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心里覺得好笑,但表面上卻假裝哽咽著:“還是皇上圣明,知道我們這些文官的不易?!?p> 朱元璋說道:“朕知道你們的不易,有頂撞有摩擦自然就有矛盾,朕不是想要追究誰的責(zé)任,用任何一人的鮮血來殺一儆百?!?p> 胡惟庸感激說道:“皇上仁慈?!?p> 朱元璋微微一笑,說道:“既然大家同朝為官,無論是幾品也好,公侯將相也罷,就應(yīng)該同心同德團結(jié)一致為朕排憂解難,一起出謀獻策治理好天下,為天下蒼生謀福祉,不要搞對抗,不要搞分裂,這樣的話到頭來對誰都沒好處,愛卿說是不是?”
胡惟庸露出一臉敬佩之情:“是,皇上這番話如醍醐灌頂,微臣終身受益了?!?p> 朱元璋說道:“愛卿為人厚道,肚量寬宏,就委屈一下吧,不要計較那么多,對那些元勛們就多忍讓一下吧,到時看他們還有什么狀可告,還有什么話可說?!?p> 胡惟庸點頭哈腰:“皇上教訓(xùn)得好,微臣謹記在心,定當(dāng)遵從照辦?!?p> 朱元璋說道:“退一步海闊天空,明天早朝的時候,愛卿可不可以向魏國公和劉軍師認個錯呢?”
胡惟庸點一點頭:“微臣遵旨?!?p> 朱元璋說道:“委屈愛卿了?!?p> 胡惟庸慷慨激昂說道:“臣不委屈,身為百官之首,更應(yīng)有氣度,做出表率?!?p> 朱元璋說道:“果然是宰相肚里能撐船,好,很好,朕沒有選錯宰相。”
胡惟庸感激說道:“皇上過獎了。”
朱元璋說道:“聽說愛卿和韓國公也鬧了矛盾?你女兒嫁給韓國公的侄子,算得上是兒女親家,不應(yīng)該這樣的,朕做個和事佬,你是個晚輩,別和韓國公置氣?!?p> 胡惟庸說道:“臣知道該如何做的了,回去之后立即到韓國公府上賠禮道歉,勞皇上掛心,是臣的錯?!?p> 朱元璋看著胡惟庸誠惶誠恐的樣子,心里笑開了。
他這一招欲擒故縱,把胡惟庸拿捏得死死的,他這是故意將新貴舊勛兩派之間的矛盾激化,但又彼此壓制,徹底形成互相制衡的局面,這是他最想看到的局面。
胡惟庸當(dāng)然知道他心里所想,暗暗罵道:“老狐貍!”
朱元璋感慨說道:“朕有這么好的丞相,朕何愁天下不太平,百姓不豐衣足食?!?p> 面對著他的假惺惺,胡惟庸也假惺惺,慷慨激昂說道:“不管前路如何艱難險阻,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惟庸我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后已?!?p> 朱元璋說道:“愛卿果然有諸葛武侯的遺風(fēng),朕坦白說吧,當(dāng)年他們那一幫元勛大部分是反對朕讓你繼任為相的,先生還說你是一頭難馴的小犢,將來會僨轅而破犁,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胡惟庸嚇得直在心里打哆嗦,但不能裝糊涂,說道:“劉軍師的意思說我胡惟庸將來會造反,我胡惟庸哪來的雄才偉略可以指揮打仗,如果有這能力,早就封侯了,是開國元勛的其中一員了?!?p> 朱元璋哈哈大笑,說道:“朕不聽他們的胡說八道,依然封你為相,今日訓(xùn)斥于你,是要你把握好尺度,做有利于黎民百姓的事,替朕管好百官,治理好天下。”
胡惟庸感激零涕:“皇上的苦心,微臣明白,皇上的看重,微臣感激,微臣無以為報,唯有以命相效?!?p> 朱元璋說道:“他們越是反對,朕就越是堅持,朕果然沒有看錯人,愛卿一任相,便把他們的氣焰壓了下去,哈哈哈。”
他在大笑,胡惟庸卻在心里苦笑,當(dāng)聽到朱元璋在自己面前親口承認劉伯溫曾經(jīng)把自己比喻為一頭難馴的小牛犢之時,嚇得不輕,心頭大跳不止,并且驚出了一身冷汗。
“好你個劉伯溫,如果不是這個猜疑心重的皇帝有心奪你們權(quán)的話,不讓你們包攬軍政大權(quán)的話,我胡惟庸差一點就栽倒在你手上,差一點在左丞相這一寶座上跌下來,有你劉伯溫一天,我胡惟庸就要提心吊膽多一天,你要非死不可,免得我坐如針氈寢食不安!”胡惟庸恨得牙根癢癢的,在心里咬牙切齒對自己這樣說。
他明白朱元璋在操弄馭人之術(shù),讓雙方的矛盾不可調(diào)和,否則不會說出這等秘密的事,他不想上這個當(dāng)也不行,因為朱元璋肯定也會在那些人面前說自己的不是,雙方斗得越是厲害,朱元璋越是喜見樂聞,從而彰顯出朱元璋的馭人之術(shù)有多么的厲害。
朱元璋看著他說道:“愛卿,朕準備成立一個新機構(gòu)拱衛(wèi)司,由帶刀侍衛(wèi)和御林軍精銳組成,專門負責(zé)調(diào)查緝捕那些不投降我們的反王舊部,偵查各地官員有沒有貪污受賄的情況,你有什么意見沒有?”
胡惟庸一聽,差一點被嚇得跳起來,心里極速在下沉,但臉上卻露出佩服神情:“皇上這招高明,皇上的睿智真是無人可以比擬,絕對是前無古人的創(chuàng)世之舉?!?p> 他這馬屁拍得啪啪的響,他不拍馬屁不行,朱元璋明為征詢自己的意見,暗地卻是觀察自己的反應(yīng),即使自己反對,能反對得了嗎?還不是照樣實行,倒不如順水推舟,夸贊朱元璋的厲害。
他感覺到后背涼颼颼的。
在許多的官員眼中,胡惟庸是個不是皇帝的皇帝。
怠慢皇帝是死罪,怠慢了這個宰相同樣是死罪,有許多從三品以上的朝廷大臣就是因為怠慢了他胡惟庸而遭到下獄罷官的。
做宰相做到這樣,可謂是只手遮天了。
若問胡惟庸還有什么欠缺,就是欠缺了兵權(quán)。
他雖然牢牢掌握住朝中大權(quán),上至一品大員下至九品芝麻小官他都有權(quán)力推薦任免,但就是得不到他夢寐以求的兵權(quán)。
按歷代王朝的慣例,宰相是皇帝的首席輔助大臣,無論是國政還是軍政都可以過問,管束,可謂是集國政軍政大權(quán)于一身,他的前任魏國公徐達就是,性格稍微軟弱的皇帝就會因此而大權(quán)旁落,反過來要聽宰相的說話,被宰相操控住一切,任之魚肉。
可他這個宰相卻沒有這樣的福分。
這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因為兵權(quán)都被分化掉,屬他管轄范圍之內(nèi)的兵部只管軍械糧草和兵員編制,沒有實質(zhì)上的操控權(quán)與指揮權(quán),根本沒有什么作為,更何況兵部尚書一職是由那些封侯封爵的元勛兼任,就算他能控制但也作用不大,除非他能夠連掌管軍中將領(lǐng)的“大都督府”也可以控制得了,那他才有興風(fēng)作浪的資本。
偏偏大都督府是獨立于中書省外的軍事機構(gòu),不受他這個宰相的節(jié)制,直接聽命于皇帝,從而形成了軍政分治的局面。
掌管大都督府的盡是那些武將出身的王公侯爵,他想拉攏也拉攏不了,即使他如何打擊,朱元璋就是當(dāng)他是放屁,不動這些人。
想出這“餿主意”的人就是那個可惡至極令他咬牙切齒痛恨的劉伯溫,目的就是分化和削弱宰相的權(quán)力,不讓宰相獨攬軍政大權(quán),對皇帝構(gòu)成嚴重的威脅。
這樣好的建議朱元璋當(dāng)然采納,同樣地,朱元璋也不想那些在軍中有極高威望的將帥公侯兼任宰相一職,以免對他的帝位構(gòu)成比文官掌軍權(quán)更嚴重的威脅,因此他毫不猶豫地把當(dāng)時兼任宰相一職的統(tǒng)軍元帥魏國公徐達免去宰相一職,最后連大謀士言行謹慎的韓國公李善長也不留任。
當(dāng)皇帝的若想皇權(quán)牢固,就必須要做到軍政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