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槭聝撼闪说南⑼跣阒煽谧永显缇椭懒耍瑐z人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時女方來家里串門的那次一家?guī)卓谌俗谝黄鸪赃^一頓便飯。
聽說女方是離新莊兒不遠(yuǎn)處一個村子的姑娘，人看著水靈，兩個眼睛忽閃忽閃的，模樣兒俊俏極了。好像娘家還有個老二，也是窮苦人家，就姊妹兩個人。是經(jīng)夏小海的朋友說和兩個人才走到一起的，夏小海人看著壯實，說話也風(fēng)趣，小兩口兒見過沒幾次就都看對了眼兒，從初次見面到談婚論嫁攏共也超過半年光景。
夏老漢開口拿錢的事兒夏大海事先就有所預(yù)料，家里的情況他知道，要一下子拿出當(dāng)下行情的彩禮數(shù)額肯定會有些困難，可老爹一開口就是兩萬塊錢，對夏大海來說屬實有些緊張，況且借這個字眼，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不會還的。明著要又不好直接說出口，不過老頭子既然開了口，至少等老倆口兒手里有錢兒了會先緊著給自己拿。想著這些，夏大海就把和老爹打了包票的事兒道給了媳婦兒秀芝聽?！靶阒?，咱大開口要拿點兒錢咧?！?p> 王秀芝也知道肯定得有這么一天，心里有數(shù)兒的她不算吃驚的問道：“要多少？”
夏大海老老實實的回答，“兩萬?！?p> 聽了數(shù)額后，王秀芝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把著家里的錢，知道那個數(shù)字對自個兒意味著什么，久久后才停下手里的活計語重心長的看著男人開了口：“海，這個錢不能應(yīng)?！?p> 夏大海也知道兩萬是大數(shù)兒，虛著聲沒底氣的給妻子說：“大說咧，是借?！?p> 王秀芝能理解丈夫的心思，但作為一家之主，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她不能松。類似的父子兄弟因為錢鬧出的矛盾她見過的，也經(jīng)歷過的，而且不止一回?！坝H兄弟還要明算賬咧，大借咧誰還，你還還是小海還？”
“肯定是大還咧?！?p> “虧你也在這世道小三十年咧，大還？這錢擺明是有借么還，再說哪有親父子還說借的?！?p> 夏大海自然知道女人說的意思，低頭猶豫了半晌后又和老婆商量：“那你說，俺咋回?！?p> “家里甚情況你也知道，這個錢借出去能不能回來你也清楚。當(dāng)老大的咱家拿個幾千塊錢隨份子俺應(yīng)咧；要這個錢是小海借，俺也能應(yīng)；要是大和媽開口借，俺不能應(yīng)?！?p> 得了王秀芝的囑咐，夏大海又緊著回了夏老漢的屋門，夏老太正在炕沿兒上端坐著，看兒子進(jìn)來，一臉笑意的問詢，“秀芝咋說？”
夏大海如實說了女人的意思，“大，俺和秀芝說咧，這個錢不能應(yīng)。要借也得是老二跟俺借?！?p> 夏老太聽了兒子說著話，瞬間就變了臉，“大海，你甚意思。”
“沒甚意思，要小海開口俺也就應(yīng)咧?！?p> “秀芝不給拿，是哇？”
“俺自個兒想了想也不能應(yīng)?！?p> “媽就實話說咧，大海，這個錢不是跟你借，就是要咧，你當(dāng)老大的，不得給家里墊墊，你就忍心讓你弟剛成咧一家人家就兌下饑荒？”
“俺也有一家人得養(yǎng)活咧，老二成咧家也得為一家老小負(fù)責(zé)，不是說為了不給老二兌饑荒俺就不管俺一家老小的死活咧不是?！?p> 聽了兒子的忤逆，夏老太嗓門兒不由也大了起來，一點兒不擔(dān)心閑話被一墻之隔的兒媳婦聽去，“你娶媳婦誰出的錢，不靠家里你能行，現(xiàn)時你翅膀硬咧，說不管就不管咧?！?p> “那秀芝嫁過來也沒兌多少饑荒，兌的饑荒也沒讓家里還不是？”
“大海，你良心壞了，”夏老太已經(jīng)氣到站起，“現(xiàn)時你鬧好自家一家人咧，買地鬧場子掙大錢咧，就不管寒窯里的父母兄弟咧，啊，你真是良心壞咧，你說，這個錢是不是你那口子不給拿？”
“和秀芝不相干?！?p> “肯定是秀芝，前兒還應(yīng)下你大，轉(zhuǎn)頭就不認(rèn)咧，遇到事兒咧，俺才看出來，你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兒狼，兩個沒良心的狗東西。”
“媽，話可不能這么說，”夏大海嘬了口煙皺著眉頭說道：“秀芝嫁過來這幾年還賴么，哪年家里的吃食不是人家準(zhǔn)備的，這幾年，家里米面糧油哪年不是賒到鋪里，人家秀芝結(jié)的。這兒媳婦全莊兒么第二個，你不能得了便宜還說人家不好。”
聽了兒子處處向著自家婆姨，夏老太氣越不往一處來，“做媳婦兒的是不是應(yīng)該孝順，再說俺花的也是俺兒子的錢，當(dāng)老媽的花自個兒兒子的錢也不對咧，你要這么說，以后一分錢不花你的，沒你這口吃食俺這兩個老東西也能活?！?p> “俺不說這些你就說俺不孝順，俺說多咧你又嫌俺說的多，那你說事兒是不是這么個事兒。”
夏老太也不想廢話，尤其聽了兒子的忤逆，更懶得多狡辯，擺出老佛爺那股氣勢給兒子下了最后通牒，“俺也實話跟你說，家里差的不止五萬塊，兩萬不夠，你得拿三萬出來給你弟結(jié)婚，和你女人說，要不拿這三萬塊錢出來，以后不要進(jìn)俺這個街門，俺也不認(rèn)你這一家子人，老了也不用你們伺候，反正你們也不想伺候。你就照原話說，俺就看看這個家現(xiàn)在是誰說了算?！?p> 在母親那兒挨了訓(xùn)，夏大海又回了自個兒的家，女人在墻根兒已經(jīng)聽了個大差不差，看丈夫哭喪的臉，王秀芝雖心里有數(shù)，卻還得裝出一副半知半覺的態(tài)度。
“媽咋說?！?p> “小海娶媳婦花銷大，要不咱拿個兩萬塊錢出來?！?p> “咱家甚情況你也清楚?！?p> “拿個兩萬塊也不打緊。”
“不打緊？你不當(dāng)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你知道去年買地花銷下來家里還有幾個錢，你知道你家老大現(xiàn)在上初中一年得花多少錢，等貝貝大咧又得花多少，以后開支多少你知不知道，你知道咱家今年搞雞舍得花多少錢，過兩年蓋房得花多少錢，房子還修不修咧。都墊給老二你這一家人家咋活咧？”家里的難處王秀芝最清楚了，夏大海也門兒清，“咱家要不差錢兒，不要說兩萬，五萬十萬俺都能應(yīng)，俺也知道你是為老二好咧，可現(xiàn)時咱家就這條件兒，實在不能拿這筆錢。”
晚上臨睡的功夫，夏大海又去了夏老漢住的里屋，沒多會兒里面就傳出了一陣不和諧的爭吵，一墻之隔的王秀芝家聽得真真的，就連老太太指著兒子罵的畫面自個兒都能想到個八九不離十。
夏老太怒氣到達(dá)頂峰是聽到大兒子家地上摔碗的聲音，聽到聲音后老太太也不顧炕上老頭子的阻礙就氣勢洶洶的進(jìn)了大兒子一家的屋門，指著王秀芝的鼻子叫喊了起來，
“秀芝，俺把話放這兒，拿不出三萬塊錢，以后你們兩口子就不用進(jìn)這個街門咧，咱們倆家斷了這層關(guān)系就是，俺有老二養(yǎng)活，也用不著這個大兒子，你也不用摔碗摔筷子，現(xiàn)時覺出老兩口子不值錢咧，你們看不上，有人伺候咧?！?p> “你睡不著想去，伺候你兩個孩子多少年咧，俺和你大說甚咧么?，F(xiàn)時人老咧，你覺出沒用咧，開始摔碗摔筷子咧，你們翅膀硬了，甚也不管咧，不出錢行，把房子讓出來，給小海留個獨院兒?！?p> 王秀芝本就不是逆來順受的性格，聽了婆婆指著鼻子叫喊，瞬時也惱了，“房子是嫁過來你應(yīng)了的，憑啥俺讓出來，小海是你兒子，大海就不是咧，你講不講道理，憑甚小兒子結(jié)婚大兒子一家就得背饑荒。那大海也是你生的，俺也讓給你算咧，俺一個人走。”
“那你走，滾回你的王家莊去，俺家大海這條件還怕尋不下個好婆姨?！?p> 夏大海在一旁聽了母親的叫囂也惱了，瞪著老母親吃人般的大聲咋呼：“媽。”
“俺也告訴你，俺的東西你拿不走，別說么錢，就算有錢俺也一分錢不出?！闭f這話時王秀芝眼睛已經(jīng)瞪的像銅鈴那么大了。
聽了大兒媳婦滿嘴的忤逆話，兒子還站在別人的一邊，夏老太知道再待下去她那張老臉就越發(fā)掛不住了，罵罵咧咧就出了大兒子家的屋門。
待屋里再聽不到一點兒老太太的叫罵聲，炕上的夏貝貝才弱弱的伏在哥哥的耳邊嘀咕。
“哥，你摔碗干啥咧，害媽挨一頓訓(xùn)?！?p> 夏天則還是那副事不關(guān)己，一臉無所謂的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