜披了衣裳下榻,親了親她,就出去查看情況了。
江臨月賴在榻上不動。
過了不久,紅玉得了消息,進來小聲通報:“主子……馬邵和原風他們把人逮到了……啊,就是徐盈盈?!?p> 彼時房里燈都熄了,恰好能望見外頭燈火通明。
江臨月披上衣服,走出來遙遙一看,只見府門外頭隱約停著一輛精致的馬車。
“徐盈盈不是沒回家嗎?那是誰送她來的?”
紅玉并不知情,搖了搖頭。
“主子?”
馬邵聽說她出來,步履匆匆地趕來了。
此時馬邵身上一襲青衫,滾著淡淡的暗紋花邊,足蹬皮靴。派頭十足。
從蕭南夜率軍離京以來,馬邵辦事都不錯,再加上蕭南夜遇刺、江臨月用馬邵送的腰牌給他們找到了住處,蕭南夜也是愈發(fā)欣賞起馬邵的才能來。如今已經(jīng)不只是負責后院的管事,而是被提拔為成王府的大管事了。
也難怪如此意氣風發(fā)。
不過,馬邵似乎人性不錯,還沒有忘本。即使如今地位水漲船高了,此次也是剛剛立了一功,可一聽江臨月出來,還是親自相迎。朝她笑道:“不意驚擾王妃娘娘,看來還是弄得聲太大了。如今有外男在,您要去瞧沒事,小的得提醒您戴著面紗?!?p> 話音剛落,他身邊的小廝已經(jīng)雙手呈上面紗,已經(jīng)是準備好了。紅玉都不必回去跑一趟。
這馬邵辦事,真是越來越讓人舒心了。
江臨月笑了笑,戴上面紗,就帶著馬邵朝正堂走去。一路上問起馬邵怎么回事,他盡數(shù)都答了。
原來,前些日子蕭南夜提起要找到徐盈盈的事情,他們就派人去探聽過了。當時徐盈盈被打了一頓掃地出門,竟然真的沒有直接回徐家。有人說見到她暈倒在附近的醫(yī)館前頭,再往后就找不到信了。還是馬邵動用了他在府外的一些關(guān)系,才知道近日建安城最大的瓦舍——陳家瓦子那里收留了一個姑娘。
原風帶著侍衛(wèi)去找人,一瞧還真是找著了。不過也不勞他們押送,陳家公子,叫陳連蔭的,親自把徐盈盈送了過來。
正堂里,烏泱泱站了許多仆從侍衛(wèi)。
徐盈盈站在正當間,旁邊有一個坐著輪椅的白袍公子哥陪著,蕭南夜坐在上首。
江臨月到的時候,正聽見徐盈盈在委屈地哭訴:“……當時我疼得暈了過去,醒來便在陳家瓦子里了。多虧陳公子好心,叫了女大夫,又請瓦子里的女藝人悉心照料我,才沒死過去。家里還不知道我離府的事……”
聽此,她恍然大悟。
所謂瓦舍,乃是建安城里最熱鬧最繁華的一處消遣地,做傀儡戲的、皮影戲的、還有女子相撲、舞旋的、弄蟲蟻的等等都聚集到了那處,女的藝人也多。陳家是做這個生意的,恐怕就是這個陳連蔭恰好路過醫(yī)館,將徐盈盈救下了,這才導致宮里太后他們以為徐盈盈沒有真正得罪蕭南夜、還想強行撮合他們的怪事。
徐盈盈還在哭:“若是家里人知道了,肯定……”
“這都快一個半月了,你若真想讓他們接你回去,如何不請人報信回去說?”
蕭南夜無情地打斷了徐盈盈。
徐盈盈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旁邊圍觀的仆從都小聲議論起來:“我就說嘛,這打板子再痛,還能真結(jié)結(jié)實實暈這么多日不成?”
“凡事總有例外。真醒了,那徐姑娘還有什么理由不通知徐府接她回去?不得趕緊在太后那里告王爺一狀么?”
又有人笑:“你們懂什么,徐盈盈喜歡王爺,哪里會去告狀?!?p> “那也不是她不通知家里,倒安安心心地住在那種雜亂場所的理由?!?p> “呵呵,我看啊,你們都想岔了。這陳家公子長得不錯,又是救命恩人,即算是個瘸子,保不得這徐姑娘已經(jīng)對他芳心暗動,早忘了王爺是誰了……”
這些人還真敢說。
江臨月站在外圍笑盈盈地聽著,也沒急于讓馬邵通報什么。
越過人群去看徐盈盈站著和蕭南夜對峙,別有一番趣味。
只聽徐盈盈道:“那是因為——我的確喜歡在瓦舍的生活。殿下,您突然派人抓我回府,究竟是為了什么?”
之后的話似乎就不方便說給這些人聽了。
恰在蕭南夜令眾人退下的時候,陳連蔭扭頭看了一眼身后。
只是一瞬間,可江臨月遠遠地看到陳連蔭的面部輪廓,禁不住想起了一個人。
陳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