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來啦！”，隨著一聲清亮的笑聲，藍洛兮一手托著一個大鐵盤走了過來，輕輕放下兩扇烤得金亮焦脆的羊排，肉香四溢，起身時夸張的做了個請的姿勢，俏皮的笑道：“茅臺配烤肉，流行幾千年的美食搭配了，各位教授，請享用！”不等眾人回應，便行云流水般的回到了崔大主任的身邊。
“太贊了，謝謝小洛美女，謝謝不多兄?！?，杜蘭德為首的幾個教授歡快喊道。
藍洛兮有一種獨特的風姿，宛若卓然而立的古典皇女，高貴但不嬌氣，下里巴人地談笑時，仿佛就如同此時剛出云霧的初冬朝陽。
“大家先吃點羊肉，莫校長準備的特殊食材一會兒就烤好。話說，其實這羊肉也是很珍貴的啊，是真正的西海灘羊，還是災后兩周時，莫校長帶著我們食堂所有同事們去海北收儲的，當時選的可都是那些還有氣兒的，是鮮活的羊啊。這羊肉，到現(xiàn)在已經所剩不多了。海北羊場的羊都死光了，整個西海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活著的羊呢，唉～～～！”
崔主任原來是個大胖子，完成九變之后依然還是顯得肥頭大耳，平時笑瞇瞇的很是討喜，說起食物來卻總是這般絮絮叨叨。
大家都管他叫“崔不多”，那是因為他在劫后食堂組織保供的頭幾天，以極其彪悍的雄姿，站在食堂門口的臺階上，敲著大鋁鍋，兇神惡煞的嘶喊：“食物，有，但不多了！安靜排好隊的人進去吃，哀嚎或攻擊人的野獸，給我滾！再說一遍，食物，有，但不多了，人進去，獸滾蛋！”。
精神崩潰且被饑餓折磨得一如瀕死野獸的人們，當然不會就此被嚇倒，依然哀嚎著亂沖亂撞。于是崔主任以基強大的武力，殘暴的連續(xù)鎮(zhèn)壓了幾拔領頭的“獸”，讓局面得以控制。崔主任也因此一戰(zhàn)成名，被校長贊為西部大學快速穩(wěn)定下來的基石，對此，全體師生無一置疑的，并親切稱呼他“崔不多”。
“老崔，你稍安勿躁。咱們現(xiàn)在就來重點討論一下，要想辦法把這個關乎存亡的關鍵問題解決掉”，莫校長說道。
“好的，太好了”，崔主任瞇眼笑道：“食物真的不多了！”
辛泊農接過話題：“那先讓俞樵來介紹一下情況吧，這個問題非常嚴重。我們農學院認為，我們可能需要學古人，重新做一次神農嘗百草了”。
“好的，老師”，俞樵扶了扶他的高度眼鏡，抬頭說：“校長，各位教授，我先說主糧：我與莫市長、崔主任核算過，學校與市政府的儲糧還有一些，可以供應現(xiàn)有人口食用一年。但是，我們農學院所有試驗農田的高產小麥、青稞、玉米，還有實驗棚的水稻，在大劫難后一周，全部開始枯萎，到第三周全部死亡，無一存活?；究梢酝普摚Z食種植區(qū)農田的莊稼也應該是全部死亡了，這一點上次已經簡單說過?！?p> 俞樵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更為嚴重的是，我們隨后用備用種子做了復種試驗，但到今天，所有作物一概都沒有任何發(fā)芽長苗的跡象。辛院長與我基本判斷這些儲備的種子也已經死了，應該同樣也是程渡院長所說的未知輻射造成的。所以，我們面臨的問題確實非常嚴重?！?p> “俞樵，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的主糧作物全部沒了？是全部嗎？紅薯土豆試了嗎？”云瑞問道。
“試了，全部主糧作物都試了?！?p> 眾人一下著急起來，“俞樵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徹底失去了主糧？”，“一年后，我們就又要啃樹皮了嗎？”
“也不能說是徹底”，俞樵扶了扶眼鏡，說道：“現(xiàn)在看到了一個唯一的希望。在枯萎的青稞地，大約是在劫難第六周，長出了一種新的植物，長得非?？欤庑慰粗€是青稞，但桔桿十分粗壯，頁面肥厚，有青稞的兩倍高，現(xiàn)在已經開始結穗，大約再有五六周可能就成熟了。到時候，我們會測試一下是否能夠食用。”
俞樵接著繼續(xù)介紹：“第二，蔬菜方面，同樣，所有試驗田與實驗棚里的蔬菜全部枯萎死亡，無一存活?！?p> “你們的試驗田里的蔫菜兒，莫校長與我收儲了一些”，此時崔不多插嘴說道，“就是這段時間大家吃到的，不過現(xiàn)在也不多了!”
“是的，謝謝崔主任”，俞樵認真的向崔不多行了一禮，接著說道：“所有蔬菜，只有辣椒、茄子與油麥菜重新抽苗，且長勢喜人，現(xiàn)在油麥菜已經可以食用了?！?p> “也是很大嗎？”莫英問道。
“是的，很大，也是兩倍多高，高約一米，并且，可以食用，我試過了，味道不錯。其它的等成熟了，我們同樣會一一品嘗”，俞樵回答道。
“不多兄，油麥菜這兩天食堂可以安排人去收割一些了?！毙敛崔r對崔主任拱手喊道。
“好的，好的”，崔主任瞇眼笑道：“我們繼續(xù)烤肉，你們繼續(xù)聊著，哈哈！”，便低頭與藍洛兮繼續(xù)忙活起來。
“看來存活或新生的植物變大變壯了，這是較為普遍的現(xiàn)象。特別是樹木，枯死的不多，存活下來的，這兩個月時間至少比以前高大了一倍。如果不是確信這是末日的地獄，我真會贊美這是神的奇跡！”杜蘭德感嘆道。
云瑞也輕了一口氣，“從油麥菜的情況來看，青稞大概率也應該可食用的。”
“是這樣的，但我們現(xiàn)在仍需要確定兩件事：一，這些重生的食物物種是否可以復種，二，這些物種的重生是西大個別特例的，還是普遍性的。這兩個問題只要一個不是肯定的，那么一年后我們就有大麻煩了。所以，農學院接下來除了照料這些物種結子復種，還需要派出一部分人去外邊進行廣泛摸查，看是否有適食的新物種普遍出現(xiàn)。當然也會調查其它植物的變化情況?！?p> “好，好，我贊同。那么農學院準備怎么安排？”，莫校長說。
“老師在農學院坐鎮(zhèn)，完成物種復種事宜。由我?guī)ш牫鋈?，初步確定是去海南地區(qū)再去海西，因為海南有耕種山地與梯田，且植物的種類很多，而海西有大量青稞種植?！庇衢曰卮稹?p> “好，那么俞教授就可能是咱們新一代的“神農”了??！”，莫校長舉杯笑道。
眾人也笑著一起向俞樵舉杯，搞得俞樵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辛泊農則坐在邊上呵呵笑。
“不敢當！”俞樵舉起杯一飲同盡，說：“但我們必會遍嘗百草，爭取多找一些可食性的物種出來！在多們實驗田里也伴生了一些其它不認識的新植物，我想外面應該會更多?！?p> 得到校長與眾人的認可，辛泊農和俞樵顯然非常高興，俞樵更有一種抑制不住的興奮。
在大劫難發(fā)生之前的時代，食物基本都是工業(yè)化人工合成的，所以農學院總體上并不太受重視。農學院最大的科系是“合成食物學”與“食物口味學”，合成食物學是分子料理與食品工程方面的；食物口味學，其實就是廚師加營養(yǎng)學。至于“基礎作物研究”方面，在西部大學根本就沒有專門的學科，雜交啊，基因改造啊都已經是千年以前玩透了的東西了，這個學科基本已經沒有什么研究的價值了，西大南部園里農學院保留的大片試驗田，實際上更象是一種崇尚自然的懷舊罷了。
在科技高度發(fā)達的4000年代，作物的產量增加已經毫無意義，遠沒有“食物口感改善”來得有市場價值。
不過，現(xiàn)在不同了，大劫難毀滅了一切科技，人們不得不再次面對刀耕火種。
“古話說，天無絕人之路。沒錯，總會有新物種供我們生存所需，現(xiàn)在就請大家品嘗一下我發(fā)現(xiàn)的新物種”，莫校長神密的向眾人一笑，轉向烤架方向：“老崔，我的魚烤好了嗎？”
“烤好了，就等您發(fā)話了”，崔不多笑笑，隨即與藍洛兮一起把兩個托盤端了上來。只見每個托盤里放了五六條長條型的肥美烤魚，30多厘米長，四指寬，每條大概有1斤多兩斤重。
莫校長招呼崔、藍二人也坐下，示意大家動手開吃，自己便迅捷的取了一條放在面前的食盤上，然后筷子叉子并用，不一會兒功夫，半條魚就下去了。而崔不多更是直接上手，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所過之處，魚肉與魚刺自然分離，吃得比莫校長還快。其他人此時還只是剛剛開始品嘗了一口兩口，看到莫校長與崔不多的無敵神速，不禁都目瞪口呆，隨即齊齊哄堂大笑起來。
“呵呵，讓大家見笑了，我老崔是南方人，從小愛吃江魚湖鮮。況且，這么美味的魚，實在是很久沒有吃到了。對了，校長也是南方人，哈哈哈！”崔不多見大家哄笑，趕忙解釋道。
“世界未日，茹毛飲血，咱們還能烤魚茅臺，復復何求??！”李一春教授舉杯抿了一口，此時也怡然自得起來。云瑞也覺得這魚甚是鮮美，與大家一樣，頓覺心緒舒暢開闊不少。
“大家能看出這是什么魚嗎？”莫校長提問。
俞樵環(huán)顧一圈，見眾人只顧著吃，好象都不知道，就有點遲疑開口回答：“校長，我看這魚象是西海里的高原鰍啊，可是，這也太大了吧！”
“不錯，正是西海高原鰍，原本頂多長個10公分1指粗，體重50克左右，然而現(xiàn)在長到這么大了，且肉質更加肥美。我與老崔前天實在饞得不行了，來釣魚試試，結果有了這么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莫校長不無得意的笑道。眾人啞然，莫英子與藍洛兮更是故意露出了鄙視神情。
“這確定是一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云瑞笑著說道：“大家難道沒有注意到，自劫后兩周起，不僅豬羊、鳥雀，甚至連鳴蟲都似乎都死絕了嗎，每到深夜，除了人類蛻變的哀嚎聲，那真是萬籟俱寂??！西海的魚也幾千幾萬頓的死了，很大一部分成了咱們救命的口糧。如今竟還有成活，確實驚喜啊，至少咱們不是所剩唯一會動的生物了，不是嗎？”
“對啊對啊！”藍洛兮微笑著看住云瑞，歡快的附和。她記得云瑞在萬籟俱寂的深夜對她說過類似這樣的話，她對說這樣話的云瑞無比的迷戀。
“云瑞觀察得好細致啊，我們農學院之所以要著急出去調查，特別是優(yōu)先去海南地區(qū)，其中的另一個目的，就是要去山林野外尋找動物。西部大學目前沒有找到任何動物，地里連蚯蚓與青蟲也沒有一只，而人類若是沒有動物蛋白質，恐怕是很艱難的啊。”辛泊農一邊夸獎云瑞，一邊又回復到他那憂心重重的樣子。
“哈哈，老辛不要擔心?！蹦ｉL爽朗的笑道：“既然西海的魚能有活著的，那么野外必然還會有一些野獸存活。我只是擔心，這些存活的野獸可能也會象這魚一樣發(fā)生突變，甚至產生一些特殊的不可預知的變化，它們可能會變得很危險，未必都會那么容易成為咱們的食物??！”說完，莫校長轉向莫英說：“所以，這次派隊出去，咱們要準備妥當。英子，可能需要你從市政府安排一批武器過來，如果有必要，咱們就帶上武器。”
“好的。看來真的是要茹毛飲血，還要遍嘗百草了啊。對了，還有藥物一個問題！草藥，以后我們可能需要原始的草藥治病了！”莫英子點頭說道。
“是啊，大劫難同樣摧毀整個制藥系統(tǒng)，沒有藥品，未來治病救人都是問題！”
“可是西部大學壓根兒就沒有中藥學科～～～！”，
“云瑞，聽說你們人文學院的李尋道教授夫婦，兩人很懂中醫(yī)啊，他倆日常總是自己擺弄草藥養(yǎng)生的?。俊?p> “是的，我可以問問他們。”
“英子也可以再在市里廣泛找一找，看民間有沒有研究這方面的人才?！?p> “好的?！?p> “先生們，女士們”，正當大家紛紛議論之時，程渡突然大聲叫了起來，隨后他用犀利的眼神一一掃過眾人，說道：“我覺得你們太悲觀了，你們是真的準備進入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了嗎？”
青稞蕎麥
能源是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