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八點半,我們幾個在機場準時見到了李欣。
“???????????? ??????????????”(你們好,我的老朋友們)
李欣見到我們很俏皮的說了一句阿拉伯語。
“李欣什么時候學的阿拉伯語?”拉賓看似很驚喜李欣發(fā)音。
“我可是語言天賦拉滿喔,阿拉伯語對我來說嘛,不難?!?p> “就在我們離開的幾天內?”拉賓覺得自己的嘴角有點抽搐。
“也沒有啦,之前就有學過,最近突擊了一下,低等級的翻譯考試應該沒什么問題?!?p> “王,你英語從小學三年級到現在應該有13年吧?”林轉過頭來看著我,似笑非笑。
“額,差不多?!蔽液孟裰肋@小子嘴里要吐出什么顏色的象牙了。
“英語四級過了沒有?”
果然,我就知道這家伙不安好心。
“很快就過了。”我朝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唉,人與人的參差啊?!绷止首鞅瘋?。
“呵呵呵?!贝蠹叶奸_始笑起我來了,連李欣學姐都在捂著嘴偷笑。
“欣!”慧從衛(wèi)生間出來,隔著幾十米就熱情地朝李欣撲過來。
“好姐妹,可終于見到你了!”倆人抱了個滿懷,我都不知道這兩個人什么時候產生的聯(lián)系,什么時候建立閨蜜關系的。
話說,李欣學姐,你怎么會想來卡塔爾呢?”
看來林和我有著相同的困惑,我假裝看著公路兩側急速掠過的風景,耳朵卻立的分明。
“嗯,”李欣顯然在沉思,“不知道??赡芤蚕衲銈円粯影?,要克服一些不敢邁出的步子?!彼穆曇粢琅f如此美妙且富有邏輯,不過我猜測她說的未必是實話,倘若她真存了這樣的心思,早應該對這項計劃表現出驚羨,就像當初的拉賓一樣。
“開玩笑啦,這次來是有事情跟你們說?!崩钚揽次覀円苫蟛唤獾哪?,繼續(xù)道:“我在整理李教授郵箱的時候,發(fā)現一封電子郵件,是一個外國的地質學專家。上面的內容應該對你們有很大幫助?!?p> 她一邊說著,一邊解開雙肩背包,并從里面的夾層掏出一張紙:“我把郵件基本信息和內容打印出來了,你們看看。”
林接過李欣手里的資料,我們幾個湊過跟前來看,李欣給我們打開了手機燈光,白色的光線使得上面的黑色的墨跡清晰可見。
這是一封給李教授的回函,內容是這樣的:
“親愛的Barry(李教授的英文名):
很抱歉時隔十多天才會回你的消息。上次你說你正在和你的學生進行一項有關神話的考察計劃,我一直認為那是無稽之談。但我也從不懷疑你的科學精神和專業(yè)能力。這兩種對你堅定不移的認知讓我難以取舍。但我堅持我自己的看法,同時也不會反對你的工作。
很巧的是,我回到迪拜時整理之前的檔案文件時,發(fā)現了一份古老羊皮卷的復印本(原件現在放置在大英博物館里)——那是一份奇怪的地圖,是阿米拉文字的,上面的線索和你所說的‘紫色石’大有關聯(lián)。經過技術鑒定,它來自于古老的公元前七世紀,我不知道為什么上面會有這幾個文字。這份復制品對一個地質學家而言沒有太多意義,如果你需要,請來迪拜,我們順便一敘。
我新搬家了,地址是迪拜市明特社區(qū)115號二十七層,歡迎來找我。
英國喬恩”
“學姐,我們先上車,我們定好旅店了?!弊叱鰴C場,一輛出租車在等著我們,我招呼著大家坐好,林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
“我們下一站去哪呢,林?”欣此刻坐在后排瞇著眼,正享受著慧的捏肩服務,在跟林說話前她不停夸贊著慧的好手藝。
“學姐,我們今晚就在多哈歇下了,明天我們先去迪拜,看能不能拿到喬恩手里的地圖,然后我們去阿布扎比地區(qū)的福爾特城,那兒是我們的目的地?!绷种钢h處一幢閃著紅色燈光雙層公寓,說道:“我們到地方了?!?p> 這幢公寓是當地一家華僑開的旅店,我們的入住得到了一定的折扣,正合適我們這一群本就經費拮據的學生。
這家旅店中文叫做“歸家”,英文名字是our family,這可并非是我自己翻譯的,門上方掛有碩大的英文燈牌,我注意到燈牌右下角底側是短悍的隸書“歸家”。從外面來看,稍能吸引眼球的就是這塊閃著暗紅色光芒的燈牌,其次,你才能借著光線看清楚,這原本是一座白色的歐式公寓,公寓的外墻壁上有大量的舊涂鴉,灰塵蒙住了整個公寓。
“這個名字倒是挺像全家便利店的?!?p> “是的?!绷譀]有多言,示意我?guī)兔Π岚嵝欣睢?p> 我拎著兩個大行李箱進入歸家大廳,老板立刻放下手中的手機,朝我們迎了過來,看樣子已經等候多時了。
“誒呦,這清北高材生能來我們歸家,真是蓬蓽生輝啊,來來來,小林,你先跟我瞧房間,我們這兒的房間放在整個多哈西半區(qū)都算是有名號的?!?p> 老板指派兩個外國服務員接過我們手中的行李,殷勤地拉著林的手四處介紹,我在后面跟著林,順便打量著這棟公寓的內部。
從外邊看,這棟公寓應該是有些年頭了,但進入大堂倒是給我留下了一股干凈整潔的印象,燈光白而亮,反而與外邊的昏暗形成了對比,大堂擺了幾只木質桌椅,不過只有一個年輕的阿拉伯人在喝飲料。剛才接過我們行李的兩個年輕服務員,在門的旁邊用印度語交談。他們的衣著并不光鮮,甚至稍顯暗淡,其中一個人的圍裙上面沾滿了污垢。
歸家老板應該是河南人,普通話生澀,帶著一些家鄉(xiāng)音,他個子不高,但生的很壯,啤酒肚幾乎要被緊扣的襯衣勒出形狀來。他的眉毛很粗,又密,像兩節(jié)剛剛完成制作的鉛柱一樣,他的臉上有明顯的眼袋和法令紋,皮膚被多哈的太陽曬的又紅又糙,我猜他有50歲,但應該會比這更年輕一點,他說話笑嘻嘻的,一開口,整張臉的褶皺都隨著他的嘴角開始移動起來,眼睛也瞇得更加窄小。
林隨著老板上了二樓,一會兒算是選定了房間,我們上樓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這次仍然是三個房間,我與林,拉賓與華,慧和李欣。
房間的裝飾與舒適水平僅能稱得上一般,不過我們又都不是什么嬌滴滴旅行的,這樣的條件已經不錯了。
“唉,這遠不如費薩爾家呀,”我感嘆道,床上的床墊明顯不怎么松軟。
“一晚上才40卡幣(1卡幣約等于7.7人民幣),我們經費可沒那么足?!?p> “我們花了多少錢了?”我有點好奇,這趟出來的花費。
“慧跟我說還有40萬左右?!绷置撓滤亩萄?,正在將一只腳伸進拖鞋里。
“我們花的有這么多?”我驚訝道。
“那當然啦,卡塔爾這邊物價本來就比中國貴,交通、吃喝拉撒、托運費,住宿費,一些我們從本地買的小型儀器,七七八八,也算正常?!?p> 林走到房間內唯一的一張桌子旁倒了一杯水遞給我。
“這真是日入破萬實現不了,日花破萬居然這么容易實現,我的心簡直在滴血??!”我搖著頭捂住心口,將它遞給我的水擱到桌子上。
“哈哈哈,其實也還行,夠用就好?!绷致宰龇笱艿男α诵?,也坐到自己床邊,他脫下外套,將身體“啪”的倒在床上。
“什么呀,我們還有五個地方沒去呢,卡塔爾的烏達德去過了,還有阿聯(lián)酋,沙特,阿曼,還有嗯,霍爾木茲海峽?!蔽谊割^終于數清了,我們計劃中要去探索的國度或者地域。
“船到橋頭自然直。”林此刻已側著身子,眼睛半閉著,胳膊抬起,勉強支撐著腦袋。
“你說我們不會沒錢回去吧?”我有些擔心。
“不會,你別擔心了,我倒是一直好奇你那個50萬是怎么來的。”林的聲音有些微弱,他放下胳膊,翻過身體正躺了下去,那兩扇桃花眼完全合上了,他的鼻唇也發(fā)出輕微的鼾聲。
我穿上拖鞋,將他床上的空調被展開,輕輕蓋上林的身體。
“錢的事兒么?怪我?!蔽铱粗质焖械哪橗?,輕聲致歉。
在這些日子里,一些事情改變了我過往的認知,之后驚覺那是個徹徹底底的錯誤。我越發(fā)不能理解,為什么我當時被她說服,接受了她的資助,讓林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背負了一筆人情債?我真是個蠢貨,林,對不起。
次日,當我從夢中醒來時,發(fā)現已經是當地時間的11點半了,林在房間內,在看著一張地圖。
“怎么都這個點兒了,林你怎么沒叫我?”
“我也剛起一會兒,我們下午的航班,不著急。”林用鉛筆在那張中東地圖上標注著什么。
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倍覺舒適,在洗漱完之后,我去隔壁看了看華和拉賓,已經在筆記本電腦上開黑了,聽他們說李欣一大早就拉著慧去多哈逛街去了,他們在玩一款槍戰(zhàn)游戲,之前邀請我加入的時候我拒絕了——槍戰(zhàn)游戲的第一視角讓我玩起來會覺得頭暈目眩。
林和我都是宅男,只不過,分別就是一個長相一般毫無女生緣的宅男,一個顏值高的宅男。我和林在房間內躺了一下午,直到李欣和慧逛街回來,也就是離出發(fā)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的時候,我才結束了在房間里無聊時間。
“小林,小王,你們在房間嗎?”門外傳出老板的聲音。
“在的”我去開門,示意老板可以進來說話。
“我早上聽那兩位女同學說,你們要打算去迪拜?”老板的眼睛好像同時在看林和我兩個人眼珠在狹窄的眼眶里轉來轉去。
“是啊,大約五點半的機票。”
“那你們要花多少錢?”
“六個人的話,大概是每人150卡幣?”我轉頭看向旁邊看書的林確認道。
“差不多吧”
“嘶,我這邊也有個朋友,他也正好要去迪拜,能捎上你們六個人,我問過他了,只需要500卡幣,你看你們要不把機票退了,大家伙結個伴,都是中國人,也好嘮個嗑什么的?!?p> “500卡幣,那他驅車豈不是要虧死,我們可是六個人?!蔽抑貜娬{了六個人這個詞。
“這個你放心,那哥們車是七座車,正好能坐下你們幾個?!?p> “林,你看呢?”
“嗯”林放下手里的東西,向老板問道:“這人靠譜么?”
“靠譜!我十幾年的朋友了打包票!”老板臉上笑嘻嘻的,他補充道:“大家都是中國人,出來一趟都不容易,咱能互相幫襯著點就幫襯著點嘛。”
“那謝謝老板了。”我和林誠摯地向老板表示了感謝。
“那我們收拾收拾,大概五點鐘可以出發(fā)?!?p> “好嘞,沒問題,那我讓他五點準時過來接你們,那你們先忙,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老板人可真好啊。”我目送著老板離開的身影,感嘆著我們運氣真好。
我們取消了那天的機票,在五點時,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了“our family”門口,從主駕的車窗內探出一個光頭中年人的腦袋來,他招呼我們上車。
這輛車的確是七座,但從外觀上來看,我甚至懷疑這輛黑色商務車是剛從兩伊戰(zhàn)場開過來的。前方的擋風玻璃有些裂紋,整個車子由于長期沒清洗,顯得灰蒙蒙的,車門上沾著一些干涸的泥點,車子尾部的漆皮掉了個七七八八,幾個大坑凹在在車體表面,如果一只螞蟻不幸爬上了車后,這就像我們行走在烏達德的鹽堿地上一樣。
“果然,400卡幣不是白省的?!蔽业吐曂虏鄣?,我看著慧和李欣的眉頭也皺縮了起來。
“沒事,不管怎么說,總共也省了四千多塊人民幣,想想也是可以接受的?!绷止首餍θ?,寬慰我們道。
五分鐘后,我們坐上了這輛堪稱“敘利亞戰(zhàn)損版”的黑色商務車,還好里面的座位什么的沒有受到損壞,即使車內部氣味難聞令人頭暈,也算可以忍受得了。
這位光頭大哥年紀并沒有我們想象中大,看樣子是三十七八歲的年紀,他眼睛狹小,散漫無光,體魄強壯,肌肉結實,他身上紋身的圖案在兩條上臂顯現出來。除了剛開始跟我們說了一兩句話之外,就再也沒有主動和我們交談過了,他的樣子長的很和善,但并不善于言辭。我們曾試著與他交談,但他通常只冷冰冰的回一聲嗯,或者是。
我們之后也沒再主動問他問題了,只當他外冷內熱,專心開車看路就是了。車子很快開出多哈市區(qū),繁華的城市與密集的人口區(qū),距離我們越來越遠,茫茫的沙漠,逐漸在我們的視野中,金色的但缺乏熱量的陽光給這看不到盡頭的沙漠蒙上了一層美麗的金紗,卡塔爾境內的路況尚好,只是公路邊人煙稀少,我們只見到服務站。
起初,大家的攀談還相當熱烈,主要是問李欣和慧這一天下來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事,再聊完這些話題之后,我跟李欣,慧三個人在手機上斗地主,他們三個則該睡覺睡覺,該看手機看手機。
天空漸漸暗淡下來,星星在驅趕太陽落山之后,開始專心在夜幕之上閃爍著自己的光輝?!按蟾?,可以在這邊停一下嗎?”李欣說道,我們附和著。
“嗯?!彼嬷量諜n,車子慢慢??吭诼愤叀?p> 我們陸續(xù)下了車,華順著公路邊的斜坡直直沖了下去,我也緊隨其后,腳踩著柔軟的沙子向下飛奔而去。
天空此時并未到黑暗的程度,星星數以萬計排列,如一只只螢火蟲般閃爍著自己的亮光,照耀著永無邊際的神秘的沙漠。四周荒無人煙,只有沙漠,夜空與星辰,他們像母親一樣靜靜地注視著我們這些外來客,也極其寬容的默許著我們一些放肆的,喧鬧的行為。
“天地流光,也不過如此罷了?!比A感慨道,他的語速比平日里放緩了許多。
我們已經躺成一排,注視著這片與我們親近卻遙遠無比的天空。
我好像平生20多年來第一次直視這保護我們人類安然生存數億年的東西,它阻擋了絕大多數傷人甚至殺人的紫外線,消解了絕大多數能造成毀滅性的隕石或者各種天外來物……它可真?zhèn)ゴ螅覟榈谝淮我庾R到它的偉大之處,而覺得羞愧,如果有一天我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一定要讓自己的孩子時常仰望這片偉大的天空。
他們幾個在閑聊著,但都沒有偏頭或者轉移視線,沒有人會質疑大自然的美麗,除非他是一只披著人皮囊的蠢豬,或者蠢驢。
我在想,到底是這片天空的什么能夠吸引我們呢?
“兄弟們,該走了,已經十二點半了?!绷致氏绕鹕?,提醒道。
“已經半小時了啊,真快?!被坂洁洁爨煺酒饋?,拍拍身上的沙粒。
我們向著公路走去,我看到那位光頭大哥也下了車,他此時坐在車旁邊的一顆大石頭上,撐著腦袋,我想他有可能睡著了。
“大哥,我們可以啟程了?!蔽遗牧伺乃募绨颍┲患谏钠べ|夾克。
他猛然抬起頭來,眼睛射出兩道兇猛的視線來,我被嚇了一跳。他看到是我們之后,眼神很快歸于平靜,我甚至懷疑我剛才看錯了。
“怎么了王?”林注意到我的異動,并沒有看到這邊發(fā)生的狀況。
“沒事,剛才…”我知道我的聲音也比往常低了幾個度。
“五百卡幣的路費已經花完了。”光頭男人忽然出聲打斷了我與林的交談。
“嗯?”林疑惑道:“您這什么意思?還沒到迪拜啊。”
“字面意思,如果你們幾個還想到迪拜,那請再付兩千卡幣?!惫忸^男人從夾克內襯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煙來,我們很快聞到了煙草被點燃的氣息。
“您不是跟店老板說好五百卡幣的么?”我有些憤怒,大家都是華人,怎么還能坐地起價的?
“哼,那個蠢貨?光這一單我就給了他三百?!彼隽藗€彈煙灰的動作,事實上,那支煙才被點燃了不到一分鐘,我們這才意識到我們被那位河南老板坑了。
雙方都沉默了一會兒,直到光頭男人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槍擺在自己的膝蓋上。
“我們再給你500卡幣,你只需要把我們送到附近的城鎮(zhèn)上,這樣你也能輕松掙到這份錢,大家都是中國人,何必為難呢?”林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希望這個男人能念一些同胞之情。
“你的辦法真不錯?!彼亮瞬聊前咽謽?,檢查了一下彈匣,里面整齊地擠著六顆黃澄澄的子彈,“可惜,我這趟車只去迪拜。而且這趟路費我打算漲到4000卡幣?!?p> “你,簡直坐地起價!”慧憤憤道。
彈匣已經上好,他舉起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慧,我在想著一顆子彈穿過顱骨后的場景。
“十”
“九”
“八”
“啪!”
他極為可恥地開了第一槍,毫無征兆,也毫無信用可言。
子彈堪堪擦過我的臉頰,我在一瞬間差點以為自己死了,事后冷汗涔涔,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懦弱終究在角逐中占據了上風。
我們最終在他的倒計時之前妥協(xié)了,當場付給他四千卡幣。
黑色的商務車在絲帶一般的公路上再次啟程,逐漸隱沒在廣袤的沙漠當中,我感受到車內泛著一股惡臭的氣息。
“我為什么不當時直接奪了他的槍呢?我從前有過擒拿的練手”我心里想著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愧,可我現在依然不敢像電影上一樣帥氣的奪過他的方向盤,之后成為大家的英雄。
或者我為什么那么輕易相信別人?那個河南老板,若我能慧眼識別,又怎么會招致被脅迫?
但凡我能做到前后任意一點都不會讓大家淪落至此。
這一路,對我來說是一個煎熬。
車子在公路上疾跑起來,我們感受到男人絲毫不掩飾的煩悶情緒,他有時加檔會狠狠一推,或者向窗外吐痰。這輛車子能以這種速度行駛,讓我感到不可思議。
大約在清晨五點,我們經過了阿布扎郊比的沙漠,到達了迪拜市郊。
“滾吧,小犢子們”他看似不像之前那么暴躁了,語氣甚至像老朋友在給我們開玩笑。
我們逃也似的下了車,他也不做停留,那輛破損嚴重的車子,順路向前開去,像一陣風一樣,很快消失在我們的視野當中。
“你們覺得他怎么樣?”華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
“我覺得還行,看樣子他是個奇怪的人?!蔽乙材涿畹幕亓艘痪洹?p> “想到這一趟,竟然花了四千五百卡幣?!被鄯约嚎湛杖缫驳腻X包感嘆道。
“算是給我們上了一課吧,我們還是太容易輕信別人了?!绷肿餮a充道。
“林,下來我們的安排是?”拉賓問道,我們已經習慣了他的西安口音。
“去吃早飯,你們不餓嗎?”林舒了一口氣,笑著看我們。
喬恩是英國著名地質學家,在石油地質學上貢獻不菲,李教授與他是多年的筆友。我們從地圖上查到,喬恩家的地址是在迪拜市中心的商務港,很難想象,一個學術研究者居然住在世界知名的商務中心。
當我們坐車抵達一片高樓群附近時,慧仰頭發(fā)出了疑問:“你確定喬恩教授住這種地方?”
這里是世界上最繁華的地段之一。無數摩天高樓接踵摩肩,清晨略帶冷氣的陽光照耀在高樓的玻璃上,這里是真正的鋼鐵森林,街道上行走著的行人大多穿著職業(yè)西裝,男男女女邁著匆忙的步伐去上班。而我們眼前的這座“明特社區(qū)”,有四棟建筑物,每一棟目測至少有四十層,社區(qū)四周罕見地被下棕上白的高墻圍起來,令人遐想里面奢華的生活場景。
“明特社區(qū),是這里的。”拉賓回答道。
正當我們像開進社區(qū)時,幾個門衛(wèi)攔住了我們的車子,拉賓和李欣下車與這幾位看起來強壯的印度人交涉,他們都穿著統(tǒng)一的藍色制服。
“怎么樣?”
拉賓攤開雙手,無奈道:“不行,他們說只有讓業(yè)主給他們致電,才能放他們進去。”
“學姐有這位教授的聯(lián)系方式嗎?”
“沒有誒?!崩钚罁u了搖頭。
“那怎么辦?”
“王?”林不懷好意地看著我。
“你不會想?”
“嗯!”華和林同時點頭道,“老辦法。”
林、華和慧在我老家做客時,我們曾探索了村莊幾個“隱秘”的所在——其實只是一些無人居住的房子或者破舊的廟宇。林和華在我的指導之下成功學會了我小時候的“爬墻術”,輕松跨越了那些看似難以越過的障礙。沒想到,這招居然在寸土寸金、富豪云集的迪拜派上用場了。
明特社區(qū)的圍墻很高,大約四米,普通人很難翻過去,我們順著墻根繞著,企圖發(fā)現一處既隱蔽又方便攀爬的破綻。
我們花了半個小時饒了整整一圈,才最終選定了靠西南的一處。這里的墻內種植著一棵高大的棕櫚樹,樹冠升出高墻延展到墻外。這算是四面圍墻中最有利的一個因素了。
林和華并排在墻根處站定,屈膝半蹲,雙手趴在墻磚上。
“好了嗎,兄弟們?”
“沒問題,你來吧!”
“有難度,不過應該沒什么問題。”我自信道,一邊向后退了幾米。
“來了!”我疾步沖過去,借助沖勁越到林和華的肩上,以其為跳板,朝上一跳,指頭險險抓住了墻沿內測的的石磚。
林和華,變換姿勢,用手拖住我的雙腳,盡力往上托舉。
我腳下有了支點,一只手攀上,一只手抓牢,當林和華快支撐不住時,我終于成功的攀上了墻檐。我坐在墻頭,掏出預先準備好的繩子,將一段綁在棕櫚樹的枝干上,另一端拋給林和華。
五分鐘后,我、林和華相繼從繩子上滑落下來,降落到社區(qū)之內的地面上。
根據李欣告訴我們的住址,我們在第一棟第27樓處的門前站定,按下了門鈴。
“請問是?”從門一側的觸控板上傳出一個老者的聲音。
“是喬恩教授嗎?我們是北大李華豐教授的學生,有一些事情想要找您幫忙?!绷只貞?。
“李華豐?”那個聲音沉默了幾秒,“你們進來吧?!?p> 棕黑色的實木門發(fā)出“咔嚓”的聲響,我們推開它,進入了這所豪宅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