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錢？如果你愿意協(xié)助我們的話，當然可以。”
從地底潮濕的空氣中醒來，羅莎·路西斐爾一邊刷牙一邊對約拿說道：“艾莉爾讓你來的？”
男人捂著額頭，看著面前毫無風范的少女：“那只吸血鬼說什么我不管，我希望和你做一個交易，你說你們是焦渴領(lǐng)來的，我希望你們能夠在這里的事情結(jié)束之后，把我們帶到焦渴領(lǐng)；”他指著遠處的高塔：“至于我會在這段時間內(nèi)協(xié)助你們探索遺跡?！?p> “菲奧拉！”羅莎小心地把手里的洗漱用品收好，然后對約拿身后喊道：“這里的事情結(jié)束之后，你帶著這個男人，還有我的學姐回到焦渴領(lǐng)。”
遠處和空氣斗智斗勇的少女點點頭，然后繼續(xù)在半空中比劃。
“呃，她……一直那個樣子嗎？”約拿有氣無力地問。
“她能看到別人看不見的東西，類似于跨相位視野?！绷_莎整理好了自己的領(lǐng)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比如，你永遠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是不是在和一只妖精玩得開心。”
“這能力真是瘆人?！蹦腥藝@了口氣——他們所在的這顆叫做蕾爾的星球，從神秘學意義上來講，是無數(shù)層相位，或者叫做層面重疊在一起的。所謂的神國，妖精原野，暗影位面，實際上都是依附在主層面，所謂“中庭”上的。
而他們此刻正踩在中庭的土地上。
“你到底打算在這里尋找什么？”約拿一邊走，一邊詢問落后他半個身位的羅莎：“這里看起來可不像是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再說了，你和那邊那位大小姐也不缺錢。”他的目光順便掃過艾莉爾，少女正用手里的血色蝴蝶逗弄著隊伍最后的菲奧拉。
羅莎顯然也看到了，不過她沒有阻止艾莉爾把小女孩當成寵物一樣逗弄的行為：“你是黑域人，應(yīng)該比我清楚吧，席德勒的預(yù)言——‘黑域之王’?！?p> 約拿思考了一下。
他在過去的二十年里，學習的文化知識少的可憐，如果不是老骷髏的耳提面命，恐怕他現(xiàn)在都不識字；即便如此，約拿也不過是剛剛脫離了文盲的范疇。
不過，這個故事確實很有名。他在記憶的角落里，格爾德·古斯塔夫為他講述的那些流傳大地的傳奇里，找到了這一頁……
“你是說席德勒、術(shù)士之王羅格還有鍛冶之神蘇爾特·熔錘的那個冒險故事？”約拿有些不可思議地說：“他們撿到了一個孩子那個？”
羅莎清了清嗓子：
“很久很久之前，一位矮人，一位術(shù)士和一位吸血鬼結(jié)伴穿過黑域。
漫漫長路令人疲憊，在一天的苦旅之后，道路的盡頭，他們看到了一個被遺棄的嬰兒。襁褓中的嬰孩對著三個陌生人開心地笑了起來，幾乎一瞬間就打動了疲憊的旅者們。
吸血鬼抱起嬰兒，端倪良久：’看啊，伙伴們，這孩子一點也不懼怕我們，他將來必定會成為優(yōu)秀的人，我們應(yīng)當每人給他一個祝福！’
矮人粗聲粗氣地說：’我要贈予他大地的垂愛，他將不會被刀劍所傷，他永遠能找到合身的甲胄，群山和高原會成為他的盾牌！’
術(shù)士思索片刻，說到：’我要贈予他過人的智慧，一切魔法，詭計和幻象都無法加諸他身，他足夠聰明，思維敏捷勝過天邊的閃電。’
吸血鬼慈愛地看著嬰兒，將一滴自己的血喂進了他的嘴里：’而我，將贈予你強健的體魄，孩子，疾病與傷痛無法擊垮你，無論你為善或是為惡，你的精神將如身體一般勇往直前?！?p> 三位旅者給予了嬰兒自己的祝福，繼續(xù)他們漫長的旅途去了?！?p> 約拿喃喃地說：“‘而那個嬰兒漸漸長大，他翻過最高的山峰，跨過最長的江河，最終成為了整個黑域的王……’”
“類似的故事其實有很多?！卑驙柌恢螘r走到了他們背后，突然出聲，把兩人嚇了一跳：“大體上都是術(shù)士、矮人和吸血鬼和祝福的故事。通常情況下，人們認為那個孩子就是大地之母泰雅?！?p> “神學我不懂，但是泰雅不是人類吧……”男人攤手：“我這種文盲都知道泰雅的種族實際上是土元素，她本身就是地元素位面‘灰世界’的化身，怎么可能用‘長大’這個詞來描述呢？”
羅莎點點頭：“這個故事就是黑月火山的席德勒神殿里傳出來的。亡靈的研究者們認為，喜怒無常的暗月女神實際上是下達了一個神諭，這個神諭的實際含義是，她曾經(jīng)將黑域借給泰雅，作為大地教會修養(yǎng)生息的圣地；但是因為某種不可知的原因，泰雅的教會在黑域上消失了?！?p> “于是她打算把黑域收回?！卑驙栐谂赃呎f：“從凡人中選擇一個人來統(tǒng)治黑域。這個人必須同時是最開始約定開辟黑域的三個種族的后代之一，并且，還要受到泰雅的祝福。”
男人嘆了口氣：“不是，你們這個完全是猜測吧，席德勒女神她自己承認嗎？”
“這個是神選預(yù)言?！绷_莎嘆了口氣，“黑月神殿的人說的?！?p> 約拿倒吸一口冷氣，可能是覺得冷氣太冷了，他又倒吸了一口熱氣。
“神選神諭？什么意思？”
“原來你不知道啊……”艾莉爾有些憐憫地看著約拿。
“破解這個神諭的人，會成為席德勒的選民?！绷_莎卻沒有嘲笑約拿，她的眼神向著更高更遠的地方看去：“所以我們說，席德勒的屬意是真的，只不過這個神諭的解釋，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說法。而且，這個故事在黑域已經(jīng)流傳快一千年了，甚至在群星歷之前，在人族渡海，硫磺之戰(zhàn)之前。”
約拿撓撓頭：“一千多年了，神殿仍然沒有收回神諭，就是說，那個人還沒有出現(xiàn)？”
“亡靈們一直關(guān)注著這片土地的情況?！彪S著幾個人的閑聊，他們距離城市的中心，那座恍若整塊寶石雕琢成的尖塔越發(fā)近了：“在前幾年，荒黯山谷的巫妖研究者們有了一個突破，他們搜集到最早流傳出來的傳說，在那個最早的神諭里，三個旅者并不是撿到了一個嬰兒，而是撿到了一個嬰兒的碎片……”
男人只覺得后背發(fā)冷。
地底的溫度在降低，羅莎卻恍如不覺：“術(shù)士的法術(shù)，矮人的鍛造，吸血鬼的血，他們將嬰兒重新拼合在一起，那個嬰兒活了過來，呱呱墜地……”
她的聲音逐漸微不可聞，后面說的話，約拿一個字都沒聽懂。
艾莉爾從背后一把捂住比她高一個頭的學妹呃嘴：“別再用黑月古語念這個神諭了！”
男人這才發(fā)現(xiàn)，隨著他們的向前，純白色的霧氣從周圍幾何形狀嚴謹?shù)姆课莺偷缆飞弦缟⒊鰜?。他瞇起眼睛，與背后拔出長劍：“尸霧，有怨靈領(lǐng)主?！?p> 艾莉爾用力敲了幾下羅莎的腦袋，才把她的神智喚回來：“呃……我……”
“這里有席德勒的神力，和你剛才說的神諭共鳴了。”少女的表情很平靜：“順便說一句，雖然我算是高階亡靈，但是這東西浸泡在神力里面浸得太久了，我沒法命令它，頂多能讓它遲滯幾秒?！?p> 男人轉(zhuǎn)過頭，看著從霧氣中出現(xiàn)的，足有半個尖塔那么高的巨大亡靈：“那我還真是謝謝您的大力支持……”
生有六臂的亡靈伸出一只霧氣組成的大手，向下面的幾個人猛拍過來。
靈體類生物都有一個核心，比如火元素，水元素的元素之核，尸妖的眼淚，這家伙當然也有。約拿本身倒是不慌，邏輯上來說，只要意志足夠堅定，沒實體的怨靈是拿有生命的生物沒什么辦法的——除非這是頭金之階的亡靈。
那太扯了。
他背后傳來能量武器開火的聲音，應(yīng)該是羅莎從被迷惑的狀態(tài)清醒過來了。幾道慘碧色的光束擊穿了他面前的霧氣。而后，幽魂的巨掌猛拍下來。
約拿只覺得自己瞬間被浸泡在了冰水里。他咬著牙抬起頭，透過面前的霧氣看去，順著魔力的脈絡(luò)，很快就找到了這支生物的核心——老實說，如果不是它這么大，還真不難對付。男人握緊長劍，劍上的鐵銹片片落下。
他輕聲吟唱出咒語，瑩瑩的藍光從劍刃上亮起，順著脊骨形狀的劍柄一直到他的手中。
“能不能送我上去！”男人艱難地張開嘴，沖著背后喊道：“我找到它的核心了！”
一只血色的蝴蝶飛到他的耳邊，艾莉爾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從里面?zhèn)鱽恚骸啊蜷_……護盾……”
“該死！”
瞬間，約拿身上的三層護盾術(shù)亮了起來。
而后，最大功率的轟擊模式的能量步槍一炮轟在了他的腳下，爆炸起的巨大氣浪在幽魂領(lǐng)主上開出一個凄慘的裂口。男人被炸到半空中，他一邊飛一邊罵：“早知道你帶的武器有這種出力的話，我就該讓你直接轟死他！”
然后，他擲出手中的長劍。
閃爍著藍光的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非常精準地刺穿了冤魂領(lǐng)主的核心。
隨著一聲“嗵”的巨響，約拿直接摔到地上，渾身都是土。他齜牙咧嘴地從地上坐了起來，惡狠狠地看著面前一臉無辜的羅莎。
“呃……我什么都沒干?！鄙倥臉尶谶€冒著熱氣，目光在周圍的建筑物上游離，仿佛突然想要做一個考古學家。
“你們真是我最好的隊友……”約拿拍拍土，站起身：“下次你沖在前面，把步槍借我玩玩?！?p> “不借?！鄙倥Ьo了手里的武器。
艾莉爾帶著淡淡的微笑看著他們。
霧氣散去，遠處璀璨的高塔已經(jīng)顯出了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