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龍紐白玉印是天師道祖師張道陵創(chuàng)立天師道后的掌門信物,自東漢以來為歷代天師道掌門所有。
到南北朝時期,天師道分為南北兩派,北天師道掌門寇謙之,他出身貴族家庭,祖輩信奉天師道,自幼學(xué)道,后隨道士到華山修道,最后選定嵩山作為其傳道地,成為十六國北魏之際北方天師道領(lǐng)袖。但因北齊信仰佛教、北周抑制佛道兩教,天師道在北方被壓制,難以興盛,以致后繼無人,逐漸衰落。
南天師道掌門陸修靜,他出身于江南士族名門,吳郡陸氏,早年出家修道,好方外游。后修靜入廬山修道,建立太虛觀。魏晉時期天師道在南方分散成眾多門派,主要有上清派、靈寶派、三皇派,互不統(tǒng)屬,都認(rèn)為自己是天師道正統(tǒng)。直到陸修靜時,統(tǒng)一南方三大門派。
這天師龍紐白玉印由張道陵傳至南天師道掌門陸修靜手中,自陸修靜死后,天師龍紐白玉印下落不明,南方三派都為找到龍紐白玉印,繼承天師道掌門,號令南派而陷入自相殘殺,恩怨情仇的江湖斗爭中。
這三派,上清派強(qiáng)調(diào)人體內(nèi)精氣神的修煉,重視煉制丹藥,禁止男女陰陽交合之術(shù)。靈寶派則重視重視齋醮科儀,輕丹鼎、貶房中之術(shù),與上清派較為接近。
三皇派,顧名思義為上古三皇五帝,三皇為上古天皇伏羲、地皇神農(nóng)、人皇女媧的合稱,這三位大神傳下來的符箓,其威力自然非同小可,可以辟邪惡鬼、瘟疫氣、橫殃飛禍。三皇派重視丹藥煉制、男女雙修之術(shù),以及做法驅(qū)邪,鎮(zhèn)鬼神等。
陸修靜編撰道經(jīng),建立“三洞”體系。洞真為天寶君所說經(jīng),為大乘,以《上清經(jīng)》屬之;洞玄為靈寶君所說經(jīng),為中乘,以《靈寶經(jīng)》屬之;洞神為神寶君所說經(jīng),為小乘,以《三皇經(jīng)》屬之。
江玉盈先前追殺的妖女,就是三皇派門下仙姑,名叫云洛洛,雖然嫵媚動人,但殺人如麻,心狠手辣,死在她手中的上清派弟子不計其數(shù)。此次南下專為搶奪圣物而來。
茅山宗內(nèi)部也因掌門之位,分成幾派,宗師陶弘景在世時,威望較高,宗內(nèi)尚且能維持統(tǒng)一,宗師陶弘景死后,也分崩離析。
其實(shí)見過龍紐白玉印的根本沒有幾人,這個只存在于傳說中的東西,江湖傳言,陸修靜傳給了茅山宗師陶弘景,是真是假誰也不知道。趙素素師從柳上清學(xué)習(xí)劍法時間較短,且一直不住在茅山,不參與宗內(nèi)事務(wù),嚴(yán)格來說不算是茅山宗的正室弟子。
江玉盈暗想,趙素素對龍紐白玉印好奇本也正常,只是在江湖群雄找尋這寶物的時候,她要看這龍紐白玉印,而且指明在我身上,她又如何得知?意欲何為?
趙素素看江玉盈的表情變幻莫測,也不知道她內(nèi)心所想。
“我也未曾見過這龍紐白玉印,你突然問這個干嘛?”江玉盈神色回復(fù)如常,一副恬靜淡雅的氣質(zhì)。
“我也就隨便問問,聽說陶師叔深的師叔祖的真?zhèn)?,我以為這信物,你見過呢,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寶物”趙素素有些失望的搖搖頭,挑起鬢角的一縷青絲掛到耳邊。
江玉盈現(xiàn)在除了對張遠(yuǎn)知和郭均延有絕對的信任外,其余人都是有所防范的,人心隔肚皮,為了道門至尊,自己看到過太多的父子反目成仇、兄弟自相殘殺。
“那這樣好了,如果我輸了,他也算過了我的考驗(yàn),在遇到我的意中人之前,我也和你一起喜歡郭均延,怎么樣?”趙素素美目一轉(zhuǎn),朝著江玉盈抿著嘴笑。
“你故意作弄我……”江玉盈看趙素素那暗暗壞笑的樣子,知道她是故意調(diào)侃自己,翻身雙手向她胸前襲去。
“咯咯,玉盈姐,你別撓了,我這次是真的不敢了”趙素素又是一陣陣的嬌笑求饒聲。
…………
話說云洛洛,被江、張遠(yuǎn)知師兄妹所傷后,眼看小巷中無法躲避,便反其道而行之,折返回雅味居酒樓藏到二樓角落一處放雜貨的屋子里,郭均延雅味居外救張麗華,以及樓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她也是親眼目睹。只是她身負(fù)劍傷也并未仔細(xì)打量,加之在崇安寺,她也只看到郭均延的一個背影,倒也沒認(rèn)出郭均延來。
云洛洛沒想到張遠(yuǎn)知竟然也在附近,自己有些輕敵了,在樓內(nèi)歇息時,任然心有余悸。她本是個性子高傲的人,且自以為武藝高強(qiáng),三皇派在長城縣雖有據(jù)點(diǎn),每次出門,她都不帶隨從,是個獨(dú)來獨(dú)往的性子。
一路逃跑,身上的丹藥已經(jīng)快要吃完,雖然暫時止住了流血,心脈沒有受損,但飛奔一路,氣血上涌。
而且體內(nèi)的三枚白毫銀針還未取出,都封在自己身體要穴上??粗笮厍暗囊坏揽谧?,殷紅的鮮血已經(jīng)浸染了衣服,云洛洛又拿出最后的幾枚丹藥一并倒入了嘴里。她不知道的是,江玉盈這白毫銀針喂有曼陀羅花汁水,雖不致命,但有麻醉、蒙汗作用,只是需要時間滲透入血液,才能發(fā)揮藥效。
她用力拔出來三枚銀針,撕開窗簾簡單包扎了一下傷口,正在那時,她看到偷摸上來的江玉盈,知道她是來找尋自己的,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尋得機(jī)會,把路過門口的一個丫鬟拉進(jìn)屋內(nèi),殺人滅口。換上下人衣服,裝束發(fā)飾調(diào)整一番,歇息一炷香后,看四周無人,便從后窗戶逃了出去。
…………
郭均延出的雅味居,先向路對面的老張頭的草鞋草帽攤望了望,張麗華父女早已不見了蹤影,他嘆了口氣。戴上草帽,向著另一邊路走去,酒樓的另一邊沒有多少高樓店鋪,
一排整齊的小巷和院落,鱗次櫛比,磨崗寨的房子是簡單的青磚白瓦,偶然看到這些穿斗式木構(gòu)架的房子,倒也別有一番江南風(fēng)味。
郭均延看天色尚早,也不急著回去,在下山的路上,聽胡掌柜和葛長洪聊起過,山寨在長城縣內(nèi)最大的產(chǎn)業(yè)是一處客店,名叫墨剛樓,取自磨崗寨諧音,墨剛樓也成為了山寨每次下山的聚集之地。郭均延心想,難得下山一次,自己玩夠了,叫個馬車自然能找到墨剛樓,倒也不怕走丟。
郭均延此時閑下來,邊走邊想,也不知道胡掌柜和葛長洪他們是否查完了賬目,收好了錢貨。下山一天,不知道山寨里面怎么樣,蕭茗萱腳傷好一點(diǎn)沒有,老爹巡山是否順利,顧亭之謀算的事情是否真的會發(fā)生,石明又會怎么動手,無數(shù)個問號在滿腦中盤旋。
思考間不知不覺走進(jìn)了巷內(nèi)數(shù)里,聞到巷子深處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味道濃郁,樸鼻而來沁人肺腑,雖是飽腹,還是忍不住想進(jìn)去一探究竟。
漫步巷內(nèi),折轉(zhuǎn)了幾個彎,驟然聽到附近有男子淫笑的聲音傳來,郭均延的耳力極好,尋聲過去。
此時一條狹窄的巷子深處,一群衣著邋遢,袒胸露背的人,正圍著一個丫鬟模樣的人,動手動腳,帶頭的一人,已經(jīng)謝頂,滿臉胡子拉擦,露出滿是泥垢的胸膛,手還不時在上面搓一搓。
“嘿嘿,小娘子,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啊,公子我乃是城北李二狗……”李二狗看著女子雖是丫鬟打扮,但模樣那叫一個風(fēng)騷,吞了吞口水,盯著她那嫵媚的臉頰,著魔一般竟是挪不開眼睛。
“我看小娘子走路不穩(wěn),可是剛從酒坊出來,要不要哥哥我來幫幫你……嘿嘿”李二狗帶著身后四個獰笑不止的手下慢慢靠近那女子。
那女子也不說話,只是扶著墻倒退著往后慢慢移動,眼神冷峻,滿含殺意。她強(qiáng)忍著漸漸麻木的手腳,袖中握著一枚小巧的匕首,鋒利無比。
她的右手緩緩向后揚(yáng)起,蓄積著體內(nèi)殘留的一點(diǎn)勁氣,嘴唇微微蠕動,口中隱藏的藥丸已經(jīng)抵在舌根,如果事不可為,準(zhǔn)備自行了斷,這是道門每個人必備的東西。
這女子自然便是云洛洛,自雅味居逃出后,她為掩人耳目,選擇小巷穿行,本以為可以堅持到藏身的客棧,但她還是低估了白毫銀針的威力,曼陀羅花開始發(fā)揮效用,全身渾身無力,最要命的是自己的大腦開始不受控制,意識有些模糊,堅持著沿墻行走,剛轉(zhuǎn)過一個拐角,就和前面的這群地痞無賴迎面相遇。
李二狗和張麻子是城北的兩霸,平時做些欺男霸女、魚肉鄉(xiāng)里的事情,今日聽聞張麻子受傷,城北一代的保護(hù)費(fèi)就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剛從街上回來,打算去酒坊的孫掌柜店里拿幾壺美酒,晚上再去月來樓釋放一下體內(nèi)的火氣。
誰知道走的巷中,竟然能遇到這般絕色的丫鬟,縣令老爺?shù)募遥约阂彩侨ミ^的,也沒見過這么騷氣十足,勾人心魄的小娘子,頓時小腹邪火升起,也不管這是哪家大戶的丫鬟,朝那丫鬟圍了上去。
當(dāng)郭均延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李二狗雙手扯住云落落的衣領(lǐng),真要撕開,只是動作突然停頓了下來。
郭均延大喝一聲“住手”,一個箭步,如流星般沖到李二狗左側(cè),揮掌便向其左臉拍去。手還未觸及李二狗,但見李二狗和身后的四人呆立在那里,半晌癱軟在地。定睛一看,四人咽喉處四條血痕,由細(xì)線變成了麻繩,不一會血流如注。
郭均延心下大駭,這瞬殺五人的功夫,當(dāng)真深不可測。側(cè)臉向那女子望去,那女子癱坐在了地上,也美眸警惕的望著他。
兩人四目相對,均感覺有些眼熟。在崇安寺內(nèi),云洛洛穿著艷麗,且蒙著面紗,此時一副丫鬟模樣打扮,發(fā)誓裝束妝容完全不同,再加上兩彎似蹙非蹙柳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tài)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diǎn)點(diǎn),嬌喘微微。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fēng)。無怪乎郭均延認(rèn)不出來。
“你……你是司寇清年?”云洛洛倒是想起了雅味居內(nèi)這個頭戴草帽、出盡風(fēng)頭的小郎君。
“你……認(rèn)識我?”郭均延看著她如寶石一般的眼眸,猶如星河漫天,竟也呆了半晌,直到那長長的睫毛抖動,自己才清醒過來,心想自己這是怎么了。
“我看姑娘身手利索,倒也不用我?guī)兔?,就此告辭”郭均延向她拱了拱手,總覺得這個女子有些邪門,自己近在咫尺,她殺人的動作都未看清,而且自己莫名其妙意識恍惚。這女子來歷不明,自忖打她不過,早早離去為妙。
剛轉(zhuǎn)身走了兩步,只聽得后面一個聲音悅耳,略顯疲憊,像是喝醉了酒的美妙聲音說道。
“公子,你……別走,我……身受重傷,你若見死不救,與……剛才這幫人侮辱了我又有什么區(qū)別”云洛洛剛才憑著最后的一絲氣力結(jié)果了張二狗五人,此時已經(jīng)全身癱軟無力,昏昏欲睡,她在酒樓上看到郭均延救了張麗華,覺得這人算是個正人君子。
此時他若離開,自己必定被宵小之徒占了便宜,丟了清白之身,與其那樣,還不如一死了之。郭均延就像是她落水中的一顆救命稻草,必須死死抓住。她說完最后一句話,就癱軟在地。
“嗨,你還好吧……”郭均延回頭叫了幾聲,看地上的人沒反應(yīng),就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蹲下身子,輕輕推了推她,看還是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透過胸前的衣領(lǐng),才看到一抹殷紅染透了衣服,正順著衣袖流淌出來。
“今天這都叫什么事兒……”郭均延用食指放在微翹的鼻尖前,探了探鼻息穩(wěn)重,在她云門、中府兩穴點(diǎn)了下,暫時封住血脈,扶起她的身子,雙手抓住纖細(xì)柳腰,一個扛肩抱站了起來,這也是郭均延考慮到她的左前胸受傷,只有這樣才不至于擴(kuò)大傷口。
“哎呦,還真沉吶你……”郭均延雙手摟著玉體香肌,側(cè)著頭向巷外走去。
云洛洛半睡半醒間,聽的司寇清年喃喃自語,頭枕著一片寬大的脊背,就像小時候阿耶背著自己、冒著風(fēng)霜去藥鋪看病,雖然渾身難受,但心里溫暖無比,剎那間滿滿的安全感和疲憊感涌上心頭,昏昏睡去,進(jìn)入了甜美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