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結(jié)婚時的年紀(jì)不到三十來歲,而那時的王老爺也是快五十歲的人了,雖然說王老爺年近五十,男人們此刻正該顯露的和氣卻是一點也沒有的。家里三個孩子,都是王老爺和前妻崔氏所生下的,大兒子早年不聽教養(yǎng),長大后在鄉(xiāng)里干出過很多偷偷摸摸的事情,這本來對以禮自居的王家來說是絕不可容忍的,但是在王老太爺還在世的時候,老太爺出于對這個孫子的偏愛,幾次都同這孩子的父親,即他的兒子王老爺發(fā)生過爭吵,終也是暫使得這大娃沒被掃地出門,但也就在王老太爺子去世后不久,還不等王老爺自己先動手去清理門戶的時候,這大兒子早就拿著一筆太爺爺生前給他的錢,不知去哪里鬼混了,反正是在外面鬼混了快八年也沒叫人捎個信回來啥的。
至于說二兒子,相對來說就要成功得多,同老大不同,老二是個處事極為圓滑的人,早年曾因為次序的問題故而沒有得到王氏父子上下太多的關(guān)心,老二所依持的,就僅是母親崔氏,崔氏先前教會了他許多為人處世的道理,當(dāng)然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在這個禮正之家里正確地活下來,少說也要活到可以獨自外出謀生的地步吧,或也正是因為母親崔氏平日里多對老二的教導(dǎo),老二在家里一直都是表現(xiàn)得最為聽話和守禮的孩子。但奇怪的是,老二也是在老大出走的那一年選擇告別了父親,在向家里索要了些許盤纏就說是去遠(yuǎn)洋打拼去了,起初幾個月曾讓差使捎信來說自己過得并不好,或許是剛?cè)胄?,家里的母親聽聞了也只能干著急,但父親卻并沒有多大的感觸,或許因為老二在信里的字里行間中并未透露出絲絲點點的,想回家的意味中來。后來便乃至于是有好幾年都未曾給家里捎回過半封信來,但好在是在熬過了杳無音信的兩三年后,這位老父親終于還是耐不住去買了兩條洋煙托得隔壁村子的人打聽到了二兒子的消息,說是二兒子在經(jīng)歷了兩三年的摸爬滾打之后,現(xiàn)在在給老板打下手,說是還一起承包了一單西洋的大生意,反正就應(yīng)該是在外面混得風(fēng)生水起了屬于是。但王老爺貌似對這個二兒子的所作所為卻最為不滿,倒不是因為他此前的窮困潦倒丟了王家的臉,因為這事是只有王老爺和王婆知曉的,而如今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王老爺家除了出一個愛小偷小摸和出門鬼魂多年未歸的兒子外,還有一個在外面混得有一席之位的兒子。但偏偏就是是這混得不錯的兒子,用王老爺?shù)脑捳f就是:“盡壞了我王家的禮數(shù),忘卻了父母之恩,而今騰達(dá)了,又有什么用?這下可讓從全村人知道了我們家出了這么個不孝子弟!”除卻這就是不時就抱怨幾句那兩盒洋煙的如何不該不該罷。
最后便是這尚在求學(xué)中的三兒子了,三兒子尚小,十八歲尚正在大學(xué)府求學(xué),三弟在心性上多繼承了他二哥,但不過卻在為人和處事上卻露得更為冷漠,可能是因為在他出生不久后母親崔氏就罹病去世了的原因罷。加之當(dāng)時還在家的兩個哥哥們也多對他加以漠視,多半是因偏信了外人說的就是這三子奪走了他們呢母親崔氏姓名的緣故罷。所以三兒子除了在經(jīng)濟(jì)上依仗家里,其別的方面就跟家里也算得上是沒什么聯(lián)系了。
所以介紹了這么多,王老爺家里的人不多反少了起來,而新媳婦兒王婆的到來,似乎也沒給這個本已如一潭死水的家庭掀來多少的漣漪......
王婆心里也知道,現(xiàn)如今這個家里只不過僅剩下她和王老爺兩個,而更要命的是王老爺仍不時還對她拳腳相向,所以她常是帶著胳膊上的淤青干活。我原先見她時,還有些許人模樣的臉,但如今也是日趨可見地消瘦了下來,自從上次過年回去上墳時無意見看到她正坐在村里廟舍的轉(zhuǎn)角處坐著,同另外幾個婆婆們絮叨個不停,應(yīng)是多半在向著她們自己的過去的諸些“事實”罷,遠(yuǎn)望著王婆說話的那架勢,多半是應(yīng)在向她們耀著自己所吃過的苦,而絕不可能是乞求同作為婦人的她們的一絲絲同情的意思。
但可惜的是,在那些旁聽著的婦人們的眼中,王婆的所謂英勇事跡或多半僅是一個更值得在操持完家務(wù)后聽聽玩的段子罷了。雖說我當(dāng)時并沒有聽得多少,權(quán)因我更無一二心思去揣測她們到底都說了些什么,但更多的是覺得,在那坐著的,不過是另一個類似于祥林嫂一般的人物罷了,反而頗覺的有些反感,但之后還是特意稍走近了從而得以小覷了下那婦人的模樣,發(fā)覺她不過是更憔悴,更操勞,更消瘦,更無心數(sh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