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兩條路
然而在馬邵通報的一聲“王妃娘娘到”中走近前去，江臨月卻又漸漸覺得，這陳連蔭的面容和陳康不太相似了。
陳連蔭長得明顯比陳康年輕，俊朗許多。而且笑得氣質(zhì)開朗，不帶任何猥瑣之相。
應(yīng)該是看錯了。
她把這個怪異的念頭驅(qū)散出腦海，大方地走上前去。
陳連蔭看清了她的面容，頓了頓，當(dāng)即拱手拜見。
“見過王妃娘娘?！?p> “什么——你不是——”
徐盈盈轉(zhuǎn)臉見到是江臨月，面色如同見了鬼一般，往后退了幾步，跌倒在地。
馬邵正在命人關(guān)門。蕭南夜打斷了徐盈盈：“這幾日勞煩陳公子了，陳公子請回吧?！?p> 剛才陳連蔭抬頭望見江臨月的時候，明明也呆了一瞬。聞言卻才皺起眉頭。
“徐姑娘已是自由身，請殿下莫要為難，尊重她的想法。”
“那是自然?！?p> 陳連蔭擔(dān)憂地看了徐盈盈一眼，還是親自滾著輪椅過去，伸手把她扶起來，才扭轉(zhuǎn)方向往屋外去。
馬邵在他身后把最后一道門合上，去室外值守。
徐盈盈此時才漸漸反應(yīng)過來，瞪著江臨月道：“原來你根本沒死，是不是？竟然還搖身一變……就此做了王妃……江臨月，你好深的心機！”
“徐姑娘是在指責(zé)本王？”
蕭南夜語氣不愉地開口。
什么意思？
難道說……
此事王爺不僅全部知情，而且還就是他主謀？這可是欺君之罪??！
徐盈盈震驚地轉(zhuǎn)過頭來，就聽蕭南夜又道：“夠了，今日既然你已經(jīng)見到了她，如今在你面前只有兩條路?！?p> 室內(nèi)少了人，瞬間一片空曠。
穿堂風(fēng)吹過來，吹得徐盈盈脖頸、骨頭，一片冰涼。
“殿下是想說，只有一條路吧？”
徐盈盈苦笑。
她到此終于明白過來。知道了這種級別的秘密，死便是必然會有的一條路。
蕭南夜卻面色淡淡：“何至于？說是兩條路，便是兩條路。一是回到王府，本王可以給你曾經(jīng)夢寐以求的東西，做本王的側(cè)妃，為本王辦事?！?p> 徐盈盈原本已經(jīng)做好了聽?wèi){他擺布的覺悟，聞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嫁給蕭南夜可是她的夙愿，原本她以為自己得罪了蕭南夜，已經(jīng)再也沒有機會了。
可是蕭南夜竟然愿意讓她做側(cè)妃……
她臉上當(dāng)即露出了喜色，看向江臨月的時候，眼神都不自覺帶上了幾分輕佻。
江臨月卻始終笑而不語。
“可是你既說喜歡在瓦舍的生活，本王也給你第二條路?！笔捘弦沟馈?p> 徐盈盈轉(zhuǎn)過頭去，差點要問還需要什么第二條路。卻聽蕭南夜道：“第二條路，莫要回頭。老老實實待在瓦舍，和你的朋友、還有陳公子過一輩子。世上從此不會再有現(xiàn)在這個徐盈盈?！?p> “什么……什么意思？”
什么叫莫要回頭？
徐盈盈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未知的緊張。也許是激動，也許是恐懼。
這個選項似乎不是死亡——她忽然有種強烈的預(yù)感，接下來她的回答，也許會改變自己的一生。
蕭南夜看了一眼江臨月：“像她一樣假死，從此隱姓埋名，脫去過去的一切。以你新的秘密取代她的秘密。”
徐盈盈呆了呆。
原來如此。
她不必死，但是到時候她也再沒有資格說出秘密，因為她的存在本身也會背負著同樣的罪名。
這兩條路都是既保護了江臨月，把她們拉到了一條船上，同時對她來說似乎又都是不錯的選擇。
徐盈盈想不到，蕭南夜竟然真的不打算太為難她。
蕭南夜給她準備好的第一條路，在曾經(jīng)的她看來絕對是一條通往榮華富貴和她向往的愛情的康莊大道，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但是必有巨大的代價要付出。別的不說，但就蕭南夜說的“為他辦事”這一條，其中就可能包含無限艱難的選擇。
這第二條路，在現(xiàn)在的她看來也還不錯。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確有些舍不得陳連蔭他們。
唯獨就是要為此徹底切斷和爹娘的聯(lián)系，讓徐盈盈感到不快。
在這兩條路中該選哪一條，似乎并不是什么艱難的選擇。
可是即便如此，徐盈盈準備開口時竟然有些心痛——好像第二條路對于她的吸引力，比她想象的還大。
陳連蔭是從小到大唯一一個對自己的身份一無所知，卻也愿意對她溫柔地敞開懷抱的人。每次她想要開口說自己想選第一條路，腦海中總會浮現(xiàn)起陳連蔭在她病中無聊時，親手給她表演皮影戲的模樣。
當(dāng)時她沒有錢，可以說是除了自己之外什么都沒有?？墒顷愡B蔭似乎是真心喜歡她如同男孩一般爽朗直接的性格，愿意教給她一門小手藝，把她收留，卻又不會真正只以一個男孩的身份看她，總是對她尊重照顧。就連遇到王府侍衛(wèi)的捉捕，也堅持要陪她過來。
陳連蔭和她是絕對不可能真的發(fā)生什么的。徐盈盈清楚。
他們不僅不是門當(dāng)戶對，而且陳連蔭還身有殘疾。從小到大她都沒考慮過這樣的人會是自己的歸宿。
然而，徐盈盈張了半天嘴，竟然無法干脆利落地把她的選擇說出口。
“我建議你回到王府?！?p> 江臨月忽然說道。
徐盈盈轉(zhuǎn)頭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眼前的女人已經(jīng)身披王妃的華服，神色也不復(fù)以往，或張皇、或兇狠。
這個選項甚至讓人捉摸不透她的真實心思——顯然，多一個側(cè)妃留在王府對于她這個王妃來說十分不利?？墒撬齾s這樣建議……
到此，徐盈盈才徹底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哼了一聲：“殿下，我愿意回到王府?！?p> 江臨月露出驚訝之色。
蕭南夜也皺起了眉。
“你確定？”
“確定。這不是王妃姐姐的建議嗎？我當(dāng)然不敢不從?！?p> 徐盈盈笑得燦爛。
江臨月險些后退一步。
想不到王妃姐姐四個字，徐盈盈直接就叫上了。
她煩躁地搖頭：“往日里也沒見你這么聽話過。”
看著江臨月似乎有些生氣的表情，徐盈盈就覺得高興。
她已經(jīng)想明白了，江臨月知道她不會聽她的，所以就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想不到她這回開竅了，知道順著江臨月選，想選的反而不是江臨月認為好的選擇。
而江臨月失望，那對于她來說，一定是好的選擇。
蕭南夜對于徐盈盈歡呼雀躍的樣子不置可否：“既然已經(jīng)做出選擇，你此后便再不會有反悔的余地?！?p> 徐盈盈點頭。
“人生難道不正是如此？殿下尚且給了我選擇，比之還要仁慈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