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咖啡好甜?!被勖蛄艘豢趧偱莺玫目Х?。
我站起身,推開身側(cè)那扇豎長的彩色毛玻璃窗,一股帶著咸味的風(fēng)鉆進房間內(nèi),遠(yuǎn)處依稀可以看到海面的盡頭和夜空相銜,我分不清哪里才是它的界限。它們也都閃爍著不一樣的星星點點的光輝。
“那種感覺不可名狀,仿佛是孤獨、恐懼、驚惶、空虛……全都交融在一起。總之,我的心到現(xiàn)在還惴惴不安?!比A看向窗子外,目光空洞而寂寥,他的嘴唇因情緒的波動而劇烈顫動著,吐出的每一個字像擠牙膏那樣生澀。
拉賓坐在華的左側(cè),心有余悸地點了點頭,他的身軀和華一樣緊繃起來,他的手與華的手緊握在一起。
“開始時我們正常沿著鹽湖岸邊搜集土壤樣本和鹽晶樣本,過程本來是很順利的,可是慢慢的,拉賓就說覺得不對勁了……”
“我們出發(fā)的時間,是太陽還比較烈的時候,現(xiàn)在連七月份都不到,正是一年里日長最長的一段時間,可我們沿著湖岸走著走著,天空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了下來,不是烏云遮蔽,而就是天色變暗。后來我們繼續(xù)向西北方向走著,發(fā)現(xiàn)原本的鹽堿地帶似乎正越來越窄?!?p> 華粗密的眉毛呈八字型蜷在一塊兒,我們都看出了他臉上的痛苦。
“你們知道的,烏達德鹽堿地帶均寬近200米。隨著天空的逐漸變暗,水位線也在逐漸升高,一直到這些湖水完全覆蓋掉傾斜著的鹽堿地帶。這些變化我們?nèi)庋塾^察不到,當(dāng)時只是覺得古怪。等到天完全黑下來,鹽堿地完全消失的時候,半透明的湖水變得清澈見底的時候,我們才意識到了湖水水位的上漲,這也就意味著,烏達德鹽湖,正在以一種極大的速度擴張到它原本的樣子。不,那時的烏達德不叫鹽湖,只是一汪湖。”
“那時候天已經(jīng)黑透了,伸手不見五指,哪怕我跟拉賓一直雙手牽連,也看不到彼此。我不知道烏達德湖是不是已經(jīng)和不遠(yuǎn)處的波斯灣連在一起了。但我跟拉賓透過水面,我們都能看到,在湖底生長著某種散發(fā)著幽綠光芒的植物,它們沿著湖岸分布,像夜空里星星點點的亮光,一直延伸到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
“這不會就是《提亞馬特見聞》中記載的東西吧?只不過沒有你說的黑夜?!蔽蚁肫饋恚凇兑娐劇返谑恼碌臄⑹鲋?,烏爾城是除新王城之外唯一擁有紫色石的衛(wèi)城,它們的存在意味著海底叢林的存在。
“是啊,當(dāng)時我與拉賓除了覺得詭異之外,更多的是驚喜,可現(xiàn)在回憶起來,那甘冽似泉的湖水與水底的植物就像殺人的毒藥一樣?!比A的五官幾乎就要扭曲在一起了,他的臉色隨著回憶逐漸蒼白起來。
“喝口咖啡?!被圯p輕拍了拍華的背部,她將另一杯咖啡遞給華。
“謝謝,我說不下去了,接下來的事情拉賓你說吧?!比A接過咖啡一飲而盡,他哽咽地說道,合上的的眼皮在輕輕抖動著。
“美麗的背后通常是丑陋,同樣,驚喜的背后,往往是痛苦的開始。”拉賓擦了擦眼角,但他并沒有淚流下來?!拔矣糜⑽恼f吧,這種感覺我無法用中國話來說清楚?!?p> 接下來,拉賓用英語講述了他與華遇到的事情與經(jīng)歷。
隨著天空的徹底黑暗,我發(fā)現(xiàn)與我相對的空間內(nèi)出現(xiàn)一點點滲人的白色,我誤以為是華拿出了我們之前搜集到的高純度鹽晶。華做出這個動作很奇怪,完全不合時宜,于是我便伸手,想要幫華把鹽晶放到包里。
我的手剛剛觸及到那團白色固體,就聽到了華說話的聲音。
“你摸我臉干什么?”華的語氣讓我覺得很奇怪。
與此同時,指尖觸感的溫?zé)岣嬖V我,那并不是什么白色鹽晶,而是華面龐之上露出的白色鼻梁骨。我嚇了一跳,手忙縮了回去。
那團白色越來越多了,它在華臉上擴展的速度已經(jīng)肉眼可見,與此同時,我依稀從華的臉上感受到和我一樣的恐懼。
“拉賓,你,你的臉!”華的聲音帶著驚恐,我們原本緊握著的雙手一下子松開。
我摸了摸我的鼻梁,那兒已經(jīng)變成了一塊堅硬泛熱的物質(zhì),我好像大致知道了——我的臉上正在發(fā)生著怎樣的變化。
白色,帶著晶瑩亮光的白色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絕對黑暗中無聲無息地侵蝕著我們的身軀,我們的血肉如退潮時褪去,遠(yuǎn)離我們的軀殼,我們甚至不知道這些血肉是以怎樣的形式融于黑暗的。我的手胡亂在空中揮舞,想要驅(qū)趕走這一股神秘邪惡的力量,但于事無補。盡管我的手指完完全全地捂住脖頸上的皮膚,可在不久之后,原本粗壯的脖頸還是只剩下了一環(huán)一環(huán)的頸椎骨,我的手向胸前摸去,只摸到了空空蕩蕩的骨架,沒有器官,沒有血液,沒有筋脈,更沒有皮膚。
我試圖掙扎,可直到我的手指、腳趾完完全全蛻變成駭人白骨,也沒有找到任何行之有效的方法。
我望著對面的華,他也變成了一具人形骷髏,在黑暗中顯得極其惹眼。
“華,你還在嗎?”我側(cè)過身,將右手伸了過去,肩胛骨與肱骨相撞,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有人在黑暗中正在打開一扇里藏魔鬼的門。
“拉賓,我們怎么變成這樣了。”我摸到了他長長的指骨,手掌部分也不復(fù)存在牽連的筋肉,我們的指骨相交,我感受到了我們體內(nèi)的骨頭在失去血肉之后的冰冷。
當(dāng)時,我沒有感覺到任何痛苦——一個沒有大腦和痛覺神經(jīng)的人,又怎么會感到生理性的疼痛呢?我們,在黑暗中,孤立無援。我和華,兩具尚具有意識的骷髏緊緊地抱在一起,我能感受到華的胸骨在微微顫動,我們的胸骨一根根疊錯交叉,他的顫動不停發(fā)出“咔嚓”的響,我一邊戰(zhàn)勝著自己的心里恐懼,一邊盡量以鎮(zhèn)定的語調(diào)用漢語安慰著華。
“拉賓,我剛才好像看到了未來,我的父母終身在牢獄中度過,我去看他們,他們的背后有一條巨大的張著血盆大口惡龍,它在鋼鐵牢籠內(nèi),就要把我爸媽一口吞掉。”
華好像精神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他的身體不住地顫動著,我沒有再說話。
我想掙扎,但找不出任何可以利用外界因素,連空氣都是窒息的。人最痛苦的時候,大概就是看著災(zāi)難來臨,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華才徹底冷靜下來,我們向四周望去,什么也看不到,連方向也迷失了,我猜想我們可能是誤吸了某種植物的氣味,讓自己莫名陷入到幻覺中。
“華,我們最好閉眼,這一切都是幻覺,等到那個藥效消失,我們會恢復(fù)正常的。”對著華說,一邊“閉”上了眼睛。
華點了點頭,我們不再出聲,只是在用盡全力地保持冷靜。
我倆擁在一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觀察到,湖面開始緩緩下降,那些水底的“植物”也逐漸看得清楚了些,我們感到黑暗沒那么徹底了。
我死死地盯住水底的一株“植物”盡量減少自己對周圍環(huán)境變化感知,天好像更亮了些,又比黃昏時分更暗些。
我越來越能看得出那株植物的具體形態(tài)了。
“該死,我怎么會把紫色的石頭看成‘綠色的植物’”。我心里默默念著,眼見著顯示在我視網(wǎng)膜上的一團綠色登時變成清晰的紫色。
“紫晶體?”華驚喜地說道,天似乎蒙蒙亮了,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的血肉又重新長回了軀干。
華向湖的方向走了幾步,我被他拉著拽往烏達德湖要更近了些,讓我覺得心中溫暖無比的是,感受到了有湖風(fēng)吹拂著我灰色衣袍的感覺,此刻我覺得我才像一個活生生的人,而非一具堅硬的白色骷髏。
我們觀察著水底的紫晶體群,他們像植物一樣,有莖有葉子,只不過莖和葉子都是如寶石一樣光輝燦爛的色彩。
“真美?!比A感嘆道。
放眼望去,沿湖岸的水底或者斜岸上,散落著不少這種紫植物般的紫晶體,它們像夜空的星星一般,裝飾著湖面,賜予了整個烏達德胡泊生命力。
湖底離湖面大約有兩米多深,我們攜帶的繩子足以應(yīng)對。
華取出一件鏟子出來,在上方綁好繩索,鐵鏟順著沿岸劃了下去,我看出來他想試試這種紫晶體是否與湖底土壤相接。
鐵鏟在華的控制下逐漸靠近一株約有五寸長短的紫晶體,但可惜,鐵鏟隨著深度的增加,任憑華再怎么樣使勁晃動繩子幾乎對鐵鏟沒有明顯的控制效用。鐵鏟在水底搖搖晃晃,始終碰不到目標(biāo)紫晶體。
“這水比鹽湖深?!比A收起繩子,感慨了一句。
華還在試驗著背包里攜帶的其他工具。
“不如我自己下去吧”我向華提議道。
“這地方詭異的很,我看你還是別遭了什么臟東西。”
“華,你可是科技大學(xué)的學(xué)生,還信這東西?”我打趣道。
“信啊,為什么不信,有些東西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華戴上手套,鏟起一塊濕潤的泥土裝到塑封袋子里。
“以色列人不僅相信圣經(jīng),也相信科學(xué)?!闭f完這句話,我利落地脫掉長袍,光著上半身一頭扎到湖水當(dāng)中。
在我扎進水里的那刻,我聽到了華在岸上的驚呼。
一股清涼的感覺,順著胸膛流淌到了全身,湖水,至少看上去純凈的很,甘冽的湖水溢過嘴唇流入,同樣舒適的感覺流進內(nèi)臟。
我很快調(diào)整好姿勢,頭浮出水面,對華說“你要弄工具得弄到什么時候,我們見到了烏達德不為人知的一面,你應(yīng)該感到幸運,華?!?p> 華看起來還是有些擔(dān)心,他叫我將紫晶體弄上來之后立刻上岸。
我于是將再次埋到水中,采摘紫晶體,這次他瞄準(zhǔn)了一株更大的,它通體散發(fā)著紫色的熒光,它靜靜地立在那兒,像極了海底的紫色珊瑚,只不過它比珊瑚更加純粹,更加通透,我伸手握住它,觸感柔軟,就像我在抓一只水母,熒光透過手指仍然泛出微光,輕輕一拔,那株紫色的傳說中的卡塔爾國家館視為鎮(zhèn)館之寶的寶貝就完全握在了我的手中。
“華,我拿到了!”我浮出水面,將紫晶體高高舉過頭頂。
“哇,”華感嘆道,伸手接過我手中濕漉漉的紫晶體,“拉賓,你趕緊上來。”
“在這里游泳可比游泳館強多了!”我笑著,爬上岸邊。
“哈哈哈哈哈?!比A笑著,拿出一張樣本袋,小心翼翼的接過紫晶體,將它放到里面。
“我怎么能想到啊?我們來卡塔爾考察的第一天就拿到了珍貴無比的紫晶體,”華的嘴角幾乎要合不攏了,“這要是拿給林和王看,豈不是要驚掉他們的下巴。”
我們倆大笑著,渾然不知有危險正離我們越來越近。
天空此刻多了些亮光,我們已很淡然地將它當(dāng)成一種類似于海市蜃樓一般的幻象。
按著來時的方向,我們收拾好背包,沿著幽暗詭異而綺麗的烏達德湖西南岸開始返回,我注意到手表上的時針指到了“六”,分針則指在了“十”。
只是沒有走多久,我看到華的挎包中忽然散發(fā)出通透的紫色光芒,那比晶體幽暗的熒光強烈數(shù)十倍不止。那挎包像極了即將臨盆的孕婦的小腹,在不斷膨脹著,棉質(zhì)挎包顯然承受不了包內(nèi)物質(zhì)的膨脹。
一股強烈的不安和驚懼感像螞蟻一樣,一只只鉆入我的大腦中,我向華大叫“小心!”
我?guī)撞經(jīng)_到華的面前,將他的挎包蠻力扯下,用盡全力拋向遠(yuǎn)處,隨即拉著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華向前跑去,挎包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來。
剛跑出大約50米,一股洶涌的熱浪就在我們背后迸發(fā)出來,四周的土地都震顫著,我和華被這股熱浪沖倒,我按住他的腦袋,避免可能遭受的二次傷害。
我感受到一些硬邦邦的小東西砸在我背上,生疼無比。
又過了幾分鐘,直到耳邊不再傳來物質(zhì)爆裂的聲音,身上再沒有東西砸下來,我和華才翻過身來。
此刻,太陽重新出現(xiàn)了,正常地懸在天空西南,空氣中散發(fā)著干燥火熱的氣息。
遠(yuǎn)處一些紫色的物質(zhì)仍在反應(yīng),像剛剛燒完的干木柴,仍帶著火星一樣仍舊發(fā)出“茲茲”的輕微聲響。與此同時,湖岸已被炸平,湖水像被煮沸過一般,只剩下原本的一半,原本濕潤的土地再次變得貧瘠龜裂,許多混著鹽塊的干土塊散落在岸邊的土地上。
眼前的景象詭異而壯觀,我不知道此時是該因恐懼而喟嘆,還是該因壯觀而驚呼,我欲言又止。
“我們這趟有什么收獲呢?”我看著華狼狽不堪的模樣,提問道。
“不知道。”華的眼神復(fù)雜而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現(xiàn)在幾點了?”他問道。
“六點多了我想我們該回去了。”
“能辨明方向嗎?”
“可以?!?p> “你確定我們回到出發(fā)點見到的會是人么?”
“我不知道。”
“那總得走吧?”
“走?!?p> 我們離那片紫晶體爆炸區(qū)域越來越遠(yuǎn)了,可是心中的不確定感和那些回憶逐漸像潮水一般占滿我們的腦袋。
我和華飛奔起來,直到越過沙丘,越過深淺不一的鹽堿坑地,見到林、王、慧、和小費爾薩的那一刻心中才徹底放松下來。
“我們最終什么也沒有得到,和紫晶體失之交臂了?!崩e低著頭,有些垂頭喪氣。
“你們能活著回來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绷终f道。
我拍了拍拉賓肩膀示意他不必難過。
“唉,我最深刻的印象還是我們的身體變?yōu)閮杉馨坠堑臅r候,那一瞬間我有一些零碎的極其悲觀感受,但又沒法用語言來表述清楚,我冥冥之中有種未來不妙的感覺?!?p> “別想多了,華。來一人一杯?!被蹚拈T外進來,手里端著一個放著五杯咖啡的餐盤,“一切事情有我們在呢,先把這杯咖啡喝了,也許會好一點?!?p> “不管怎么樣,他們平安回來就是好事,我們應(yīng)該為這干杯!”慧繞了一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手中的托盤上只剩下了屬于她的那份。
“我可是第一次用咖啡碰杯。”拉賓笑著說。
“因陋就簡嘛,這兒可難找伏特加。”慧舉起手中的咖啡杯。
五只陶瓷做的咖啡杯碰在一起,發(fā)出銀鈴般清脆悅耳的聲響。
“我愛中國陶瓷?!崩e說道。
“我也是。”華似乎也已從陰暗的情緒中脫身,我們再次聽到他富有魅力,高亢的磁性嗓音。
“我們都是!”我,林還有慧幾乎同時說道。
“不對,我這杯為什么沒有加糖啊,好苦?!绷盅氏潞碇械囊后w,一股苦味占據(jù)了他的口腔。
“我的加了啊!”我看大家的神情好似只有林那杯沒有加糖。
“慧,你不會公報私仇吧,這可不提倡昂?”拉賓打趣道。
“怎么可能!我明明記得全加了的!”慧接過林手里的杯子像松鼠一樣嗅了嗅杯口。
“額,但確實是忘記了,一時疏忽,一時疏忽。”慧尷尬的笑了笑。
所有人也被她可愛的神情逗笑了,屋子里的氣溫好像升高了很多,難道是我們忘記開空調(diào)了?
“我在人間彷徨,尋不到你的天堂,東瓶西鏡…”
是慧的手機響了,她看到來電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來,他噓了一聲,示意我們安靜下來。
“喂?哪位?”
“嗯嗯。”
“真的嗎?那可太好了!”慧明亮的大眼睛,此刻更顯得炯炯有神了,我們看到她的唇邊不自覺在上翹。
“好,我們明天就去接你!”慧說完后就將手機揣到褲子口袋里面去。
“是誰?。俊?p> “告訴你們個好消息,李欣學(xué)姐要來多哈了,明天晚上的航班。”
“?。空娴募俚??他能來多哈?”我有點懷疑,按理來說,李欣該是沒有任何理由支撐他來到這兒的呀。
“吶,剛給我打的電話,這還能有假?”慧舉起手機拿給我們每一個人看。
只見慧那部華為屏幕上顯示著一條通話記錄對方的號碼,確實是李欣學(xué)姐的。
“慧,你居然有李欣學(xué)姐號碼?”華驚奇道。畢竟那個小群里李欣冒泡次數(shù)極少。
“那肯定,不僅認(rèn)識我們還是好姐妹呢”慧抬起頭,一臉傲嬌。
“……”后續(xù)他們還討論了一些,不過我沒怎么聽到。
“李欣?!蔽倚睦锬钪@個對我來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張眼眸柔和,面容精致,常常微笑的面孔來。
得知他明天晚上即將抵達多哈的消息,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心情似乎比慧更要激動,我又想起那天我們在黑老婆面館聚餐時出現(xiàn)在樓梯拐角處,楚楚動人的李欣了。
“想什么呢?一定是錯覺”我寬慰著自己,不要多想,可哪怕在一會兒,我們各自回房間休息時,腦海中的那個身影仍然揮之不去。
這是我們住在烏達米爾小鎮(zhèn)的第六個晚上,也就是說距離華和拉賓那場詭異的場景已經(jīng)過去了五天之久,無疑他們的精神與身體都受到了一定的傷害,自那天回來,拉賓和華就一直在小鎮(zhèn)內(nèi)休養(yǎng),華在我們來到小鎮(zhèn)的第三個晚上發(fā)燒了也得虧他體質(zhì)夠強,次日晚上,在沒有服下任何藥物的情況下,已經(jīng)休養(yǎng)的差不多了。
這六天的考察中,我們僅僅在烏達德鹽湖附近找到了一顆植物化石,其余則是烏達德的土壤樣本,鹽晶樣本與湖水樣本。至于華和拉賓,提到的紫晶體和爆炸現(xiàn)場,我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蛛絲馬跡。
當(dāng)時我們將“五花大綁”的小費薩爾,及那張辱罵中國人的紙悉數(shù)交給了他的父親,這棟房子的男主人。我拜托拉賓替我給費薩爾解釋清楚后,又給這位善良的中年人誠心道了歉,畢竟再怎么說人家的兒子再混蛋,也不應(yīng)該給外人教育了。
還好他并沒有怪罪我,這讓我們幾個人都長舒了一口氣,如果因為這件事結(jié)怨,那我們可未必能繼續(xù)呆在小鎮(zhèn)上了。
小費薩爾之后被他的父親關(guān)在小黑屋里,“嚴(yán)刑”逼問,連著好幾天早上,我們路過那一間撿漏的廂房,我們都能聽到父親“教育”兒子的聲音。后來他向我們解釋道,更令他父親生氣的是,小費薩爾的“同伴”,也就是那天被我踹了一腳的年輕后生,是當(dāng)?shù)匾粋€有名的混混,他覺得費薩爾跟這種人混在一起,簡直辱沒了他們整個家族。
“那我去接我姐妹!”次日中午的餐桌上,慧主動要求去多哈接李欣。
“其實我覺得我們可以都去,你們覺得呢?”林嚼完嘴里的牛肉餅,笑著對慧說。
“那我們的考察呢?”
“我們在這兒也呆了這么多天了,烏達德鹽湖那塊區(qū)域該搜集到的也都搜集到了,沒有遇到的,只怕再呆上十天也遇不到,我們得快趕赴下一個目的地。”
“所以我們暫時結(jié)束烏達德的考察?”慧將散落在鬢邊的頭發(fā)別到耳后。
林點了點頭。
“嗚呼!”我們幾個都?xì)g呼起來,終于可以離開烏達德這個鬼地方了,每天到鹽堿地上遭受烈日暴曬,簡直像拾荒一樣,既枯燥又無味。
李欣的航班是在晚上八點,我們立刻分頭行動,該找車的找車,該收拾儀器的和樣本的收拾整理……
大約在下午四點,我們將全部行李搬到車子后備箱內(nèi),揮手和費薩爾一家告別,臨走時,我們都留給小費薩爾一件有中國特色的禮物,分別是一個中國結(jié)、一件陶瓷小玩意、一大袋平遙牛肉、一本中國歷史讀物和一罐武夷山茶。我們都希望這個孩子能夠摒棄掉心中那份偏見,以善良和平等的心態(tài)對待每一個人。
“哦,這次可比來的時候舒坦多了!”拉賓獨自占了最后后排的位置,他再喝了一口可樂,不過里面的液體差點在瓶蓋剛開的時候噴涌而出。
“那是,也不看看誰找的車!瞧,六座的!”我有些得意的說道。
“自戀狂!”慧日常跟我作對,我也偷偷丟給她一記“白眼”。
“到多哈之后,我們先把一些樣本和文件寄回國內(nèi),不然我們下一站要拿的東西可太多了”林在副駕上對我們說道。
“希望我們下一站可別這么無聊了。”慧吐槽道。
“這可一點也不無聊。”華立馬反駁了慧。
“噗!”拉賓嘴角出噴出了一些可樂,他趕緊拿紙擦了擦衣服。
“哈哈哈,你倆這趟烏達德鹽湖可絕對稱不上無聊?!?p> “我可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边@次華和拉賓同時說道,他們默契地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