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小路略顯死氣,夜間特有的清冷微風似洪流一樣不斷地鉆進雨沫的衣袖。她打算調(diào)查最近周圍人的失蹤事件,這使得她十分好奇和緊張,為了安全她帶了一把水果刀防身。為了不發(fā)出一點聲音,她雙手插兜緊縮身體,躡手躡腳地沿著每家的外墻悄悄地穿行,指望著能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夜空已吞沒了以往常駐于天的明亮星子,只有經(jīng)濟中心及附近區(qū)域的上空才散發(fā)著血一樣澀人的紅色霓虹。
她注意到一個套著紫色羊毛衫舉止奇異的女性。那個怪人右手緊捂著心口的位置,嘴里大口呼著使得空氣液化的白氣,路燈的微光還不及能看清她的面孔,即使沒有遮住半臉的長發(fā),也看不清她的神秘面容。
她瑟縮著向樹林走著,踉蹌地掉入了一道沒注意的暗坑。雨沫盡量不發(fā)出聲響跟過去。這是林子天然營造出的一片空洞,沒有一個人存在,只有黑樹林間透露出一絲絲的風與微弱的紅光,地面鋪著一層輕輕的土砂,上面連一點腳步印跡都沒有。她警覺地掏出水果刀向各個方向指了指,發(fā)現(xiàn)四周仍舊是沒有一點動靜。便將水果刀默默收進衣兜,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現(xiàn)場,腦子里還在重復回想自己所有能回想起的那個怪人的特征。
一只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冷不防地遮在她的眼前。
“嗯……你,很有意思呢!”那只陌生的手放在雨沫的額頭壓聲說道。
“什么?你說什么?你做了什么?”
雨沫想向后退去,自己卻又像被那只神秘的手抓住似的,即使自己的雙腳仍然站立大地,卻怎么也無法挪動。那個套在一副黑色奇異服裝里的人將手從她的額頭移開,雨沫才反彈似地向后方退了幾步,差點沒站穩(wěn)腳跟摔在地上。
“看樣子你的秘密比任何人都要鮮美呢!”是一個女生的聲音,聽音色似乎也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
“你究竟是誰?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輛皮卡車經(jīng)過這個街道,車燈從樹間的縫隙一段段地影印在那個人的臉上。一段段地拼湊起來,是——是——秋夢澪的面孔。金雨沫驚恐不已,不由得后退了幾步,腹中泛起陣陣惡心。
“你是…夢澪?!”顫抖的聲線震動了這絲令人不安的寧靜。
“我不認識你口中說的人是誰。”
“夢……”雨沫伸出雙手慢慢靠近那個人,剛到達嘴唇的話立即就被黑衣女子堵了回去。
“時候不早了,你懂的吧?”那個人一點點地慢慢逼近她。
“要我懂什么!你給我退后!惡魔!你剛才殺人了吧!你根本不是秋夢澪!”
那個人沒有停下腳步,雨沫拖著一直顫抖的雙腿不停地后退著。
“后退……給我后退!”
僅以一眨眼的功夫,那個人的正臉已經(jīng)緊挨在她的鼻尖處,雙手抱著她的頭用力地擠壓著。
“我是惡魔?金雨沫,我是惡魔?難道你一直不是惡魔嗎?”那人邪魅笑著的話語令雨沫恐懼到了極點。
“你是惡魔……你才是一個真正的惡魔!”
“……”
“我……不是!我才不是什么惡魔!我……不……不!”
雨沫恍惚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上似乎壓著什么堅硬的、冰冷的東西
———是她殘破的、流著黑色冷血的頭顱……
“啊……”
?
“雨沫,你還好吧?”
雨沫從驚嚇中醒來,細密的汗珠浸滿光潔的額頭。當她逐漸從巨大的驚恐中回過神來,才看清身著整齊睡衣的夢澪就在自己的身旁,斜倚著身子雙手使勁地搖晃自己身體。
“哦,沒什么,只是又做了一個噩夢而已。”雨沫感到渾身無力,努力支起腰板,右手湊了湊頭,簡單理了理散亂不堪的頭發(fā)。
“抱歉……”雨沫低沉地說,抬頭卻看見了陌生的天花板。
這明顯是一間臥室。自己躺在鋪著褥子的地板上,旁邊是已經(jīng)疊好被子的床。毫無疑問了,這是夢澪的臥室。相比自己的臥室,雖說較小,但一切都很井然有序。桌上整齊排放的書板,夾著些許紙張的立書架和插滿簽字筆的木板筆筒,簡潔的陳設似乎讓這里褪去了平時的燥熱。耀眼的陽光已經(jīng)照進窗戶大半,在棕色的木地板上映出窗框的立影,以及不同的淡黑枝影交叉,自己和夢澪的嶄新制服正在那個打開的衣柜門抓手上懸掛著。
“我……”看見夢澪捂著嘴偷笑自己,眼神不由自主地被她讓人感到溫柔的笑容吸引了。
“真不知道呢,雨沫竟然能這么好玩啊!”雨沫剛開口的話語被夢澪堵回了心頭。
雨沫生氣地捧起她章魚似的散發(fā),用力抖了抖。順著柔潤的手背,再到細白的手指,夢澪微笑地將她的雙手慢慢拿下自己的散發(fā),兩人的雙膝互相挨著對方。
夢澪突然從地鋪上站起來?!昂昧耍荒茉俑阃媪?。”她一把拉起雨沫。“趕快起來,收拾收拾洗漱吃飯,再這么呆下去我們就快遲到了!”這時的夢澪活脫脫像一個老母親一樣地對著雨沫叮囑。
“遲到?這是要干什么?”雨沫的手指指向衣柜的制服,眼神隨即沒了光芒。
“上學!”夢澪抱怨地說。之后收起身子用大拇指反指了指臥室的門,隨即立即跑出門口,傳來一陣陣的清響砸在地板上的腳步聲。
這像是擾亂了她的平淡清晨,眼睛向外瞟了瞟天空的飛鳥,緩慢立起身板,呆呆地看著以往睡覺時穿的淡粉色睡衣。墻邊的兩個提包,一個是自己的,另一個則綁著自己曾經(jīng)送給夢澪的透明海豚掛墜。桌上擺放著印上秋夢澪這個名字的書本,最邊上的玻璃好似一個小隔間,雨沫透過玻璃看到了自己似曾熟知的面孔。
看著相框里緊挨夢澪的成熟女人,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
“你在干什么?”馨玉望著雨沫捧起它的手。
“我在……”雨沫迷糊著說道。
“你還記得吧……”馨玉這句話還沒說完,雨沫忽然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狀況,光芒重新射進了她的眼睛。
“那我在樓下等著你哦……雨沫,姐姐……”馨玉提起自己的嘴角,魅惑地向她笑著離開了臥室門口。
“可惡的!”雨沫無奈的看著門口那個方向。
晨光在鐵鍋上方彌漫的水霧里形成一條條清晰的直白線。等雨沫下樓到了小餐廳,馨玉已經(jīng)站在椅子旁手插著腰看著自己。夢澪端上一個不太大盛著熱粥的煲,馨玉轉(zhuǎn)身去幫忙端來一小碟肉松。雨沫連忙移步進入廚房,想要幫忙接過夢澪手里的飯盤。夢澪卻把飯盤向自己往回收了一下,抬起下巴給雨沫示意在飯桌旁等待自己。
不多一會兒,桌上擺好了五盤菜,還有一罐砂糖,一小罐辣椒油和那一碟肉松。
“雨沫想加點什么呢?”夢澪渴望地看向雨沫。
“我就來一點肉松吧。”雨沫微微站起來,拿起肉松碟子旁邊的小勺在里面輕輕舀了一勺,慢慢地撒在粥上面。
窗外不時有鳥的鳴叫刺透她們?nèi)酥g輕松的早餐氣氛。夢澪在一陣的“狼吞虎咽”后瞟了一眼釘在白墻上的時鐘,急忙收起已被清空的飯盤,迅速放在洗碗池里,拉上廚房的推拉門,直奔樓上的臥室。
換下帶褶皺的睡衣,穿上嶄新的制服,系上鮮紅領(lǐng)結(jié),對著臥室的落地鏡細心打理打理散開的長發(fā),竟在鏡中看到了衣柜床頭那邊剛換下上身睡衣的夢澪。
“幻像……嗎?”
夢澪突然轉(zhuǎn)頭,連帶著還沒套好的外套看著自己,雨沫慌亂地收起偷窺她的眼光,只留夢澪茫然的呆立著。
一把拿起提包下樓,三人在玄關(guān)慌忙地喘著氣地提起鞋底。屋里已再沒有別人,“我出門啦!”這是平時夢澪必不可少的一句話語。即使面對清冷的四壁,也要溫柔相待給予自己最后溫暖的地方。跨越短短的房門到小院門的距離,三人已經(jīng)浸沒在外面街道一片寂靜迷幻的氣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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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暖陽總是會讓她回想起以前在農(nóng)村一望無際的天地里玩耍的日子,鳥雀歡樂地作響,粉白色的花瓣從樹上被風攜帶離去,玄音和他一起跨越這泥土里的木樁,在狹長的水泥路慢悠悠的地行走。不知怎么,玄音這時感覺到心臟跳動速度逐漸變快。
社長帶著她走入了校園后面極其隱蔽的一片樹林里,玄音開始變得神魂迷離。
“社長,我們來這個地方做什么?”其實她的內(nèi)心知道,社長帶自己到這種地方來只有一種可能。
“把那些廢紙扔了吧,反正沒什么用。”他轉(zhuǎn)過身來面對玄音,步伐慢慢地靠近著她。
“社長……這是什么意思?”
“你還不明白嗎?現(xiàn)在的這一切,都是我為你準備的!”
玄音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自己的背已經(jīng)倒在了殘破的墻面上,顫抖的雙手向前伸去試圖擋住他前進的身體。社長一把扣住她的手心,將其狠狠壓在墻面,突然壓在她胸懷的瘦硬身板令她喘不過氣,兩人緊貼著身體。他的臉從玄音的臉頰,頸脖,再緩慢移動到了更下面的位置。
玄音越來越用力的掙扎使他瘋狂。
“玄音……其實你早就注意到了吧……我對你的感情……”
“什么?。?!我根本不懂!請你快點放開我!社長!”她努力地試圖掙開他緊壓的手,不管自己多用勁,他的力氣也在加重。
“那么……現(xiàn)在是屬于我們二人的時間……就讓我們好好享受吧……”
他濕溫的氣息將要觸碰到她緊閉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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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嘛,玄音在干什么啊,這么長時間了!”夢澪撅著嘴沒好氣地抱怨著。
夕陽透過橘色的云層,映射在她的白色襯衫上。雖是初秋,但相較夏日同樣炎熱,只是少了整天毒辣的太陽,以及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激進心境以及燥熱氣氛。不過傍晚給這片熱鬧的海邊城市增添了一絲悠涼,和那時不時掠上心頭的一片沉寂。
隨風顫動的過膝裙,瘋狂奔跑的雙腿,不停喘息的氣息,夢澪注意到了這個朝著自己靠近的人———蘇玄音。
“每天收拾書包都這么慢??!”夢澪撒嬌似的表情,不禁讓玄音忘記了一路奔跑小腿的酸累。
玄音尷尬地抓了抓自己盤起的頭發(fā):“抱歉了,抱歉!”
“每次都說下次一定,結(jié)果每次都不遵守自己的諾言,我看以后都不要相信你得了?!眽魸蚊蚱鹱齑剑镏煅b作生氣的樣子,同時微微向玄音一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啦?!毙糨p輕將手放在她的頭上,慢慢地撫摸著,她也似乎很享受這樣溫柔而甜美的待遇。
“今天就算我破費了,帶你去那家新開的可麗餅店好嘛?”玄音請求地說。
玄音剛結(jié)束這句投降似的話語,夢澪就向她投來閃耀著期待的眼光。
“你的眼神都快把我閃暈了,總感覺那什么……哎,好了,我們趕快走吧!”她向上提了提自己的提包,一只手順勢挽住旁邊的手臂。
趁著未被沾染漸變色的天色,她們的身影在路口旁的紅綠燈處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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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美好的夢啊!”
“找到門口了嗎?莉琦?!庇昴驹诰C合樓的頂層朝著流動的湛藍色望去。
“今天還沒有,還是在這里等明天吧?!?p> 莉琦向著緩緩落下的夕陽,背著握拳的雙手,眼睛里透露出的無力的神情似乎在向這里表示著什么。
“金~雨~沫~”雨沫不耐煩地瞥向她。
“真是個略帶傷感的名字,跟你很契合呢?!?p> “請閉上你那令人厭煩的嘴,早晨那難聽的問候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真沒想到我找的這個身體竟然是你所說的秋夢澪的妹妹?!?p> “我們究竟還要在這里等上多久?!你到底想干什么?!”雨沫雙眉緊皺。
“稍安勿躁,我的雨沫小姐,在這個地方,是不存在時間的地域??v使你在這里度過了整整一生,現(xiàn)實中的你甚至連一瞬的時間都感受不到?!崩蜱鶕P起嘴角回頭看了看她,“所以說,幫助我,我們就可以從這里出去,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p> 雨沫聞聽,不禁悵然地嘆了口氣。
“說不定同時也能幫你解開你內(nèi)心的種種疑問。”
雨沫無奈地閉上自己的雙眼,感受著高層迎面而來的烈烈晚風。與平時在自家院里的丁香樹下不同,城市的熱鬧氣息顯得躁動,煩熱?;旌现@些氣息的風撲面而來,自然也令人感到浮躁。雨沫不僅對此,對于這個陌生的地方甚至都有些反感。
雨沫忽然才注意到,僅僅是跟她幾句話語的時間,月光已經(jīng)鋪滿了大地。
“所以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可以回答我了吧?”她不耐煩地問。
“金雨沫小姐,就在剛才我們進入這里的時候,一朵鮮美的人類之花已經(jīng)凋謝了?!逼降y懂的語氣讓雨沫對她加重了懷疑。
“是誰?”雨沫將頭瞥向一邊,眼睛卻緊緊盯著她。
“秋夢澪的朋友———蘇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