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應(yīng)驗(yàn)
白牧騎著快馬，也來到了懸崖邊，他看到自己的女兒，還有她身邊的另一個女人。雖然白語霜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但是白牧依舊是認(rèn)出來了，這就是他的女兒，不會有錯的。至于另一個女人，也就是綁架了語霜的兇手，他卻覺得有些眼熟，只是一時(shí)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在何處見過這個女人。
徐羽冰冷地看著白牧，說道：“你終于來了。”
白牧：“就是你綁架了我的女兒，把她害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他的語氣也是冰冷的，卻帶著憤怒，像是要爆發(fā)的火山一樣。
徐羽：“是啊，就是我把你的女兒折磨成這副模樣，你現(xiàn)在就可以憑借你的武藝來殺死我，不過你的女兒，她已經(jīng)快要死了?！?p> 白牧怒吼道：“你為何傷害我的女兒，當(dāng)真以為我殺不了你嗎？”
徐羽冷漠地回應(yīng)：“你要?dú)⑽遥捅M管動手好了，但是你的女兒是一定會死的！”
白牧立刻向徐羽跑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立刻抓住她的脖子。徐羽還來不及反應(yīng)，只覺得有一股自己無法抵擋的力氣，掐得自己喘不過氣來，隨后她就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她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像是都要被震碎了一樣，連自己的意識在那一瞬間都變得空無，仿佛是與這個世界脫節(jié)了一般。一招之下，她自己竟然是連反抗的機(jī)會都沒有，不要說反抗，就連反應(yīng)都來不及。
白牧立刻來到了白語霜的身邊，將她扶起，說道：“語霜，別怕，我這就帶你回去醫(yī)治?！?p> 白語霜艱難地動了動自己的手，阻止自己父親帶自己回去，說道：“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我已經(jīng)快要死了……不要白費(fèi)力氣了?？瓤龋 ?p> 白牧眼里流著淚水，溫柔地說道：“不會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想辦法將你救活……先別說話了，也不要睡過去，好好保存自己的力氣，堅(jiān)持住……”
白語霜忽然開始回憶起以前與父親在一個小村莊里生活的日子，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微笑地說道：“父親，要是我真的像大黑熊那樣可愛，是不是就不會這么容易死了啊？”
白牧淚如雨下，緊緊抱住懷中的女兒，卻又怕弄疼她，說道：“不會的，你一定不會死掉。我保證，真的，我一定會救活你……我們現(xiàn)在就走，好嗎？”
白語霜勉強(qiáng)支撐，對自己的父親說道：“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你也不必救我，但是我還有事情要抓緊時(shí)間和你說。父親，這個綁架我的女人說，你害死了她的女兒，所以想要復(fù)仇，這才把我抓來。父親，你回來之前，王城就已經(jīng)很混亂了，好多人沖進(jìn)來殺人，他們說要推翻暴君，現(xiàn)在的情形一定比之前更危險(xiǎn)吧……以后，不要再發(fā)生至親之人，生離死別的事情了?！?p> 白牧看著自己女兒被折磨成如此模樣，聽到剛才女兒說，這個女人是因?yàn)橄胍易约簭?fù)仇，是因?yàn)樵购拮约汉λ懒怂呐畠海艁砗λ勒Z霜的，于是白牧轉(zhuǎn)身問道：“我何時(shí)害死你的女兒？你竟然要如此虐待我的女兒！”
徐羽說道：“穹夜城遭遇屠城，你明明說過你會守護(hù)住城內(nèi)居民的安危，你說沒有你的命令其他人不會屠城，可是屠城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那天夜里，你們殺人還殺得不夠，還要放火，把我們的家鄉(xiāng)變成一片廢墟。我親眼看到我女兒的名字在城墻的死者名單上，你女兒的命是命，我女兒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說道后面，她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是歇斯底里地怒吼了起來。
不久前，白牧公爵才從那里回來，還親眼目睹了那場慘劇。
白牧憤怒地質(zhì)問道：“你既然怨恨我，找我來復(fù)仇就是，何必遷怒于我的女兒？她是無辜的呀！”
徐羽近乎瘋狂地大喊：“無辜又如何？以前我不曾傷害無辜，也相信善有善報(bào)惡有惡報(bào)，也想著力所能及地多做一些善事，只求我的女兒能夠平安，但是結(jié)果呢？反正我的女兒已經(jīng)死了，我還管別人是否無辜有什么用？我也沒打算自己能夠活下去，既然我想不出殺死你的辦法，那我也要害死你的女兒！我要讓你嘗嘗自己的女兒因?yàn)樽约憾赖耐纯?！?p> ……
另一邊，因?yàn)閾?dān)心白牧遇到危險(xiǎn)，洛蒼帶著徐羽唯一的女兒、安雪一起在林中穿梭前行。安雪不會武功，又是一個體力較差的弱女子，所以洛蒼背著安雪，向西邊的懸崖跑去。洛蒼的武藝雖然遠(yuǎn)遠(yuǎn)不及白牧，但是如若公平對決，除了白牧也無人能勝得過他，此刻他背著安雪逃跑，速度竟然絲毫沒有變慢。
洛蒼說道：“安小姐，很快就要到城西的懸崖了。一會兒你藏起來，不要輕舉妄動，記得要拿好機(jī)關(guān)弩，還有匕首之類的東西?！?p> 安雪小聲回答：“是，殿下?！?p> 前方的景色逐漸清晰起來，那遮蔽視線的層層樹林也越來越稀疏，忽然皎潔的月光出現(xiàn)在洛蒼與安雪眼前，視線內(nèi)，還有懸崖上的三個人?？磥?，躺在地上的那個女孩就是白語霜了，另一個艱難站起來的女人應(yīng)該就是綁架白語霜的兇手。
洛蒼將安雪放在一旁隱秘的草叢之中，對她在此強(qiáng)調(diào)道：“你在此地藏好，不要被發(fā)現(xiàn)了，明白嗎？一會兒，見機(jī)行事。”
安雪點(diǎn)點(diǎn)頭，不敢輕易發(fā)出一丁點(diǎn)聲音。
洛蒼走出來，對白牧問道：“白叔叔，可有遇到什么危險(xiǎn)？我有些放心不下你，就獨(dú)自一人前來了。”
白牧見到來者是洛蒼，于是向他求助：“洛蒼，現(xiàn)在語霜性命垂危，你快快想辦法，救救她，我求你了……”
洛蒼心中大驚，語霜竟然傷得如此嚴(yán)重嗎？他立刻上前，看到白語霜身上幾乎全是傷痕，就連那絕美的容顏也被毀了，如此嚴(yán)重的傷勢，恐怕真的救不活了。洛蒼給白語霜把脈，發(fā)現(xiàn)她不僅受到的毒打幾乎致命，就連五臟六腑都很衰弱，似乎還被迫吃下了毒藥。
洛蒼無奈回頭，對白牧說道：“對不起，白叔叔，我無能，不知如何救語霜……”
徐羽聽后瘋狂大笑：“哈哈！她死定了……咳咳……你，別想救活她……哈哈哈哈……”
躲在草叢后的安雪因?yàn)殡x得不夠近，先前未能看清這兇手的容貌，此刻聽到這兇手的聲音，頓時(shí)感覺如遭晴天霹靂，心中震撼之情，無以言表，也不知此刻是該喜還是該悲。
她努力地要看清楚，發(fā)現(xiàn)那綁架語霜小姐的女子，可是無論她怎樣不敢相信，自己眼前那女子，正是自己母親！
安雪跑出草叢，對所有人大聲說道：“夠了，不要再繼續(xù)了?！?p>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徐羽心中也很是震撼，她回頭一看，眼前那人也正是自己的女兒！她頓時(shí)感覺自己的靈魂一片空白，之前所有的情緒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現(xiàn)在她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樣，空洞得仿佛一無所有。
她顫抖著，艱難開口：“雪兒，是你嗎？你沒有……死去？真的是你嗎？”不過片刻之間，她心竟判若兩人。
安雪回答道：“是的，是我，母親……”
徐羽：“你……”
安雪：“我沒有死，那天我被幾個騎兵追著，白牧公爵救了我，他把我的名字寫在死亡名單上，然后把我?guī)Щ毓舾煤谜疹櫸?，府邸里的其他女仆也對我很好，就像是親姐妹一樣……”
一旁的白牧與洛蒼自然也能聽得清楚，心中自然也對事情的經(jīng)過有一個大概的了解，原來事情竟然是如此的嗎？
安雪轉(zhuǎn)身向白牧公爵下跪，說道：“公爵大人，我母親鑄成大錯，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要怪就怪我吧。我知道，不該奢求您的原諒，但是求求您放過我的母親，我把自己的命賠給您，好不好？”
說罷，她從自己的懷里掏出匕首，正準(zhǔn)備結(jié)果了自己的性命。徐羽又怎能看著自己的女兒在自己面前自盡？她本來以為自己的女兒已經(jīng)死了，此刻能再見到自己的女兒，心中自然是感到無限喜悅之情，可是陰差陽錯之下，自己的女兒竟然要因?yàn)樽约核赶碌倪^錯而死，這實(shí)在是讓她心痛如刀絞。她大聲說道：“雪兒，這事不怪你，你把刀放下，不要死！”她正欲上前，奪下安雪手中的匕首，可是這又怎么來得及？
安雪將匕首刺進(jìn)自己腹部，然后看向白牧公爵，說道：“求求公爵大人，不要為難我的母親。我把自己的命賠給您的女兒，要是您還覺得不解恨，拿我的尸身去喂豺狼，讓我死無全尸，怎樣都可以……咳咳！求求您，不要……不要為難我的母親……求求您了，您要是想發(fā)泄恨意，就對我發(fā)泄吧……”話未說完，徐羽就來到了自己女兒身旁，將那把匕首拔了出來，用自己的手捂著她的腹部，可是那殷紅的血卻怎樣也止不住，像噴泉、像瀑布那樣流淌。
白語霜此刻勉強(qiáng)支撐自己的最后一口氣，看著剛發(fā)生的一切，也聽到了她們的對話，深感世事無常，人間多悲。
她心想：“我自己又何嘗不是死到臨頭，此刻又怎分心，對別人生出這許多傷感來？”
白語霜艱難支撐起自己的身子，對白牧說道：“算了，父親，就當(dāng)女兒的命運(yùn)如此吧，你也莫要太過傷心，也不要想著去向人家復(fù)仇。這位小姐也已經(jīng)愿意為我償命，冤冤相報(bào)何時(shí)了，今后要是再牽扯出什么糾紛來，也只是有害無益……咳咳！”
白牧聽到自己女兒說話，知道她已經(jīng)接近油盡燈枯，恐怕支撐不了一時(shí)半刻。他來到自己女兒面前，輕輕將她扶在懷里，溫柔地說道：“你遭受如此虐待，真的甘心寬恕人家，就這樣算了嗎？”
白語霜用虛弱的聲音回答：“心中自然是有許多不甘，但是我也不愿再因?yàn)槌鸷奕浅鍪裁磯氖?，再說害我那人，此刻心中也必然是悲痛萬分，咳咳……事情就這樣算了吧?！彼謱⒛抗廪D(zhuǎn)向洛蒼，說道：“小蒼蒼，你過來一下?！?p> 洛蒼來到她的面前，單膝跪地，哀傷地注視著她，說道：“何事？”
白語霜：“小蒼蒼，我一直把你當(dāng)作哥哥看待。父親只有我一個女兒，我自幼也沒有別的兄弟，所以總是覺得孤獨(dú)，如今我就要死了，我想求你照顧、幫助我的父親，好嗎？求你了，我……咳咳！”
洛蒼：“我也將你當(dāng)作妹妹看待，放心，我自然會照顧白叔叔?！?p> 白語霜：“謝謝?！?p> 另一邊，安雪也快要支撐不住了，她對自己母親說道：“母親，求求你，以后不要再有作惡的念頭了……咳咳咳咳！要好好活下去?！闭f罷，安雪就沒有了呼吸，也停止了心跳。同時(shí)，另一邊，白語霜的生命也結(jié)束了，她冰冷的軀體再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溫度了。
徐羽抱著安雪的遺體，身體里的痛苦不受控制化作哭泣聲，放肆地噴涌而出。
白牧抱著白語霜的尸身，放聲痛哭，任由淚水流淌，浸濕自己和女兒的衣服。
一個母親失去了自己最愛的女兒，而另一個父親也是去了自己最愛的女兒，此刻二人除了放聲痛哭什么也做不到，但是二人都不愿向?qū)Ψ綄で蟀参?。人類總是會尋找自己的同類，在彼此的幫助下適應(yīng)各自的處境，可是人的悲歡并不相通，也無法真正地相互理解。
洛蒼只能沉默地從原地站起來，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白語霜死了，安雪也死了……全部都死了。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死人。昨天，今天，明天，無論何時(shí)何地，生命都要走向消亡。大地是蕓蕓眾生繁衍生息的居所，也是眾生回歸于永恒寂靜的墳?zāi)?。于生命而言，原來這個世界不曾有我，今后也不必有我。
如此悲慘的事情，可真叫一個“雪上加霜”。
徐羽看到自己的女兒自殺，心中也充滿了后悔。因?yàn)樽约旱倪^錯而承受的痛苦，是加倍的痛苦，因?yàn)檫@種懲罰是無法寬恕的。徐羽滿眼的淚水，抱著自己懷中的女兒說道：“對不起，雪兒，是我的錯，我不該這樣做的，是我害死了你……我害死了你……既然這樣，我也陪你一同去死！”說罷，她抽出插在安雪腹部的那把匕首，將它刺進(jìn)了自己的心臟，結(jié)束了自己的性命。她帶著最后一絲力氣，緊緊擁抱自己最愛的女兒，然后進(jìn)入了永恒的長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