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駕西巡,沿途自是一派盛世景象。
菀菀卻收到槐序的來信,說泰安大饑荒,百姓無糧可吃,最終人相食。
不久,肥城、東平大饑荒,城里的樹皮都啃光了,還是人相食。兗州、登州大饑荒,百姓餓死大半,連草屋都被拆了啃著吃。
大量饑民、難民涌入京畿,卻被攔在京城之外。
槐序問她是否要做什么。
菀菀拿著信怔愣半晌,最終只提筆寫下:救人不救災(zāi)。
有些事情終究是只能交給朝廷來做。
封建制度君王集權(quán)之下,個人民望太高,離死也就不遠了。
菀菀又提筆寫下幾封信,分別讓人送回去給費揚古和孫承運的大哥孫承恩。信中詳述畿南四府大小官員在此次災(zāi)難前設(shè)立名目、多方征取,以至民力不濟,災(zāi)后又不作為,以至哀鴻遍野。
至于收到信后,他們該怎么做,會怎么做,菀菀不予置諱。
十二月,孫承運等人恭送圣駕出百里,終于回程。
朝廷賑災(zāi)仍不見效。
菀菀收到長嫂來信,說兄長人微言輕遞了折子,卻不能上達天聽。無奈只能將此事告知她的阿瑪直郡王。
費揚古則回信,說他已派人查證,待圣駕回鑾,再想方面君。
年末,圣駕回鑾,明珠上奏京畿亂象,皇帝大怒,怒斥畿南官員無能。
下令免地丁錢糧,并開倉賑災(zāi)。
命家境富裕的八旗大臣各按旗分在城外三處煮粥賑濟,派佟國維、明珠等監(jiān)賑。漢大臣、內(nèi)務(wù)府也各分三處賑濟。但饑民眾多,五城施粥不能遍及。
不久又派明珠和大臣阿密達等人帶著糧食去山東河南賑災(zāi),并解決流民問題。
菀菀送回大量銀票,一部分交給長嫂和額娘,讓她們填補家中賑災(zāi)所需。
另一部分交給槐序,讓她私下收攬可用之人。
隨著賑災(zāi)不濟,百姓生計艱難,槐序寄給她的名單也越來越長。
六月末,菀菀收到了一份新的名單,隨信的還有四貝勒府的最新消息。
‘四貝勒隨圣駕避暑時被八貝勒、九貝勒暗算,寵幸了暢春園的粗實宮女李金桂。上大怒,責(zé)四貝勒行事不檢、不知廉恥。四貝勒惶恐,閉門自省,足不出戶。
莫娘護著李格格生下一子成了她的親信,改名翠微。三阿哥滿月之日,四貝勒為李格格請封側(cè)福晉,帝允。
宋格格七月早產(chǎn)、難產(chǎn)生下一女、母女俱亡。
陳侍妾飲食不周小產(chǎn)。
李金桂確認有孕五個月。
四貝勒膝下單薄,已將李金桂接回府中,未定名份?!?p> 收到信時,菀菀正在田間看著一望無際的棉花。
一個月后,菀菀許劉忠回京探親,讓他隨行帶了一個大壇子。
而那壇子則在不久后經(jīng)烏拉那拉夫人的手,被秘密送進了四貝勒府的后廚。此后每季各有一壇進了后廚,專門用在四貝勒的日常飲食中。
至此,四貝勒府再無孕信。
同年,劉忠再次離京,這一次他帶走了菀菀培養(yǎng)的第一批擅長選礦和制器的人才。這些人都經(jīng)過新思想的洗禮,他們不忠于菀菀,但忠于他們心中的信仰,他們可以為建設(shè)社會主義付出一切。
五福六歲時,孫承運調(diào)任四川仍為總兵,兼任正白旗漢軍副都統(tǒng)。
菀菀?guī)е⒆与S行至成都。
抵達成都總兵府后,菀菀收到槐序寄來的消息,甄遠道替其長女甄嬛邀李大家過府,教授驚鴻舞。
驚鴻舞易學(xué)難精,沒十幾年功力難以出彩,但驚鴻舞又傳說是年輕女子跳給心愛男子看的舞蹈。
在旗女子十三歲便可參加選秀,選秀后中選自然入宮或指婚。
落選的也要早早定下婚事。
所以若要學(xué)驚鴻舞跳給未來夫婿看,自然是越早越好。
甄嬛雖才四歲,但卻很有主見。
甄家女兒這一代從玉從女,她原名玉嬛,卻因嫌玉字俗氣,只保留了從女的嬛字。
甄嬛頗喜詩書,小小年紀涉獵頗廣。
據(jù)說她是讀了樓東賦,便主動提出要學(xué)驚鴻舞,又說要學(xué)便要學(xué)最好的,因此甄遠道才去替她尋了李大家。
菀菀已經(jīng)許久沒有想起甄遠道那一家了,這次聽槐序提起,便又想起了另一出。
她不知道自己的準備工作還需要做多久。但以朝堂上目前的形勢。
直郡王勇武卻少謀略。
太子早年文武兼?zhèn)?,又在皇帝的縱容下鋒芒畢露。如果皇帝短命,太子早早上位也未必不會是個合格的皇帝。但皇帝壽長,如今他逐漸老邁,對這個年歲正盛、出身正統(tǒng)被天下文人漢臣推崇的元后嫡子越發(fā)忌憚?;实巯胍殧埓髾?quán),太子就終會落得個親信盡失,滿身污名被廢的下場。
皇三子初封誠郡王,卻在第二年因為在敏妃喪期剃頭被貶為貝勒。
三貝勒有心有才卻沒有膽子。做事總是踟躕畏縮,事事想要兩頭討好,難成大器。
五貝勒由太后撫養(yǎng)長大,至今連漢化都說不清楚,早就天然的被排除在皇位之外。
七貝勒天生足疾。
八貝勒倒是長袖善舞,八面玲瓏。但這卻不是一個帝王該有的品格。且他生母出身低微,早已被皇帝排除在繼承權(quán)外。
捧著他不過是跟直郡王一樣用來制衡太子。太子一倒,他跟直郡王都跑不了。
只是當局者迷。
八貝勒的好人緣,讓他身邊聚集了九阿哥和十阿哥。
再往后,十二阿哥是蘇麻喇姑撫養(yǎng),生母地位低微,無心也沒有能力奪嫡。
十三阿哥追隨四貝勒。
十四阿哥和四貝勒同出一母。
除非四貝勒實在難成大器,否則皇帝幾乎不可能越過四貝勒而立幼。
在他之后不是太過年幼便是漢妃所出,除非皇帝成了戀愛腦,或瘋了。替他搞死搞廢前面所有哥哥,否則絕無可能繼位。
一個為了自己的權(quán)力能毀掉自己一手培養(yǎng)的兒子的帝王,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所以跳出既定歷史之外來看,四貝勒會贏也并不意外。
他足夠堅忍狠心,足夠努力有耐心,還被孝懿仁皇后撫養(yǎng)過,有半個嫡子的身份。
菀菀確信如果她來不及,那么最后上位的還會是四貝勒。
所以她從未放松過對四貝勒府的監(jiān)控。
蘇培盛是四貝勒的近侍太監(jiān)。
而蘇培盛和崔槿汐的關(guān)系,看過甄嬛傳的人都知道。
于是菀菀回信讓槐序查一查宮里是否有一個叫崔槿汐的宮女。
如果可用,就拉攏一下。
另外,再去查一查甄遠道的外宅,是不是養(yǎng)著他原先的未婚妻何綿綿。
沒多久槐序回信,說崔槿汐本是灑掃宮女,一年冬天給管事姑姑洗衣服時得了風(fēng)寒,病死了。
至于何綿綿,確實被甄遠道養(yǎng)在了外宅,兩人育有一女,三歲了還連個大名都沒有,只被何綿綿取了個‘思思’二字的小名叫著。
何綿綿本是大家小姐,如今家破人亡、自己被退了婚又做了令人不齒的外室,自生女后便抑郁成疾。
槐序說何綿綿近來撐著病體寫了一封又一封的信,求著甄遠道讓女兒認祖歸宗。甄遠道私有觸動。
但菀菀知道,甄遠道確實會將何綿綿的女兒帶回甄府,卻不是認祖歸宗,而是簽了奴契給自己的大女兒做丫鬟。
菀菀前世看劇時便覺得甄遠道這事兒干的不是人事。
所以雖然如今知道那孩子將來長大有可能是個二五仔,但還是想要拉她一把。
便交代槐序,如果甄遠道真把那孩子簽了奴契帶回去,就想辦法把人帶走,送去南山院。
如今的南山院早已不是當年涼州孫府時的規(guī)模。
這些年他們在各地救下的災(zāi)民,收養(yǎng)的孤兒都被送到南山院?;蜃x書、或習(xí)武、或?qū)Q幸婚T手藝,然后送往各處各司其職,等待革命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