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儀式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紅頭發(fā)的劍士滿臉悲痛和震驚,他痛苦地跪在尸體前,長劍無力地搭在地上。
“林恩,你不是負責在營地外圍偵查的嗎?你告訴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誰殺了達倫?”洛特忽然從地上站起,雙眼通紅布滿血絲,走到林恩面前,用力揪住他的衣領。
多琳神色慌張地走近,想要讓悲痛中的同伴冷靜下來,卻被洛特一把推開,踉踉蹌蹌地后退了幾步,險些跌坐在地上。
林恩忍不住微微皺眉,但他并沒有發(fā)作,而是平靜地盯著直性子的洛特,他很清楚,此時最重要的是弄清真相,而不是和被情緒沖昏頭腦的人沖突起來。
所有人都想搞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盾手達倫會在本該安全的營地中死去,而近在咫尺的他們甚至毫無察覺,直到許久之后才意外發(fā)現(xiàn)倒下的尸體。
“我是負責營地外圍的安全沒錯,但我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绷侄鞫⒅廊サ亩苁郑従徴f道,“我記得達倫很長時前之前,就已經返回了營地,在之后時間,我可以肯定沒有任何有威脅的魔物和野獸出現(xiàn)在營地附近?!?p> 林恩的平靜感染了洛特的情緒,他松開抓住前者衣領的手,頹然地垂下手臂,但他依然無法接受好友在不知不覺中被殺害的事實。
神官巴德嘆了口氣,表情同樣愁苦而難以置信,他走到林恩身旁,輕聲勸解道,“林恩先生,希望你能理解洛特,達倫和他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他們一起離開村子來到號角城,想要成為冒險者,做出一些事情來,但現(xiàn)在……”
林恩輕輕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他完全可以理解劍士的悲痛。
只是他仍未明白,為什么營地里會有冒險者突然被殺死,在他巡邏外圍護衛(wèi)營地的這段時間里,完全可以肯定沒有任何具有威脅的魔物出現(xiàn)過,甚至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痕跡。
何況林恩所在的位置離營地并不遠,如果真的有什么存在潛入進來,殺死達倫的動靜也必然會引起他或其他冒險者的注意,而事實卻是,沒有任何人察覺到異常。
這絕不是尋常的狀況,林恩的目光停留在達倫的傷口上,眼神越發(fā)凝重起來。
脖子上的撕裂傷口,還有幾乎剖開整個腹部的巨大傷口,除了這兩處致命傷痕外,盾手的身軀其他部位沒有留下任何傷口,甚至連激烈掙扎或戰(zhàn)斗的跡象都不曾存在。
有什么能在瞬間殺死一名擅長防御的冒險者,而且對方的軀體本就十分高大厚重,能夠承受比一般人更多的傷害。
林恩不由得想起了灰霧中的那些怪異,只有那些荒誕而毫無邏輯的存在,才有可能實現(xiàn)眼前的這一幕場景。
披著灰色法師長袍的修從營地另一邊走來,林恩向他投去詢問的目光,而修只是為難地搖了搖頭,臉上殘留著難以置信的情緒。
“我檢查了布置在帳篷外圈的偵查法陣,沒有任何被觸發(fā)過的跡象,如果真的有什么東西曾潛入過營地,至少也會留下一些魔力痕跡,所以……”
修的聲音有些艱澀,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繼續(xù)說下去。
林恩眉頭擰起,他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無論是他的巡邏還是法陣的偵查,都沒發(fā)現(xiàn)任何外來者入侵的跡象,那么殺死達倫的兇手在哪里,這件事似乎已經一目了然。
他的目光依次從冒險者們的身上掃過,哀嘆好友死去的洛特仍未從悲痛中緩解過來,他視若珍寶的長劍此時被隨意丟在一旁。
神官巴德嘆息著,無聲地在胸前做著禱告。
魔法師修的臉色十分難看,他大概是同林恩一樣,認為殺死達倫的兇手只可能出現(xiàn)在冒險者之中,正略有不安地悄悄瞧著其他冒險者。
而多琳悲傷地看著死去地達倫,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安慰痛苦的洛特。
“不,不對?!绷侄魉伎贾凵褚稽c點從凝重轉向死水般的平靜,他幾乎是轉眼間便否認了之前的猜測。
不認為兇手會是這些冒險者之一的原因很簡單,在這幾天的旅途中,林恩早已在有意和無意間觀察過每一個人的動作,無論是他們的動機,還是他們所展現(xiàn)出的實力,都辦不到在自己隱約的關注下,不受任何人發(fā)覺地殺死達倫。
這不是這些實力尚不成熟的年輕冒險者有可能實現(xiàn)的,甚至就連他自己也承認很難辦到。
達倫做為盾戰(zhàn)士的堅忍,和那具高大軀體本身具有的力量,讓在場的任何人都不存在瞬間殺死他的可能,更不可能確保沒有任何掙扎的動靜傳出。
林恩飛快地思考著各種可能,種種猜測在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但不論是哪一種可能,都不約而同地指向了那座不久前帶來驚險的遺跡。
他重新回想起了那個被所有人忽略的,刻寫在遺跡墻壁上的古老文字。
讓死者重回世間的儀式……
林恩突然回想起了曾經在遺跡中經歷的一切,他輕輕拍手,示意冒險者們看向自己,然后緩緩說道。
“我想到了一種可能?!绷侄鞯穆曇羰制届o,但說出的內容卻在每個冒險者的心中引起了驚濤駭浪。
“你們還記得墻壁上刻寫的那個故事嗎?”
“你是說,那個復活死者的故事?”神官巴德說道,作為信仰善神的信徒,他本能地對這種可疑的古老儀式感到厭惡,“復活死者怎么可能實現(xiàn),不過是某種愚昧邪惡的原始信仰罷了?!?p> 多琳猶豫了一下,小聲補充道,“而且那個儀式不是失敗了嗎?墻壁上寫著的內容就是這樣的,因為某種緣故,儀式被打斷了,死者最后也沒有復活?!?p> 林恩頷首,繼續(xù)說道:“我也認為,復活死者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但是,如果真的有這種儀式存在,那這種儀式至少是存在某種意義的,否則這座遺跡也不會作為祭壇被修建。”
“所以,你的意思是?”神官巴德皺著眉問道。
“還記得那個變形怪嗎?”林恩突然說道,他將目光投向一旁沉默著的另一名魔法師,問道,“修,在那種視野完全被迷霧籠罩,甚至連聲音也不清楚的情況下,你真的能確定那是一只變形怪嗎?”
“為什么忽然問這個?”不善言談的魔法師修露出了為難的表情,“我們不是順利解決掉那只怪物了嗎?”
在林恩的注視下,他的聲音一點點變得猶豫起來,遲疑著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我的確沒有辦法確認那是一只變形怪,只能試著用克制變形怪的魔法攻擊,不過最后的結果不是好的嗎?你們也見到那只變形怪的尸體了?!?p> “那只是一具分辨不出來形狀的焦尸罷了?!绷侄髌届o地說道,“沒有人能確定那是變形怪的尸體吧?!?p> “這,這有什么意義?”修感到有些荒謬,“變形怪會不自覺地變成最接近的生物,所以出現(xiàn)的尸體才是類人的形狀,而且如果我們殺死的不是變形怪,那又會是什么東西?”
“可能是我們之中的誰……或者是建造遺跡時試圖復活的那名死者,又或者是別的什么東西?!?p> 林恩遲疑著說道,連他自己也對這種猜測感到荒誕無比,轉而說出最為現(xiàn)實的部分,“就算我們殺掉的真的是一只變形怪,也滿足了儀式要求的死亡這個最初的條件,在這之后,遺跡本身復活‘死者’這一儀式的力量,實現(xiàn)了某種過程。”
“數(shù)百年前儀式的已經完成,只是沒有發(fā)動,讓力量在遺跡中留存了下來,在這之后,那具尸體的死亡滿足了儀式重新觸發(fā)的條件,還記得刻在墻壁上的文字所記載的儀式過程嗎?”
多琳努力回憶著曾看到的內容,不確定地說道,“用歡笑慶祝死者的新生,這樣死去的存在重新歸來,接下來要做的是裝作沒有發(fā)現(xiàn)死者的出現(xiàn),離開儀式的范圍后,死者就可以騙過死亡本身,重新回到世上?!?p> “雖然有些差別,但在那具尸體出現(xiàn)后,如果說真的有什么東西出現(xiàn)在我們之中,至少在離開遺跡的過程中,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異樣,最后,我們離開遺跡的時候,就真的有某個騙過死亡的存在混在我們之中了?!?p> 林恩平靜地說完自己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