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月貳拾捌日,太子府
皇上在訂婚宴上宣布,擇下月十五日為太子與公主的大喜之日。第二天,太子府便被五湖四海前來賀喜之人踏破了門檻。
麥伊待在房里招待新結(jié)識的娘娘、郡主們,像一個真正的女主人那樣和她們吃茶談天,說出許多她們不知道的奇聞軼事。打昨天之后,她認(rèn)為自己取得了徹底的勝利,至于鳳梧,對她是再構(gòu)不成什么威脅了,也就顧不上管。
知心的阿喬曉得她受公主厭惡,遠(yuǎn)遠(yuǎn)地打發(fā)她來前院掃地。到了下午,來客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了,前院里沒什么人,只有樹蔭和落得一地的花瓣,鳳梧樂得清靜。
掃著,走著,堆出許多座粉紅色的小山來。她停下腳步駐足西望,看西邊一輪落日穩(wěn)穩(wěn)地停在堂殿的飛檐上,像一幅極有趣的畫兒。
殿門口,容修與一位老臣一同走出。又說了幾句后,老臣俯身作揖告別,緩緩步下階來,擦肩而過的一瞬,鳳梧想起了從麥伊嘴里聽說過,這是夏尚書。
直等夏尚書走出門去,容修才轉(zhuǎn)過身來,一時似乎是瞥見了遠(yuǎn)處女孩的身影,他頓住腳步,不知想起什么,顧自苦笑了笑。
次日
一早,鳳梧收到了一封秘密的來信,上頭只寫著兩個字:楊記。
楊記布店。
立刻將信紙燒毀,趁沒人注意時她偷偷來到了前門。
“公主愛吃的楓糖糕快沒了,我去街上買點?!彼⑽⑿χ鴮﹂T口守衛(wèi)說。兩守衛(wèi)面面相覷,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放她出去了。
去過糕點鋪,鳳梧提著楓糖糕來到布店。店里滿滿布置著各式各樣的布匹,只因時間尚早,沒有幾位顧客。
一人停下手中挑選的動作向她走來,在這短短的路程中,鳳梧看出他并不是容修回京那天將她帶來這兒的人。
“跟我來。”他說著轉(zhuǎn)出門去。
齊王府
天朗氣清,春風(fēng)和煦。與她走時一樣,府中的景致沒變,只是路上的花樹開得更茂了。
臥房里,容黎雙手環(huán)抱,斜倚著窗,微笑著看她。
“又見面了,鳳梧?!?p> 鳳梧扯了扯嘴角。
“是,齊王殿下?!?p> “他近況如何?”
鳳梧聞言垂下眼來,開口間有些猶豫。
“府上近日來人很多……殿下也只顧得上應(yīng)承了?!?p> 容黎輕點了點頭,笑中帶些狐疑。鳳梧緩緩抬起頭,像是有所顧忌一般,試探著看他。
“我能……看看爹嗎?”她請求道。
“當(dāng)然?!?p> 一間偏僻但溫暖的小屋,老人坐在窗前,面朝著窗外,一動不動。時而有陣微風(fēng)吹過,撩得幾片綠葉粉瓣晃悠著從天而落。
“爹。”鳳梧站在門邊,遠(yuǎn)遠(yuǎn)地喚他。
老人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到女孩有些熟悉的面龐,先是一愣,接著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鳳、鳳梧?”
他睜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立刻支撐著走到鳳梧面前,抬手擦了擦淚,笑了起來。
“鳳梧……能再見到你,太好了?!?p> “嗯?!兵P梧笑著點點頭,握住他一雙蒼老的手。
“你怎么……好像瘦了許多?”
“沒有,”她搖搖頭,笑容里帶上苦澀,“是爹你記錯了?!?p> “噢,是的?!彼f著垂下眼,“我好像是老了,過去有許多事情,全都記不起了?!?p> 兩人沒再說話,聽著時間靜靜流逝。緩緩地,鳳梧放下了他的手。
“爹……照顧好自己,我該走了?!?p> 老人慢慢地收回手,點了點頭。
“你也照顧好自己……”
“也許,我該回去了。”
小湖邊,鳳梧轉(zhuǎn)過頭,淡淡看向容黎。而容黎面不改色,只微微笑了笑。
“好?!?p> 午后,太子府
容修正在書房里批折子,忽然侍衛(wèi)來報說齊王來了,正在門口。出了門,容黎果真站在階下,正等著他。
“四哥?!比菪薏降诫A前,對他微笑了笑。
“太子殿下府上……是否丟了個丫頭?”
容黎戲謔著笑看他,見他猛地一愣,臉上的笑意更甚了。
“臣剛剛路過魏王府,在門口見個女孩兒倒在地上,仔細(xì)一看,這不是殿下身邊的人嘛,于是立刻給您送來了。”
他忽然收了笑臉,轉(zhuǎn)而苦思冥想起來。
“說也奇怪……殿下的丫鬟怎么跑到他那兒了呢?”
“也許,是有人想陷害于魏王吧。”
容修苦笑了笑,默默垂下眼,點了點頭。
“哦對了,”容黎說著拿出一包楓糖糕來,“她忘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