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行李袋
女大學(xué)生過度驚恐的反應(yīng)讓眾人為之一驚,所有人都在此刻感覺到,仿佛縈繞在各自身上的心理陰影都朝對方一個人身上聚攏過去。
實在是對方的反應(yīng)過于夸張,尖叫過于凄厲,以至于所有人都感覺麻木和驚懼的情緒被暫時沖散,取而代之是錯愕與對對方的憐憫。
他們仿佛見證了一個比他們?nèi)魏稳硕寄懶?,?nèi)心都脆弱的可憐蟲,那些本來還因為親眼目睹了慘烈自殺現(xiàn)場而陷入恐懼陰霾的人,現(xiàn)在自然而然的開始同情起了弱者,暫時遺忘了他們的痛苦。
“那個,還是快點把包拿出去吧。”眼看眾人不知所措,辛俊茂回過神來時,對那拎著行李袋進來的乘務(wù)員勸道。
那乘務(wù)員如夢驚醒,這才頂著一腦門的冷汗,把行李袋拿了出去。
果然,在行李袋從女大學(xué)生眼前消失后,女大學(xué)生的情緒肉眼可見的穩(wěn)定下來。
一場小插曲過后,本來還有些心情崩潰的人現(xiàn)在也紛紛恢復(fù)了過來,或在趕來的親朋好友的陪同下各自離去,或者獨立堅強起來自行離開。
辛俊茂沒有通知父母過來,他不想自己這么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又給二老添麻煩。
他本來是想隨后就走的,但看到龜縮在角落的女大學(xué)生,聽到對方一聲輕輕的“謝謝”時,他又忍住了自己獨自離開的打算,坐回了原位。
“你還好嗎?”許久沒和女生主動搭過話的辛俊茂,半天憋出了四個字。
女大學(xué)生看了他一眼,那殘留驚懼的眼神就像在說“你能不能睜大眼睛看看我現(xiàn)在”?
“額,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辛俊茂?!毙量∶坪跻惨庾R到自己言語的不妥,尷尬的笑了一聲,趕緊換了一個問題。
對方沉默良久才猶豫答道:“我叫張筱筱。”
“你好,張筱筱?!毙量∶冻鲆粋€僵硬的笑容,然后一邊觀察張筱筱的表情,一邊小心的說道,“今天一大早就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呢。”
張筱筱把臉蒙在膝蓋下,探出一對眼睛,點了點頭。
辛俊茂接著說道:“其實今天我本來是去面試的,雖然那家公司給出的崗位條件不是特別好,但對我這個畢業(yè)一年都找不到工作的人來說,也沒什么好挑的……因為總是失敗,所以我特別為這次面試準(zhǔn)備了很長一段時間,可惜天不遂人愿了……”他自顧自的說著,越說越多,越說越是落寞。
看著辛俊茂黯然神傷的模樣,張筱筱有些于心不忍,安慰了一句,“沒事的,機會有很多,還可以再找。”
“哪有那么容易呢。”辛俊茂苦笑著搖搖頭,“很快我應(yīng)屆生的身份也要被摘掉了,現(xiàn)在大部分公司招新人也都開始招今年畢業(yè)的了,我對那些公司企業(yè)來說就和臭魚爛蝦沒什么不同,沒了應(yīng)屆生的身份,我就相當(dāng)于是一個沒有任何工作經(jīng)驗的普通人?!?p> 張筱筱有想過對方可能是在編故事安慰自己,但看到辛俊茂此刻焦慮痛苦的模樣又不似作假,頓時相信了對方的處境,可眼下她也只是一個大二學(xué)生,而且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打算繼續(xù)讀研究生,找工作方面的事情她也沒法感同身受。
想到這,張筱筱咬咬牙,說道:“其實……其實我見過她?!?p> “嗯?”辛俊茂有些迷惑,看向又開始顫抖起來的張筱筱,問,“她?”
“今早死掉的那個女的……”
辛俊茂愣住了,猜到:“她是你朋友?”
“不是!”張筱筱搖搖頭,一雙杏眼像是漂泊在恐懼汪洋中的兩艘小船,說,“昨晚我坐末班列車從市里回學(xué)校的時候,我和她坐在同一個車廂……”
說到這,張筱筱就開始語無倫次了,昨晚的回憶像是受到放大鏡放大,加倍清晰,她從回憶里找到越來越多不可思議的細節(jié),細思恐極。
“在那節(jié)車廂上還有一個很奇怪的青年,他在列車上說了一個起初聽起來并不覺得怎么恐怖的都市傳說,說在列車撿到死去之人的遺失物的話,那個人之后會受到類似詛咒的東西影響,為了將遺失物還給一個早就不存在的人,他自己很快也會跟著死去……”張筱筱努力平復(fù)心緒,向辛俊茂解釋道,“然后車廂上有一對情侶,真的就撿到了遺失在車廂里的鉆石項鏈……”
張筱筱向辛俊茂講述她昨晚的離奇遭遇,包括自己與那對可惡情侶起爭執(zhí),賭氣下車,然后發(fā)現(xiàn)和她一道下來的古怪青年似乎可能是臟東西……種種事情如苦水一般,張筱筱不斷和辛俊茂傾訴。
盡管張筱筱知道她不該和一個剛認(rèn)識的人這樣坦誠,但這份壓力就像被扎破的氣球一樣,只要有了開頭,就很難停下來了。
一旁,辛俊茂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張了張嘴,竟是有些語塞,因為他自己并不相信什么怪力亂神的說法。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的。”張筱筱見辛俊茂欲言又止的模樣,已經(jīng)看出了對方并不相信自己,她低落的說道,“剛才乘務(wù)員拿的包,就是那個黑衣女人的……所以在我看到那女人的行李袋時,我才會那么害怕?!?p> 辛俊茂抿了抿嘴唇,輕咳一聲說:“那行李袋雖然說,可能是那個女人的東西,但是你不也說了嗎,遺失物要在列車上落下的才算?”
“重點不是在行李袋上。”張筱筱神色復(fù)雜的說道,“還記得我剛才說的那對情侶嗎?
就在剛才乘務(wù)員拿著行李袋走進來的時候,我看見了你沒注意到的細節(jié),在那行李袋的外側(cè)拉鏈口袋里,有一條銀色的鏈墜掉出在外,因為時間過去并不久,所以我記得很清楚,那就是那對情侶撿到的項鏈!”
辛俊茂愣住了,也仿佛感受到了一股陰森的涼意,“不是被情侶撿走了嗎?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個黑衣女人的行李袋里?”
“這就是我害怕的地方啊。”張筱筱大口喘著氣,瞪著雙眼說,“我現(xiàn)在很想知道那對情侶究竟怎么樣了,不,昨晚那班車上的人都怎樣了?還有,我實在很在意那個黑衣女人的身份,她到底是怎么拿走那條項鏈的,為什么又突然跳軌……”
“臥槽!”就在張筱筱和辛俊茂將話題推進到懸念的高潮之際,幾聲驚呼咒罵把兩人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室外。
只聽屋外一陣喧鬧,辛俊茂和張筱筱對視一眼,都勉強走出了值班室外查看,然后看到外面人們圍了一圈,各個神色驚駭。
當(dāng)辛俊茂和張筱筱鼓起勇氣上前查看時,兩人卻見到了差點讓他們再度精神崩潰的景象。
只見曾被帶進值班室里的行李袋被打開了拉鏈,露出了幾顆被真空塑封起來的人頭,而那些人頭正是張筱筱昨晚乘坐那趟末班列車上的人的。
誰也沒想到,除了她和那個不知是不是人的古怪青年以外,那趟列車上的其他人竟然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