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我和王武他們商量過,不能用炸藥。
炸藥的聲音,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我們只能出出力,自己挖。
好在這里土質(zhì)不硬,用工兵鏟挖起來很快。
除了赤娘,我們四個大男人輪番上陣,很快挖出一個容納一人多寬的坑洞。
很快,三合土出現(xiàn)在眼前。
再往下、就得倒吊著挖了。
王武身手利索,我們捆住他雙腿、把他放進坑洞。
周圍一片死寂,只聽到王武用工兵鏟“沙沙”挖土的聲音。
功夫不負有心人,過了半個小時,工兵鏟沉悶的敲擊聲響起。
我們臉上浮現(xiàn)喜色。
這是我和王武約好的信號。
敲擊聲,意味著坑洞挖穿。
我、石頭和殷七爺立刻發(fā)力,把王武拽上來。
坐下后,我們打算休息會,同時散散墓穴里的晦氣、濕氣,再把攜帶的活雞扔下去。
之后,讓石頭守著營地,我們四個下去。
然而,當(dāng)我起身擦汗時,我用余光瞥到,不遠處小山丘上,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動。
我心里一緊,用腳一踹石頭,沖其他人低喝,
“快起來,有人!”
我一眼認(rèn)出那黑影是人。
當(dāng)眼睛適應(yīng)黑暗后,并不是什么都看不見。
尤其是還在動的東西,更容易被發(fā)現(xiàn)。
我這一喊,剛才還喘著氣的王武臉色一沉、操起身邊的工兵鏟就站了起來,擺出警戒姿勢。
殷七爺張望了下,也發(fā)現(xiàn)不對勁,臉色難看,暗罵了句,
“早不來晚不來,洞挖好了就來搗亂!”
赤娘似乎也有所察覺,她站起來后,后撤到我們背后。
石頭還沒發(fā)現(xiàn),一臉茫然跟著站起來,握著工兵鏟往我身后挪。
一邊挪,還一邊小聲問我,
“五哥,哪兒呢?
哪有人?”
我沒搭理石頭。
我警惕著往前一步,沖著小山丘的方向揚聲道,
“跟了一路,累不累???
都出來吧?!?p> 我說這話,是為了試探。
我本以為,這次和之前一樣、又是死跟著我們的兩三只老鼠。
哪成想,那小山丘后面的黑影,聳動了下,之后一個接一個往外冒。
直到十來號人走下小山丘、朝我們走來,我心里咯噔一聲。
糟了。
對方人多勢眾,我們怕是不好跑路。
再者,我也不想把拓跋嗣墓拱手讓人。
隨著十來號人步步逼近,王武和殷七爺小心翼翼后退,直到退至我身邊。
王武臉色陰沉,他給我遞了個眼神,冷冷吐出幾個字,
“都是練家子?!?p> 殷七爺也靠近我,在我耳邊匆匆說道,
“把頭,來人不好惹,
前頭那個侏儒叫老根,是他們老大。
這伙人在道上的名聲不大好,聽說最愛干劫道兒的事……”
我心里有些緊張,但沒有外露。
身為把頭,不能亂了陣腳。
我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
就這么一小會,老根已經(jīng)帶著十來人到了我們面前。
我低下頭,打量老根。
老根個頭矮得出奇,目測一米四不到,還胖,像個被砍得只剩盤兒的老樹根。
老根雖然矮、但長相兇悍,至少氣勢上,不輸我們?nèi)魏稳恕?p> 我打量老根的時候,老根也在打量我。
他咧嘴一笑,繞著我轉(zhuǎn)了一圈,一邊點頭、一邊慢條斯理夸贊,
“小兄弟,有點本事。
拓跋嗣墓地址的消息,道上人都說百分之八十是真的。
連我都被騙過去了。
沒想到啊,小兄弟年紀(jì)輕輕,就會分金定穴的本事,
這拓跋嗣墓,還真被你找著了!”
我心里一沉,一邊淡淡應(yīng)付著老根,一邊飛快轉(zhuǎn)動起腦子,
“根哥客氣了,這都是運氣。
倒是根哥,之前送的禮、有點兒大吧?”
眼下我們情勢可不大好。
老根他們?nèi)硕嗖徽f,這一個個腰間鼓鼓囊囊,說不定都帶著槍。
得想辦法……
聽了我的話,老根露出恍然的表情,他沒說話,而是打了個響指。
堵在我們面前的人讓開一條道,有人拎著三個血糊糊的人走進來。
三個血人被扔在我面前,他們一動不動,直到老根上去踹了腳,才抽搐了下、給了反應(yīng)。
我看向最頂上的血人、他臉上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倒是大腿上包扎著被染紅的繃帶。
我暗暗心驚。
這人是貨車上,被王武一腳踹斷大腿骨的瘦麻桿。
沒想到,老根這人,對自己人也能這么狠。
我收回目光,面露不解,
“這是?”
老根那張兇悍的臉上浮現(xiàn)歉意,他單腳踩在血人手上,語氣緩慢,
“小兄弟,你不提這事兒、我也得跟你道個歉。
我手底下的人不聽話,是我的錯。
這樣,今天你把拓跋嗣墓讓給我,我處理這些人當(dāng)做賠罪,
這樣我倆誰也不欠誰?!?p> 老根說完,不給我反應(yīng)時間,他一個手下掏出槍、沖著三個血人的腦袋開了三槍。
巨大槍聲在草原上擴散開,我咬緊牙關(guān),神色淡漠看著老根。
我知道,老根暫時不想殺我們。
我估摸是看上我這手分金定穴的本事。
他不想殺我們,只是在威脅我們。
我用余光瞥向兩旁,王武一臉麻木,儼然已經(jīng)習(xí)慣這種場合。
只是在看向老根時,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另一邊的殷七爺,臉色發(fā)白,滿臉都是嫌惡,還別開眼、不去看淌了一地的血。
至于我斜后方的赤娘,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倒是我背后的石頭,他貼著我背的胳膊、一直在顫抖。
我心里那根線繃得死緊。
正面迎戰(zhàn),我們必死無疑。
讓出拓跋嗣墓,這不可能。
除非……
這時,我用余光瞥到,赤娘動了。
她往后撤退一步。
在她腳邊緣,就是我們挖出來的盜洞。
霎時間,我心中了然,有辦法了。
我側(cè)過頭,看向王武。
王武掃了我一眼,依舊面無表情,但我知道他明白我意思了。
我又看向殷七爺,殷七爺臉上有一瞬間僵硬,下一秒又恢復(fù)正常。
老根見我不說話,往我跟前一杵,仰著頭淡淡一笑,
“小兄弟,你是個有本事的,
咱們這行當(dāng),最缺的就是你這種人,要不……”
不等老根說完,我臉色一沉,抬腳踹向老根。
我一動,王武和殷七爺也跟著撲出去。
王武撲向手里握槍的人,他動作狠辣,工兵鏟一削,就聽一道慘叫聲,
“啊!!”
等我挾持老根站起來時,發(fā)現(xiàn)王武竟然把那人的手給削斷了。
殷七爺則撿起斷手里的槍,舉著槍、和王武退回我身邊。
我拔出腰間的槍,抵著老根額頭、看向試圖撲向我們的人,冷冷說道,
“都注意著點,我這槍可不大聽話?!?p> 周圍拿槍指著我們的人,臉色微變,但還是試圖步步逼近。
我也不含糊,單手抱起老根,擋在我面前。
剛才還耀武揚威的老根、嚇得渾身直哆嗦,可嘴里還在罵罵咧咧,
“臭小子,老子看你有點本事、想收你進我隊里,
你他媽給臉不要臉是吧?
信不信我今天就讓人把你們?nèi)細⒘耍 ?p> 我不想跟他啰嗦,把手里的槍一上膛,老根的聲音戛然而止,就跟熄了火的炮仗似的。
我一邊后撤、一邊匆匆交代,
“都跳下去!”
我用余光瞥到,早已退到盜洞邊的赤娘、毫不猶豫跳了進去。
我身后的石頭似乎還在猶豫,結(jié)結(jié)巴巴嘟囔,
“這、這我……”
不等他說完,我給王武遞了個眼色。
王武默默點頭,撤向盜洞。
我就聽身后石頭的慘叫聲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我又看向殷七爺。
“把頭,我們在下面等你?!?p> 不用我說,殷七爺匆匆扔下一句話,撤進洞里。
直至此刻,只剩我一人留在外面。
被我挾持的老根又笑了,不過,他語氣聽起來帶著怨毒,
“臭小子,你以為進了墓里就沒事了?
哼,我告訴你,今兒個梁子結(jié)下,
就算你們逃了,我也有辦法把你們一個個揪出來、碎尸萬段!”
老根的話,我并沒有放在心上。
我慢慢退至盜洞邊,當(dāng)我腳觸碰到邊緣后,我輕笑一聲,
“老根,有緣再見?!?p> 說完,我拽住老根后背的衣服、把他往上一舉、往后一跳。
老根五短身材,正正好卡在盜洞上。
而我直線下落、掉了下去。
幾乎兩三秒的功夫,我后背著地,一陣悶痛傳來,我“嘶”了一聲。
我不敢耽擱,連忙爬起、招呼大家全都緊貼墻壁,往前移動。
果然,下一秒槍聲在我們頭頂響起,飛彈在盜洞里彈射,最后落在墓穴甬道里。
經(jīng)過盜洞的弱化,子彈已經(jīng)打不到我們。
我松了口氣,觀察一番四周。
這里是墓穴的甬道。
一人多寬,兩側(cè)墻壁上雕刻許多圖騰浮雕,甬道方向整體向下,一層又一層的臺階疊在一起,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
我們挖的盜洞,正好在甬道上方。
此刻,我們站在甬道臺階上,一個也沒少。
我匆匆說道,
“走吧,先進去……”
我話還沒說完,“咔嚓”一聲輕響。
我們臉色齊齊變了。
下一秒,所有臺階收回、狹長的樓梯,赫然變成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