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格學城中心偏北的一個小院子里,正失神望著天空的南風神情一動。
“咦?咋晚那人果然是小平,他在向我靠近?不對,還有一個……竟然是他?”
自語一番后,他轉(zhuǎn)身望去,院墻上一道無比熟悉的身影輕松翻進。
隨手摘下新買的貓臉面具,經(jīng)昨晚一行,無臉木頭面具已不宜再戴,雖無人查這點,但還是要以防萬一。
一見南風,若平立馬喜上眉梢,道:“吃胖了不少呀,城里的伙食確實不錯,雖然我只喝過一碗茶。”
南風淡淡一笑,又面無表情,道:“你怎么進城里來了?不是讓人通知你別回來?”
若平走進亭子里坐下,先倒了杯水給自己,再道:“你叫的那人確實帶了話給我,但也差點坑死了我,那家伙還挺可怕的,他叫什么名字?”
“木傀,傀儡的傀?!?p> 南風簡單說了個名字,就定定看向若平的身旁,那里明明空無一物,但他眼里卻罕見露出一抹懷念和遺憾。
“木傀?還真是人如其名,對了,逍樂那家伙跑哪去了?你們沒在一起?”
若平好奇地追問。
南風抬頭,失神地望向院外,道:“他去看女人了,今天應該不會來?!?p> 若平聽了略顯意外,道:“都過了二十多年,那女人還在等他?難怪,只聽說他當年是為了一個女人被趕出了城,現(xiàn)在看來,這個女人也值得?!?p> 南風不語,轉(zhuǎn)身回房,房門未關(guān)。
若平愣了下,剛想起身跟去,就聽到第一念的聲音響起。
“他是在等我,你就坐在這里等結(jié)果,你想偷聽也行,我設了隔音陣,只要你能破解?!?p> 話落,房門自動關(guān)上。
若平懵住,在腦海里呼喊了幾句小念都得不到回復。
“什么情況?南風知道小念的存在?不對,聽小念那話,他們好像很熟的樣子?”
不理會房外的胡思亂想,房內(nèi)南風坐落,在他眼里,常人不可見,對面卻正坐著一位風度翩翩的青衫少年郞。
“好久不見,南風兄?!?p> 第一念懷念地笑道。
南風落寂一嘆,道:“你怎么搞成這個樣子?當初我們解脫了你,原想等你走到那一步再回來解脫我們,看來終是逃不過,我們?nèi)齻€的命已被他注定?!?p> 第一念不由苦笑,道:“對此,我真的很抱歉,我現(xiàn)在也很后悔當時急于求成,跑去跟那些老怪物爭奪那鬼東西,否則也不會狼狽成今日這般模樣?!?p> 南風搖了搖頭,道:“說正事吧,你怎么成了小平的靈將?還把他帶進了城里?你應該知道,他也被那人選中了才對,你此時帶他進城來,實屬不智?!?p> 第一念嘆了口氣,道:“現(xiàn)在說這些已經(jīng)無用,南風兄,這次我特意來找你只為一事,我相信,如果換作是你也一定不會反對。”
南風微瞇起眼,問道:“什么事?”
第一念肅目,正色道:“當年我們未能完成的事……”
房外,若平試著偷聽一下墻角,發(fā)現(xiàn)確實有陣隔絕了聲音,不由皺起了眉頭。
他無奈,在院子里逛了許久,東翻翻西翻翻,爬上了樹吹風……
直到正午時分,房門終于打開。
南風走出,抬頭看了眼若平,道:“右邊的屋子沒人住,你先在此休息一晚,等明天一早,我?guī)闳ヒ妭€人,現(xiàn)在什么也不用亂想,我會做好安排。”
說完,他就自顧自地走出院子,高大的身軀所過一點聲音也沒有。
若平不解,從樹上躍下,道:“小念,你們到底聊了什么?快告訴我?!?p> 第一念打了個哈欠,道,“告訴你有個錘子用,就你這點修為,還是乖乖聽從安排吧,我們不會害你的……更不會害我們自己?!?p> 若平疑惑最后一句話是什么意思,但他沒有問,而是道:“小念,其實我一直搞不懂,那人實力那么強,直接把我抓去不就行了,他給我設這么多套路有什么用?想我死還是想別人死?對于他來說,不都很簡單么?!?p> 第一念沉默了下,回道:“因為他向來尊重別人的意見,他從不強迫別人,這或許跟他修的功法有關(guān),又或許……是不敢與天爭命,所以他??客媾诵娜ミ_到他想要的結(jié)果,讓人看似有的選擇,實則都是他幫你做的選擇,那老頭子就是這么臭不要臉?!?p> 若平點了點頭,忽然問道:“你說,他的目的是什么?為什么會挑了我?我總感覺……他好像在爭什么東西?我就像他的棋子一樣,或許不只是我,只有爭局才需要擁有棋子,不然他要我們這些棋子干什么?”
話落,他愣了下,十分不確定。
隱有錯覺,體內(nèi)格印中無比暗淡的金印,似剎那金光一閃,將某一絲突然出現(xiàn)在格印中的白氣給一瞬吸收。
若平一念內(nèi)視,金印依舊無比暗淡,這讓他不由一陣恍惚,也許是太想念這玩意出現(xiàn)了錯覺。
而第一念聞言,卻是渾身激靈,猛然想到了一點,這是他之前從未想過的一點。
“對啊,他不爭要棋來干嘛?憑他的實力與能耐,想讓我們聽命有大把的方法,他為什么要讓我們當棋而行?其實,從他所修的功法一點,我就應該猜到,什么樣的人才會選擇棋算之道?因為他一開始,也想……爭此世,又怎會只是為一個格學城?”
第一念暗道,有些憤怒,他竟信了一個謊言數(shù)十年之久,若非若平此刻點醒。
“不對,我數(shù)十年都不曾想過的這點,這小子就只靠感覺悟通,除非……他也是此世的必爭一人?!?p> “因為有人想要搶他的東西,所以他就本能地下意識防備起來了嗎?”
“可進城前他根本就沒沾過世運,況且,有金印在身的人不可能會被世運選中……為什么會突然成為了爭世之人?其中定少不了那老頭的算計,我一定是忽略了什么?!?p>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老頭也不知金……”
第一念深吸口氣,雙目一閃,思緒很亂,但內(nèi)心卻隱有一絲明朗以及無比期待。
世有傳言,得此世唯一機者,可入無格神境,獲永生不滅之在……
夜臨,南風一回來,就跟若平說了件事。
下午時分,李柔找到了已在學院書樓掛職看樓的南風,問他若平是否平安。
南風只回了句他沒事,李柔就像卸下千斤擔子一樣步伐輕松離去。
說完,看著若平復雜的臉色,南風嘆了口氣,道:“我能看出來,她對你并沒有惡意,甚至對你的善意也遠遠超過了普通朋友的程度,我問你,你是怎么看待對方的?”
若平無奈道:“我能怎么看,用眼睛看咯,我又不是逍樂,我不想碰這男女之事,再說以我現(xiàn)在的狀況,真沒功夫理她?!?p> 南風搖了搖頭,道:“你這理由對,也不對,我只希望你以后別后悔就行?!?p> 話落,轉(zhuǎn)身回屋。
若平有些苦惱,心問道:“小念,你認為我該怎么看待這件事?”
誰料,第一念竟尷尬地笑了笑,道:“這話你應該去問逍樂,我可不敢亂出主意,萬一出了問題誰背鍋?”
若平嗤之以鼻,沒一個靠譜的……
清晨,黎明破曉。
若平隨著南風來到一處偏僻的石建筑群前,步入深處后只見一座孤令令的高塔,塔高一十九層,由黃白之石堆砌而成。
“你自己進去吧,我在這里等你,放寬心,不會有事的?!?p> 南風輕聲說道。
若平點頭,懷著忐忑的心情,警惕十足地踏入塔中。
空無一物的塔里,只有一道樓梯口向上不知通往何處。
“我在上面等你,慢慢走,不急?!?p> 第一念的聲音響起,又迅速沉寂下去。
若平皺了下眉,慢步走上純白的石制階梯,極力壓下內(nèi)心的緊張和不安。
與此同時,塔頂處,不見光明,一切又不合理的清晰可見。
白袍老者緩緩睜開了雙眼,看向面前那一道透明虛無的翩翩身影,不由復雜一嘆。
“你欺騙了我們?”
第一念憤恨地出聲。
白袍老者淡然一笑,道:“你會這么說,看來那一縷世運已經(jīng)被他消耗完畢,我沒必要騙你們,我所做的一切,確確實實都是為了格學城,可因為當年你……我不得不行了些改變?!?p> 第一念聽后卻搖了搖頭,道:“你這是借口,如果是以前我會信,但現(xiàn)在說白了,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你自己,別扯什么格學城?!?p> 白袍老者不以為然,道:“我行我之大義,你不會懂這些,有些守護,必須要有足夠的野望才能維持,我若現(xiàn)在不爭,屆時我何來之力守護這一城,只怕是那俎上魚肉,全待他人嚼之?!?p> 第一念沉默,心里有些動搖,他已完全分辨不出此人之話,何時真,何時假。
“我是不懂這些,我也不想懂,我今天來只想問你一句,把若平摘出棋局能不能?”
白袍老者輕聲一笑,道:“世間之事,一飲一啄,我摘他出局,那誰又來啄這空缺?”
“我來!”
第一念毫不猶豫的堅定回話,讓白袍老者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知道。”
塔頂一時陷入沉靜。
細微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
第一念忽然跪下一拜,道:“師傅,我知道您所圖甚大,但……若平就像我們的弟弟,中洞危世,四極壓陸,我所見所聞皆是冷漠,包括您……唯有當年南風與逍樂一舉,以及現(xiàn)下跟若平一行,我方能感到一些溫暖,師傅……這是您欠我的,我只希望能從您這找回來,還請師傅成全。”
話完,第一念身影消失。
白袍老者臉色復雜,苦笑一聲,道:“罷了,罷了,明知是苦肉計,我怎還能心軟,畢竟是我從小養(yǎng)到大的,一次破局,竟也破了我的一絲心境,真是……”
時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