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俏丫鬟良言得賞識
秋高氣爽,兩人執(zhí)手涼亭下相談甚歡。賈蓉忘記了今日為何而來,夏尊寶同樣不愿放他早早離去。
說到興高采烈處,夏尊寶命稚兒幾個置辦了一桌子酒菜,就在幾棵桂花樹下席地暢飲。
酒酣耳熱時,夏尊寶不無羨慕道:“蓉兄弟,你比大哥強,早早成了親。只一樣不好,萬一是位河?xùn)|獅,往后兄弟們想要一起高樂怕是不成。”
賈蓉聽罷舉杯滿飲,嘗盡杯中美酒后垂頭喪氣道:“別提了,卻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擺設(shè),當(dāng)晚就說來紅,碰都不讓人碰?!?p> 夏尊寶一時愣住,萬不曾想是個如此情景,只當(dāng)聽不明白,笑呵呵的偷換話題:“多大點事,改天哥哥帶你去外頭聽小曲兒。再說當(dāng)年玄德公有言,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常換常新,手足卻不能再生的?!?p> 一席話正中賈蓉下懷。
吃了口菜壓酒,賈蓉展顏道:“極是,由著她去,反正我也不缺那一口?!?p> 夏尊寶對賈蓉的豁達稱贊不已,又問:“蓉兄弟,聽說你們府上有一義學(xué)?我這個人吧,生平喜好交友,隨家父來都中后舉目無親,日子乏味得緊?!?p> 賈蓉想也不想道:“快別提那個學(xué)字,能把人羞死,早年我曾上過,如今好幾年不曾去,有時聽人說起,仍是個蒙混府里銀錢的,有幾人真在讀書?”
“怎么,你以為我當(dāng)真去念那些四書五經(jīng)?”夏尊寶笑問。
賈蓉瞬間明白過來,當(dāng)即拍著胸脯打下包票,說只管等他的信兒,定讓大哥入了賈家義學(xué)。
這位兄弟很上道,沒白認識,夏尊寶分外滿意,不再說起正事,只管引著聊些寧榮二府的花邊閑話。
一頓酒喝到晌午才散。夏尊寶不覺得有什么,賈蓉早已酩酊大醉。
回到寧國府的時候,盡管左歪右晃,賈蓉仍把脊背挺得筆直。
他老子賈珍得報,忙喚他過去聽信兒,賈蓉渾不在意的笑道:“老爺,無事,我和那夏家小子成了兄弟,再不會有什么麻煩?!?p> 賈珍看他腳步蹣跚,臉上卻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劈頭就要一頓訓(xùn)斥。
賈蓉見勢不對,連忙祭出護身符:“老爺,兒子句句是真,夏家小子還說,他想來咱們賈家義學(xué)讀書呢!就為這事,兒子費勁唇舌,好不容易才爭取到親近夏家的機會。”
如此這般意外消息,把賈珍聽得一驚,陰著臉再三盤算,這才抬頭罵道:“混賬東西,你老子不打發(fā)你去,有你建功的機會?趁早把嘴閉嚴(yán)實,外頭問起來,你就說夏家小子是你姨娘那頭的遠房親戚,如若走漏一二風(fēng)聲,你的小命就別想要了!”
長這么大,賈蓉早已習(xí)慣他老子做派,挨了罵一聲不吭,跟蔫了的黃瓜一樣,完全不見剛才興高采烈的神采。
看他老子神色不善,也不像有話交代,賈蓉正打算溜之大吉,不曾想又被叫住,一時心中苦楚不堪與外人言說。
“明兒你去學(xué)里給太爺說上一聲,就說我說的,太爺面前銀子打點好,學(xué)里多一個不多,反正遂了夏家小子的心意,只管好生結(jié)交!”賈珍冷著臉道。
賈蓉的酒勁醒了一大半,當(dāng)即滿口應(yīng)承下來,回頭給他老子陪了個笑后灰溜溜離開。
第二日,賈蓉親自跑了趟學(xué)里,把親戚過來讀書的事說給義學(xué)先生賈代儒。
雖為賈家前輩,但賈代儒出身庶支,一家子完全指望義學(xué)過活,尤其學(xué)生的贄禮當(dāng)屬大頭。
對賈代儒來說,來義學(xué)讀書的學(xué)生多多益善,收了賈蓉的銀子當(dāng)下便允了。
這頭義學(xué)里說好,賈蓉連忙出府去了夏家,把好消息告訴夏尊寶。
夏尊寶得了信兒喜不自勝,連連稱贊蓉兄弟會辦事,少不得又是一頓酒。
一來二去和夏大哥混熟,賈蓉在酒桌上開始放蕩形骸,一邊抱怨他老子,一邊又鬼鬼祟祟的附耳夏尊寶道:“一般人面前我斷然不會說的,今兒我只說給哥哥你聽,我們東府無趣得緊,倒是那西府的璉二嬸子,辣里調(diào)蜜,妙不可言!”
“哪天少不得見識一下,金釵裙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夏尊寶被他的好兄弟弄得心癢癢。
賈蓉笑得意味深長,連連痛飲。
等送走賈蓉,稚兒攙扶夏尊寶回房休息。
低頭悶了半晌,稚兒突然道:“小爺外頭的事,我們做丫頭的本不該多嘴,只是小爺,我看那蓉公子,他不像好人啦!”
夏尊寶停下步子,轉(zhuǎn)臉仔細端詳起面前的丫頭,要說模樣也不賴,娉婷身段,自有一股風(fēng)流,難得面相端莊,一雙眼睛尤其有神。
稚兒見自家小爺只管盯住她看,小臉?biāo)矔r緋紅,低著頭局促不安,蔥白手指一味絞著汗巾子。
夏尊寶心知有些失態(tài),又見她衣著打扮過于簡樸,頭上只一支銀簪子,發(fā)髻上珠花全無,根本不像個大丫頭的樣子,他心中難免疼惜起來,于是不假思索道:“自今兒起,你就是我身邊的二等大丫頭,月錢一兩,太太那邊我會去說的?!?p> 稚兒可沒想過因為自己一句話,小爺竟如此厚待于她,當(dāng)下眼淚汪汪的,半蹲身子謝過。
在她心中,這份感動不僅因為待遇,雖然小爺啥話都沒說,但她的好心規(guī)勸,小爺顯然聽進心里去。
到晚上請安的時候,夏尊寶給夏夫人說了兩件事。
其實夏尊寶對這位夏夫人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jì),本就不是他的親生母親,怎奈他爹夏守忠定下名分,也就成了夏尊寶的嫡母。
別看嫡母年紀(jì)不大,要說對夏尊寶的態(tài)度,那可真像一位老母親。
白天和賈蓉盡興而散,直到晚上仍有一身酒氣,夏夫人聞見后一頓數(shù)落:“小小年紀(jì),正長身子骨的時候,雖說見了人再所難免,也不至于心里沒了數(shù),趁早收住些,不然告訴你爹,他有辦法管教你!”
夏尊寶分得清好賴,忙虛心受教,笑著爬到塌上,輕手輕腳的替夏夫人捶背,也是盡孝的意思了。
夏夫人微微瞇著眼,瞥見邊上伺候的稚兒道:“你們?nèi)粘8?,爺們兒胡鬧的時候,也該盡心說一說。”
稚兒記下稱是,也不分辨,其實她白天就勸過。
夏夫人這才順了心,吩咐自己的貼身丫頭去給夏尊寶取茶水點心。
瞅準(zhǔn)機會,夏尊寶給母親說起稚兒的恩典,又說過兩日要去賈府義學(xué)念書。
給稚兒恩典之事,夏夫人當(dāng)即做主允了,唯獨去賈府念書,她記在心里沒有表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