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芭蕾舞者
黑夜里那輪圓月,就是她的舞臺燈光,平坦的地面在她不斷立住腳尖后,顯得和她完美融合在一起,她喜歡芭蕾舞,喜歡踮起腳的感覺,那瞬間就像是大地的呼吸,拖住了整個身體,可以自由的翱翔。
這也是她一直以來瞞著所以人的秘密。
——
一頭板栗色的短發(fā),米色毛衣外披著紅色的圍巾,垂落到了腰間,在格紋校裙下配了一雙白色的皮靴,顯得高挑好看。
她纖細的指間握著粉色的手機,時不時跟著耳麥里面的音樂搖頭。
在她注意到了時間之后,便拼命朝巷子深處跑去,深院大門開著,她還沒入內(nèi),就聽到祖母的聲響:“是薇奈子回來了?”
聞聲,薇奈更是歡呼雀躍起來,笑盈盈道:“是我,祖母!”
一位佝僂著身軀的老婦,看著笑臉盈盈的薇奈,慈祥的目光里盡是寵愛。
她雖然不是看著這個孩子長大的,但也在薇奈很小的時候,照看過一段時間,所以她看著薇奈也覺得親切。
薇奈先是給老夫人一個擁抱,然后溫柔說道:“不知道祖母過來,不然給你帶一些糖人回來,我們一起吃!”薇奈說完,還探頭看了看四合院中母親的房間。
楊夫人知道自己孫女的脾性,所以有些心疼薇奈道:“你母親這會兒不在,我這個老婆子陪你出去走走!”
楊夫人說即,便一手拉著薇奈的手。
薇奈順著她的手看去,總覺得這一刻,無比幸福。
“我那個孫女就是倔強得很,以前待嫁閨中的時候,就是個怪脾氣,我每次勸導(dǎo)她性子不要急,以免做些錯事,無法挽回!”
楊夫人說的時候,又朝著薇奈看了看,知道薇奈吃了不少苦。
“她性子急起來就要打人,這性格跟你外公一樣。以前她但凡做出了事,就會被你外公打,你外公總說‘黃金棍下下出好人’,所以教育子女只會動粗?!?p> “你母親呀,是把你外公那套學(xué)以致用,倒是苦了你這個孩子,說起來都是祖母,生了個這么倔強的兒子,沒有教導(dǎo)好!”
楊夫人是出了名的菩薩心腸,就是后代中的子女,一個比一個倔。
“祖母別這么說,母親打我,那是小時候的事了,她喜怒無常我只當家常便飯。如今反倒是柔和了些,所以我沒事?!?p> 薇奈說起這些的時候,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糖葫蘆,笑道:“祖母你看,有糖葫蘆!”
楊夫人看到薇奈比小時候,好像擅長些說道了,是長大了懂事了,只是她私底下還是會繼續(xù)說說她那個“不成器”的孫女,薇奈這孩子應(yīng)該好好栽培,切莫再動什么心思,讓她難堪。
薇奈舉著兩串糖葫蘆,一串遞給了楊夫人,然后便自顧自吃了起來。
楊夫人倒是越發(fā)喜歡薇奈這個孩子,覺得薇奈這個年紀,倒是比嬌慣的祈秋懂事。
“薇奈子,你知道你祈秋姐姐,如今談了個男朋友,本就嬌慣的性格,如今更是越發(fā)嬌慣了,她和你不同,你內(nèi)斂知趣,又善于獨立,若是某天你祈秋姐姐,路走偏了,你倒是可以提醒她幾句?!?p> 薇奈嚼著酸甜可口的糖葫蘆,忽然愣住看向楊夫人。
雖然她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但從薇奈的角度來看,她有時候很羨慕祈秋姐姐,可以不是很懂事,但卻被周圍的家人顧及著感受,哪怕一向?qū)ψ约簢乐斀虒?dǎo)的母親,對祈秋也有著很大的包容度。
祈秋姐姐什么都有有了,大家還要保護她那顆心思不受傷。
想到此處,薇奈忽然覺得嘴里的糖葫蘆不知為何,好像只剩下了酸味,而她的眼眶也濕了。
“好!”
回家的路上,薇奈很顯然沒有剛才的興致了,她越發(fā)覺得自己不詳靠近任何人,哪怕?lián)碛幸稽c點微暖,都要被剝奪一般。
——
薇奈在臨近深夜的時候,被母親叫到了房間去。薇奈的母親和父親在外管理著一家工廠,所以也算小有資產(chǎn)了。
但薇奈還是很喜歡節(jié)制有度的生活,所以對于現(xiàn)在自己的生活費,還是比較擅長打理。
“你今日有跟你祖母告狀了?”楊凝收起書,背著身對著薇奈。
薇奈一臉不爽,沒想到大半夜,被母親喊來就是為了此事。她記得自己什么都沒跟祖母說,倒是祖母喜歡替她開脫。
怎么到了母親嘴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母親是什么個意思,直說!”薇奈現(xiàn)在不是小時候那個哭包,所以面對一些事的時候,她會反抗。
“沒什么意思,今年分了些紅,想給你一筆錢,讓你——”
楊凝說到這里的時候,只聽見薇奈的肚子咕咕的叫。方才笑了笑:“我?guī)愠鋈コ渣c東西!”
她走近薇奈,敲了敲薇奈的頭,看得出她偶爾真的有慈母的一面,但是薇奈卻覺得那是極為罕見的。
薇奈將嘴抿成一條白線,“我自己可以點外賣,你就說,給我一筆錢干嘛?讓我從這里搬出去,獨立嗎?”
聽到薇奈這么一說,楊凝先是愣了愣,她不知薇奈怎么火氣這么大,這孩子怎么越發(fā)脾氣古怪了。
“我是想說,你可以自由支配一筆錢,想干嘛就干嘛,我不管你!”
楊凝的話,對于薇奈而言是一種被拋棄的感覺。但薇奈很難跟她爭辯什么,以免兩人又說起以往的那些事,都不愉快。
“好,謝謝母親!”
薇奈說完,便離開了。
失眠夜,難以入眠。
薇奈起身打開落地門扇,不知為何,才立冬時節(jié),就已經(jīng)開始飄雪了。
她倒是喜歡下雪的季節(jié),能把世界變成一片潔白如新。
薇奈在想,其實她像是換了一個身份在生活,但偶爾她還是很懷念,那個倔強的女孩子。
下半夜的時候雪很大,不知不覺房瓦皚皚一片。
薇奈也不知為何,就是想借著這樣的場景,翩翩起舞。所以她藏著的秘密,被她癡醉的舞姿踩在了腳底。
越發(fā)沉醉,薇奈就會想起,那天的血。
——
時隔三月,薇奈便去幻城參加了“青年芭蕾聯(lián)盟賽!”她從宴春臺趕往了市中心,又乘坐了飛機去幻城。
大雨傾盆覆蓋了薇奈對幻城,這個城市的最初印象。初來此地,她需要在陌生的環(huán)境中探索,然后熟悉自己的需求。
本來是上午的比賽卻因為車程延誤,薇奈到的時候被點名安排到了下午彩排。
不過真是讓人值得興奮的事,薇奈看著手中的初賽通知書,想著自己當初參賽的時候,只是投入了自己錄播的視頻,并未實際到場。
初賽通知書很單薄,卻不知薇奈心中對于音樂的厚重。
她看了看時間,剛?cè)肓藸顟B(tài),卻因為緊張而感覺到了胃疼。急促的窒息感,和實際所見的選手落選,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工作人員在后臺呼喊:“302號選手準備”。
薇奈面帶著友善的微笑,從每位參賽者身邊借過,看著手中的選手號303,不知道是什么樣的暗示。
五位參賽者為一輪,終于到了薇奈那組,按照順序來,薇奈5個中的第3的一個表演。
上臺是自我介紹;“我叫薇奈,來自暮城,年齡16周歲。”
當薇奈說自己來自暮城的時候,全場的人尤為吃驚,因為他們不知道,一個16歲的女孩,是如何跨越幾千里,來到這個城市參加一個名不見傳的“芭蕾舞比賽”。
白凈清秀的臉上,帶著柔美線條的汗珠,從任意的溫柔到灑脫,詮釋不只是芭蕾的舞者,而是整個舞魂。
她是骨子里沖破到肉體的表演,看的人不覺得是在欣賞舞蹈,而是跟著她舞蹈飛翔,看到她的世界如此自由。
那個全程都有些急躁不安的評委,因為吃壞了肚子,所以對于表演者沒有什么興致。
但是薇奈,確實很亮眼。
小小的年紀,堅毅的眼眸,好像一直在跟成人的世界抗衡一般,她展露了光澤,用自己的舞姿在征服在場的評委席。
甚至有評委道:“果然是個野生派,把芭蕾舞演繹成了自己。但是這是比賽,而不是表演,沒搞清狀況的孩子?!?p>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十分嚴肅,但轉(zhuǎn)而又對著一旁的評委席道:“這場比賽,因為她的加入,真的有了一點不同。”
他說完,就在評分上把薇奈的成績,調(diào)至最高。
——
結(jié)束后,薇奈在休息室的一角,看著那些芭蕾舞者的背影,有些有些敬佩起來,大家擁有很好的體態(tài),線條也十分矯健。
有標準的姿勢站立,坐立。
相比之下,就她比較隨意,真是外行沒得說。
不過結(jié)果還有一會兒公布,所以薇奈換成了常服;她背上了自己的書包,穿上了自己的白色襯衣,和黑色的牛仔褲,外加一雙小白鞋,如今她的頭發(fā)盼著,看上去倒也真的是青春自信的模樣。
跳舞之后,身體會極度缺水,她朝著四周看了一下,便從一旁的自動售貨機,投幣取出了一瓶可樂。
在她扯開手中的易拉罐,仰頭一喝的時候,像是才放松下來一樣,她甩開書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正好趕上大屏幕上公布她們上一組的成績。
“9、02分最高,303號選手入復(fù)賽!”
即使就在角落,薇奈也聽見了,自己狗血入選了,至于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覺得盡力了。
比賽結(jié)束后,薇奈又收到了復(fù)賽的通知。
買票離開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云霧散去,之前的雨停了,要是不考慮今天是周末的話,薇奈真想在這個城市看看,因為幻城有“宋美人”。
城市的斑斕,眼角的淚淹沒了她對夜景的渴望。
薇奈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嘲笑自己,喜極而泣,毫無沒出息。
薇奈登上機場那一刻,回頭看著這個向往已久的城市,今天花了8小時去感受它,足夠讓她一生回憶。
因為她清楚,自己未來走的路是讀書,不是做什么舞者。
她細細嘲笑自己:
我這算是什么!為此一天的奮斗,還沒有最后的結(jié)果,就棄權(quán)了嗎?也許我的能力只能夠走這么遠吧,所以,就讓我是觸及到了遙遠的月亮,保存在記憶里就好了,我不會帶著她離開,而是在遠方,繼續(xù)為此努力!
再見,我的芭蕾舞夢想!
想要成為靈魂舞者的我,向你致敬!謝謝!
回到家之后,誰也不知道,薇奈用12小時試圖去改變過自己的人生。
在薇奈睡著后,楊凝走入她的房間,因為楊凝在薇奈定機票那一刻,就查過了薇奈的行蹤,若是沒有她這個做父母的監(jiān)護人同意,她這個未成年人,怎么去得了那個地方。
楊凝好像開始改變了,她覺得自己的女兒,既然能夠超越她存在,那便應(yīng)該好好培養(yǎng)她,而不是繼續(xù)打壓她。
回到校園生活,總覺得人生缺少些什么,什么都沒興致。
薇奈時不時打開最喜歡的小說《逆跡》,查看自己夾在書頁里面的復(fù)賽通知書。
正當她有些疑惑為什么還有其他字條的時候,她翻開背后的時候,看到了母親寫的一句話;“覺得可惜嗎?那便勇往直前去做!”
薇奈怎么也沒、沒想到母親居然知道此事,還默認了,還允許了,還鼓勵她。
真的嗎?
不是做夢吧!
薇奈試著捏了捏自己的臉。
晚上,薇奈床邊的手機響了,薇奈看著顯示是幻城的熱線,她便有些驚喜,捂著手機有些顫抖,能聽到的是心脹的撲通撲通的聲音。
薇奈:“喂,你好!”
對方:“你好,請問是薇奈小姐本人嗎?”
薇奈:“我是!”
對方:“薇奈小姐你好,這邊是亞特斯伯溫音樂學(xué)院,因為‘青年芭蕾聯(lián)盟賽制’是與我校合作的,你的初賽成績我們看到了,所以想問你,后面會繼續(xù)參加比賽嗎?因為你還在就讀高中,然后也不是藝術(shù)特長生,所以想問一問你未來的規(guī)劃?”
薇奈好像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她想起了站在舞臺上的感覺,意識無法控制,就在破口而出的時候。
對方再次解釋道:“如果你沒有打算好,繼續(xù)參加比賽,那就好好攻讀你的學(xué)業(yè)。若是你一心向著音樂,那便走到?jīng)Q賽,你會成為亞特斯伯溫,破格錄取的學(xué)生!”
前路未知,薇奈不知道輸贏,但她一直以來賭輸了很多次,唯獨學(xué)業(yè)似乎從未拋棄她。
所以她畏懼了。
“我想讀書,能入復(fù)賽,已經(jīng)圓夢!”薇奈說的時候,確實心意不是很明確,連她自己也有些麻木了。
跳舞是救贖,是救贖她的無助,她卻不想全身心占有!
那是她心里唯一的圣地,若是被外人逼著前行,那又是失敗的結(jié)果,她輸了太多次,不想輸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讓你放棄比賽,但你也不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選手,因為不懂得為音樂負責。即使這樣,你也很合我校眼緣。你對芭蕾的領(lǐng)悟是你自己,這是舞者的境界?!?p> “你可知,你的評委老師,為你寫了一封推薦信,這才讓我們注意到你的存在。如果你的人生在經(jīng)歷任何變動后,還記得自己喜歡芭蕾的話,可以選擇來我校深造,我相信我校學(xué)生的眼光,就如我也相信,你也是我校的學(xué)生一樣。我不想芭蕾舞者中沒有你,祝你一切順利,薇奈小甜心!”
不走到?jīng)Q賽,就不會波動如今的復(fù)賽的成績,薇奈就是想維持這個狀態(tài),她認為這是一種贏了的表現(xiàn)。
因為太過喜歡,所以不想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