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宋襄公禮遇重耳
我們接著講重耳之行。
重耳一行人帶著怒氣火氣怨氣,離開曹國,歷盡艱辛,終于到了宋國。
宋國,正是宋襄公當(dāng)家時代。但重耳等人很不幸,因為不幸的消息傳來,宋國剛剛與楚國打了一仗,結(jié)果宋國大敗,宋襄公身受重傷。
此時的宋國國君宋襄公,從最有希望接替齊桓公的列國諸侯聯(lián)盟盟主之位,一下子跌落到戰(zhàn)敗受傷等死的境地。
宋國,還是重耳等人的希望么?
重耳等人不禁哀嘆,老天怎么可以如此折騰我等?
宋襄公聽說晉國公子重耳到來,馬上派人出迎,并且給予了重耳極高的接待規(guī)格,安排好高檔飯店,提供美味佳肴,給予上等衣物,凡求必應(yīng),不求也考慮到位。
重耳感激不盡,他終于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按重耳的意思,大家今后就呆在宋國得了,別走了,太累了,太辛苦了。
但宋國自泓水之戰(zhàn)敗給楚國后,已然從春秋霸主的自我感覺中跌落下來。從此,這個周王朝伊始享受著諸侯國中最高地位的宋國,便再也不是春秋舞臺的主角了。
宋國,正式宣告加入春秋列國諸侯爭霸舞臺中跑龍?zhí)椎男辛小?p> 這樣的國家,顯然對重耳的大業(yè)來講無實質(zhì)性的幫助。
于是,在得到宋襄公禮遇后的重耳,決心再次踏上求援之路。
這一次的目標,經(jīng)大家商議,定為楚國。
為什么是楚國?
因為此時整個春秋江湖,就楚國一家為大。
齊國,隨著齊桓公去世,國內(nèi)大亂,哪里還有機會幫助自己?
宋國,剛動了點稱霸江湖的念頭,便被楚國一棍子給悶殺了。
重耳要回晉國奪位,對付自己那位強悍的弟弟,必須得有強大的外部力量的支援。
此時的秦國,偏偏是與晉國好得不能再好的模樣。
那這世界上唯一能夠叫板晉國的,只有楚國了。
宋襄公聽說重耳等人要走,也知道自己的宋國沒有能力幫他。
于是,宋襄公贈送了重耳大量的財物,另外還送了重耳等人二十乘車!
二十乘車,在當(dāng)時真的是非常非常重的禮了??磥恚螄舜_實是忠厚講禮啊。
重耳等人不禁感慨萬分,以后,只要有能力,一定要好好報答宋國。
后來,重耳當(dāng)上了晉國國君,晉國也成為春秋第一強國,宋國便一直是晉國的鐵桿小弟,這與宋襄公禮遇重耳是有相當(dāng)?shù)年P(guān)系的。
重耳離開宋國時,已是公元前637年的冬天了。此時的重耳,已是離開晉國整整19年了!
一行人就在這個寒冷的冬天,極其辛苦地向著楚國行進。
北風(fēng)刺骨,冰天雪地,重耳等人好不容易到達了鄭國都城新鄭。
在宋國享受高規(guī)格接待后,重耳認為在鄭國也會有同樣的禮遇,而且相比子姓的宋國,鄭國是一個實打?qū)嵉募罩T侯國。
那可是同宗兄弟之國,應(yīng)該會好好招待一番吧。
但令重耳等人沒想到的是,鄭國國君鄭文公偏偏有自己的想法:不待見!
在鄭文公看來,重耳逆父叛國,逃亡在外,不忠不孝,實乃不肖之人,鄭國人不屑接納。
鄭文公打心底里就看不起重耳,你重耳本可繼位,卻膽小如鼠不敢回國,結(jié)果喪失了機會。
一個連機會都把握不住的人,以后有個毛線花頭。
況且,如果鄭國禮遇重耳,晉國肯定不高興,鄭國說不定便會被晉國征討,這實在是一件不值得的事。
于是,鄭文公直接讓當(dāng)時又冷又餓又困的重耳一行人,就在鄭國都城新鄭的城門外,實實地吃了一個閉門羹。
鄭文公不待見重耳,為后來的鄭國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但是,如果站在當(dāng)時鄭文公的角度去看,不接納重耳,也許是鄭國國君鄭文公必須要做的。
因為當(dāng)時的鄭國,已經(jīng)不再是鄭莊公時代的鄭國了。
鄭莊公時代的鄭國,那可是諸侯中的一霸權(quán)主義,誰敢惹鄭國,誰就倒霉,甚至連周天子派王軍來也一樣打你。
所以,甚至后來偉人都說:鄭莊公這個人很厲害。
時代的車輪滾了幾代,到鄭文公時代,鄭國已然是春秋一個二流國家了。
受中原四戰(zhàn)之地的地理位置影響,鄭國被夾在大國中間,要生存下去,確實是需要一些政治智慧的。
既然自己沒有實力當(dāng)大哥,那便當(dāng)一個優(yōu)秀的小弟吧。
于是,在齊國強大時,鄭國便依附齊國。楚國強大時,便依附楚國。晉國強大時,便依附晉國。
鄭國,成了春秋史上最有名的墻頭草。
國家信義?
不需要!
逞強爭霸?
沒必要!
我就是我,墻上小草隨風(fēng)倒,堅強的一棵墻頭草!
但要做一棵合格的墻頭草,是很不容易的。
因為時勢是在變化著的,春秋沒有永遠的霸主,東南西北風(fēng)也是在輪換著的。
這個時候,鄭國如果不審時度勢,一旦選錯了方向,那是有可能慘遭滅亡的。
作為身負整個鄭國責(zé)任的鄭文公,自然具有高度的政治敏感心,所以與其得罪現(xiàn)在仍在位的晉國國君晉惠公,不如得罪僅僅是可能會成為未來晉國國君的重耳。
至于重耳以后真的當(dāng)了國君,那以后再說。
哪怕是你重耳真當(dāng)上了國君,那我鄭國也得先看你晉國到底有多牛,反正寡人現(xiàn)在要緊緊依附于江湖第一強國楚國。
這就是春秋時期小國的無奈。
鄭文公不想禮遇重耳,但他的兄弟、執(zhí)政上卿叔詹卻提出一定要厚待重耳。
這些我們在講鄭國風(fēng)云時講過了,當(dāng)時叔詹見自己的國君哥哥鄭文公不接納重耳,便對鄭文公道:“主公,重耳可是受老天眷顧之人呢。我們應(yīng)該順應(yīng)天意,禮待他?!?p> 鄭文公不悅道:“這種顛沛流離的糟老頭子,不忠不孝,哪會有上天眷顧?凍凍死嘛算了,呆在鄭國一天,是鄭國一天的晦氣?!?p> 叔詹道:“上天眷顧有福之人,臣認為重耳有三福。遇禍去國而能舉止得當(dāng),長久窘困而無過失,此一福也。
晉獻公有子九人,大多死于非命。除現(xiàn)國君晉侯外,目前只有重耳一人在世。重耳歷經(jīng)苦難,必有后福,這是第二福。
晉侯不得民心,有志之士都棄他而去。追隨重耳身邊的俊杰人士眾多,重耳賢名遠播,這是第三福。
有此三福,臣認為,重耳極具成為晉國國君的實力和機會。我們應(yīng)該禮待重耳,這對我們鄭國以后大有好處?!?p> 鄭文公道:“這只是你個人的判斷而已。但事實是,重耳本可繼位,卻膽小如鼠不敢回國,結(jié)果喪失了機會。
寡人認為,一個連機會都把握不住的人,有什么值得尊敬的?如果我們禮遇重耳,被當(dāng)今晉侯知道了,發(fā)兵討伐,那我們鄭國豈不是真的攤上大事了?”
叔詹仍舊是苦口婆心地勸道:“晉國和鄭國歷來是同志加兄弟的關(guān)系,先君武公與晉國先君文侯戮力一心,輔佐周王室,功德無量。
先天子周平王曾經(jīng)帶著感激之情慰勞他們,還賜予盟約,鼓勵他們說鄭、晉世世代代都要友好。現(xiàn)在晉國有難,公子重耳極具賢名,此時不幫,那不是摒棄了先王先祖的教導(dǎo)嗎?”
這里,叔詹為中華成語庫貢獻了一個成語:戮力一心。
但鄭文公還是鐵了心不愿接待重耳,他最后的理由居然是這樣的:“依你說,那我們以后都要禮遇各國的公子哥了。這些年,從諸侯國中出逃流亡的公子又不止重耳一人,我們鄭國如果都要一一接待,那還得按禮儀規(guī)格,太浪費了。算了,隨他去吧。”
叔詹見鄭文公態(tài)度堅決,不由長嘆一聲道:“如果我們不以禮相待,那么臣建議,干脆殺了此人!”
鄭文公吃驚地看著叔詹,覺得實在不可思議。
你這個態(tài)度轉(zhuǎn)成了180度,轉(zhuǎn)過頭了好不好?你叫寡人殺了他,他走了那么多國家都沒人殺他,現(xiàn)在倒讓寡人來背這種不義的歷史罵名?
鄭文公不再理會叔詹,吩咐守城士兵:別理那幫叫花子。
寒風(fēng)凜冽中,重耳就這樣被拒于鄭國城門外。又冷又餓又困的他,帶著無比羞辱的一顆受傷的心,無奈頂風(fēng)冒雪奔向楚國。
在重耳這顆受傷的心里,深深地埋下了對鄭國的怨恨:“老子一定會回來的,到時,你們鄭國一定會為今天的所為,付出血的代價!”
其實,鄭文公并非不講禮儀,不存仁義,他很清楚,既然不禮遇重耳,那也應(yīng)該殺了重耳,以免將來被重耳報復(fù)。
但鄭文公沒有這樣做,在他看來,這不是一個大寫的人應(yīng)該可以做的事。
同樣,鄭文公也希望重耳能夠理解,因為鄭文公也相信晉公子重耳是一個賢人。
既然是賢人,到是應(yīng)該會講點道理的。
一切,由命運來決定吧。
公子重耳,休怪我鄭國對你無禮了,寡人實在是沒有辦法。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那個賢人晉公子重耳,后來當(dāng)了上晉國國君。但他可不講道理,而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
晉文公后來興兵討伐衛(wèi)國、曹國、鄭國,幾乎都有共同的出師理由:報復(fù)想當(dāng)年沒禮遇自己的這些諸侯。
但現(xiàn)在,可憐的晉國公子重耳還在繼續(xù)他的流亡之路。
這條路,終于通到了他想象中的當(dāng)時春秋江湖第一強國,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