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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江湖

第十二章 來到桃源峒

舊江湖 糧食粒粒 4694 2025-03-20 22:14:30

  幾日后,他們乘坐著毛驢車,來到了一個村子。

  首先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片桃樹林。此時正值桃花盛開的時節(jié),漫山遍野的桃花肆意綻放,將整個林子渲染得嫣紅。

  他開心地走向桃樹林。那些粉嫩嬌艷的桃花,如同嬌羞的少女,綻放在表面烏黑且粗糙的樹枝上?;ò耆彳浂毮仯谖L(fēng)的輕撫下,輕輕搖曳。這些桃花好似被一雙無形的巧手用針線縫在了枝條上,盡管搖曳不停,卻始終堅守枝頭,不愿輕易墜落。

  紅桃迫不及待地跳下車,如一只歡快的小鹿般蹦蹦跳跳地跑進桃樹林。她仰起頭,努力踮起腳尖,試圖去嗅一嗅高處枝條上桃花那淡雅的芬芳。片刻后,她轉(zhuǎn)過頭,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興奮地朝他喊道:“這邊可以聞到花香,可香啦!”

  他嘴角微微上揚,溫柔地回應(yīng)道:“我也聞到了,確實很香。”

  “我摘一朵花給你。”紅桃的目光落在旁邊一根下垂的枝條上,那枝條恰好垂到她頭頂。她滿心歡喜地抬起手臂,輕輕抓住枝條。然而,她并未注意到桃花上停歇著一只蜜蜂,就在她拽住枝條的瞬間,蜜蜂受驚,“嗡”的一聲從花朵上振翅飛走。那枝條的端口,生長著五六朵嬌艷欲滴的桃花,她小心翼翼地摘下其中一朵,然后滿心歡喜地拿著桃花,如小鳥歸巢般朝他跑來。

  她將桃花輕輕插在他的頭發(fā)上,眼神中滿是愛意,笑著說道:“以后這朵花就是你的了。”

  “我已經(jīng)有一朵桃花了,再來一朵,我怕是真要走桃花運了?!彼旖菐е荒ㄐσ?,說著,輕輕把桃花從自己頭發(fā)上拿下來,轉(zhuǎn)而別在了她的頭發(fā)上。

  她沒有拒絕,臉上依舊掛著甜甜的笑容,調(diào)皮地問道:“你不想走桃花運了?”

  “有你一個就夠我忙活的了,再多可招架不住?!彼腴_玩笑地說道。

  不過,他的手似乎有些笨拙,別在她頭發(fā)上的桃花隨即從頭頂滑落。他急忙伸手去抓,可當(dāng)他打開手掌時,那朵嬌嫩的桃花已被他不小心捏壞了。

  二人手牽著手,沿著村口的大道緩緩走進村子。大道兩旁,房屋稀稀落落,左邊僅有兩戶人家,右邊則孤零零地立著一戶,一看便知這村子人口稀少,透著一股寧靜而祥和的氣息。他們悠然地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一座石橋上。橋下,是一條細長的河流,河水清澈見底,宛如一面透明的鏡子,河中的游魚歡快地穿梭著,水底的泥沙粒??梢?。此時,嚴歡才注意到,這條河流如同一條靈動的絲帶,貫穿整個村子,將其一分為二。河邊的房子大多用磚塊精心砌成,看上去堅固而結(jié)實,顯然是有錢人家所建。有的房子臨河一面設(shè)有門,門口還修有臺階,直接通往河邊,方便人們?nèi)∷⑾匆隆?p>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風(fēng)云變幻,烏云如墨般迅速聚集,轉(zhuǎn)眼間便遮蔽了陽光。細密的雨絲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宛如無數(shù)根銀色的絲線,編織著一幅朦朧的雨景圖。奇妙的是,村民們似乎早已習(xí)慣了這突如其來的雨,并不急著躲避,反倒有人特意慢悠悠地走出門,盡情享受這細雨的滋潤。雨滴落在河面上,濺起層層細小的漣漪,一圈圈蕩漾開去。

  紅桃望著眼前如詩如畫的美景,眼中閃爍著驚喜的光芒,一把拉住嚴歡的胳膊,撒嬌道:“嚴歡,這地方太美啦,簡直就是世外桃源,咱們就在這兒住下吧!”

  嚴歡微微皺起眉頭,猶豫了一下,說道:“美是美,可這村子人太少了,以后生活會不會不太方便……”

  紅桃一聽,頓時柳眉倒豎,眼睛瞪得圓圓的,扯著嗓子喊道:“你到底買不買?別磨磨蹭蹭的,這么好的地方,錯過了可就沒啦!”

  嚴歡無奈地笑了笑,寵溺地說道:“小祖宗,你別急呀,我這不正考慮嘛?!薄拔液貌蝗菀卓瓷线@兒,你就少廢話!”紅桃不依不饒。嚴歡拗不過她,只好連連點頭,滿臉堆笑地說:“好好好,我這就去買宅子,依你,都依你?!?p>  當(dāng)天,嚴歡便四處打聽,買下了位于河流北岸、村子最西邊的一處宅院。這宅子看上去有些簡陋,僅有竹子編成的籬笆,院子?xùn)|邊有灶房和柴房,灶房里的灶臺還嶄新如初,從未使用過。宅子的主體是三間木頭房子,地基由石頭精心壘成,微微高出地面,似乎在努力抵御著歲月的侵蝕。房子的外觀破舊斑駁,墻角布滿了蜘蛛網(wǎng),仿佛在訴說著往昔的故事,室內(nèi)更是落滿了厚厚的灰塵,一腳踩下去,便能揚起一片塵土。

  嚴歡拿著房契和鑰匙,滿心歡喜地回到宅子。只見紅桃正坐在門前臺階上,小嘴撅得老高,滿臉不高興,手里還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胡亂地畫著。嚴歡走上前,輕聲問道:“小桃子,你咋啦,是不喜歡這兒嗎?”

  紅桃“嗖”地站起身,氣呼呼地說:“嚴歡,我跟你私奔,可不是來吃苦的!你瞅瞅這房子,破成啥樣了,這能當(dāng)咱們的婚房嗎?”

  嚴歡趕忙賠著笑臉哄道:“小桃子,別氣啦。這房子雖然看著破,可只要我一動手收拾,保準煥然一新,到時候肯定讓你滿意。”

  “那行,你自己收拾。要是弄不好,我可就回青藤寨了,再也不理你了!”紅桃佯裝生氣地說道。

  “放心,今晚之前,我一定把它收拾得干干凈凈、漂漂亮亮,給你一個驚喜!”嚴歡拍著胸脯保證道。

  “這可是你說的,弄不好你就睡外面,別想進房間!”紅桃雙手叉腰,故作嚴厲地說。

  ···

  隨后,嚴歡開啟了瘋狂的勞作模式。他先把房間里那些破舊的雜物一股腦兒地拖出,扔到院子角落。接著,他馬不停蹄地跑去集市,精心挑選了掃帚、笤帚等清潔工具,回到家后,便一頭扎進房間,仔仔細細地清掃起來,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揚起的灰塵讓他咳嗽連連,但他依舊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下午,他又匆匆出門,購置了床榻、桌椅、席子、被子、枕頭、蚊帳、燈具等生活物件。路過集市上賣堅果和大米的攤位時,他突然想起了毛驢,便也買了一些,想著給毛驢改善一下伙食。嚴歡拉著滿滿一車東西回到家,一刻也沒停歇,一直忙到夜幕降臨,天邊的晚霞漸漸消失,星星點點的燈火在村子里亮起。

  晚上,嚴歡在房間各個角落擺好燈具,逐一點燃。剎那間,原本昏暗破舊的房間被溫暖的燈光填滿,瞬間變得明亮而溫馨。他滿心歡喜地拉著紅桃走進房間,紅桃眼睛瞪得溜圓,臉上滿是驚喜,忍不住驚嘆道:“哇,嚴歡,你太厲害啦!這房間簡直完全變了樣,就像變魔術(shù)一樣!”

  嚴歡笑著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喜歡就好。過幾天,我再去集市買點墻紙、燈花回來裝飾一下,肯定能讓房子更漂亮,更有家的感覺。”

  紅桃滿臉笑意,小鳥依人般靠在嚴歡肩頭,溫柔地說道:“看來我沒選錯人,嚴歡,你可要對我好一輩子哦?!?p>  正說著,紅桃突然低下頭,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嚴歡見狀,關(guān)切地問:“小桃子,你在想啥呢?怎么突然不說話了?”

  紅桃抬起頭,神秘兮兮地說:“嚴歡,我今天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大秘密。那張匯票上有十二個印章,其中兩個有字,一個是‘恒寶錢莊’,一個是‘甲申年’。你說這背后會不會有什么特別的含義呀?”

  嚴歡微微一怔,思索片刻后說道:“我知道。其實我之前也注意到了,但一直沒弄清楚?!?p>  “那你為啥不去錢莊把錢兌出來?要是真能拿到那筆錢,咱們可就發(fā)大財了!”紅桃的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關(guān)鍵是我不知道錢莊在哪兒,而且這匯票都二十年了,說不定早就過期了,不能用了。”嚴歡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都沒去過,咋知道過期了?明天你趕緊去打聽錢莊地址,那可是十萬兩銀子,要是能拿到,咱們下半輩子就衣食無憂啦!”紅桃急切地說道,眼神中滿是期待。

  嚴歡想了想,覺得她說得也有道理,便點頭答應(yīng):“行,明天我就去打聽,看看這錢莊到底在什么地方?!?p>  “必須去,上午就去,中午我做好飯等你回來。你可一定要打聽到消息?。 奔t桃緊緊拉著嚴歡的手,認真地說道。

  ···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在屋內(nèi)。嚴歡早早起床,路過馬棚時,發(fā)現(xiàn)毛驢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心里“咯噔”一下,趕忙走過去,喊了一聲:“毛驢,起來啦?!泵H這才慢悠悠地站起來,地上還散落著昨夜添的草料。嚴歡仔細觀察了一下毛驢,發(fā)現(xiàn)它精神萎靡,心想,毛驢怕是生病了。于是,他趕忙牽著毛驢,準備去鎮(zhèn)上找獸醫(yī)給它瞧瞧。

  剛走到大道上,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呼喊:“好漢,請留步!”

  嚴歡轉(zhuǎn)身,只見一個背著木柴的樵夫正快步朝他走來。樵夫來到他面前,臉上堆滿了笑容,問道:“好漢,家里缺柴火不?買點唄,我這柴火可都是上好的干柴,耐燒得很?!?p>  嚴歡禮貌地搖搖頭:“不缺,多謝了?!?p>  樵夫上下打量了嚴歡一番,好奇地說道:“看你面生,不是本地人吧?是來這兒走親戚的,還是路過呀?”

  嚴歡拱手說道:“在下嚴歡,帶著妻子逃難至此,想在這兒定居下來。敢問兄臺尊姓大名?”

  “我姓萬,名大春,就是個靠砍柴為生的粗人,別叫我兄臺,叫我大哥就行?!比f大春爽朗地笑著說道。

  嚴歡一聽,眼睛頓時一亮,趕忙問道:“萬大哥,你平時砍柴,肯定去過不少地方,見識廣。那你聽說過恒寶錢莊嗎?我正四處打聽它的位置呢?!?p>  萬大春撓撓頭,沉思片刻后說道:“沒聽說過。你要去集市?咱們順路,一起走吧。路上我?guī)湍阆胂朕k法?!?p>  路上,嚴歡將尋找錢莊的緣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萬大春。萬大春聽完,思索良久,說道:“我認識個叫喬實的,他經(jīng)常外出經(jīng)商,走南闖北,見識廣,估計知道這個錢莊。他在鎮(zhèn)上開了家喬氏制衣鋪,你可以去那兒問問他,說不定能有收獲?!?p>  嚴歡來到喬氏制衣鋪,剛一進門,伙計便熱情地迎上來,滿臉笑容地問道:“客官,是來做衣服的嗎?我們這兒的布料都是上等的,裁縫手藝也是一流的?!眹罋g搖搖頭:“我找你們東家談筆生意,麻煩通傳一下?!?p>  伙計將他引到堂屋,屋內(nèi),喬實正悠閑地坐在太師椅上,品著香茗。伙計通報后,喬實放下茶杯,上下打量著嚴歡,問道:“公子找我何事?有什么生意要和我談呀?”

  嚴歡趕忙說明來意,喬實一聽,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告訴你也可以,不過,你不得給點銀子當(dāng)作報酬?這消息可來之不易?!?p>  嚴歡心中一緊,猶豫了一下,問道:“大哥,你要多少?我身上銀子可不多?!?p>  “看你不像有錢人,給十兩吧。這已經(jīng)是看在你誠心的份上,便宜你了?!眴虒嵣斐鲆桓种福瘟嘶握f道。

  嚴歡一驚,瞪大了眼睛:“大哥,我這匯票才五十兩,你這要價也太高了,我實在拿不出這么多?!?p>  “五十兩?恒寶錢莊在長沙太平巷,離這兒一千多里路,路途遙遠,充滿艱險,為這點錢跑那么遠,不值當(dāng)?!眴虒嵖吭谝伪成希卣f道。

  嚴歡眼珠一轉(zhuǎn),滿臉堆笑:“大哥,我一看你就氣度不凡,這身衣服更是盡顯品味。遠看顏色純凈,色澤飽滿,近看這針線走勢,細密均勻,絕非凡品啊!想必大哥你在這方面一定很有講究。”

  喬實一聽,頓時眉開眼笑,坐直了身子:“哈哈,你眼光不錯,這可是宋裁縫給我量身定制的,他手藝精湛,一個月才做一身,找他做衣服的人都排到明年了?!?p>  嚴歡繼續(xù)夸贊道:“怪不得我眼睛都看直了,大師出手,就是不一樣。等我有了錢,一定也找宋裁縫做一身,跟大哥你這一模一樣,沾沾大哥的福氣?!?p>  喬實笑得合不攏嘴:“行,到時候我跟宋裁縫打聲招呼,讓他給你好好做。”

  嚴歡趁機說:“我爹以前也做裁縫生意,還做綢緞買賣,經(jīng)常去外地拉貨??上皫啄耆ナ懒耍涣粝逻@張匯票。我找了好多人,都不知道錢莊在哪兒。大哥你見多識廣,要是能幫我這個忙,我日后必定感恩圖報?!?p>  喬實擺擺手:“兄弟,錢莊在長沙,路途遙遠,還危險重重,到處都是山賊土匪。我之前帶伙計去長沙,就被山賊搶了五百兩銀子,損失慘重?!?p>  嚴歡忙問:“那你咋不請保鏢?有保鏢跟著,路上也安全些?!?p>  喬實嘆口氣:“請保鏢太貴,我小本生意,實在請不起啊。只能自己小心點,可還是防不勝防?!?p>  嚴歡點頭:“大哥,你真會精打細算,做生意不容易啊?!?p>  喬實又問:“你現(xiàn)在做啥生意?看你也不像游手好閑的人。”

  嚴歡不好意思地說:“我現(xiàn)在沒生意做,剛到這兒,還沒找到合適的營生。”

  喬實眼睛一亮:“我們這兒剛好缺個伙計,你要是愿意,等從長沙回來,就來試試?我看你人挺機靈的,應(yīng)該能行。”

  嚴歡連忙答應(yīng):“一言為定!多謝大哥,要是我能順利拿到錢,一定好好感謝你?!?p>  從制衣鋪出來,嚴歡懷揣著錢莊地址,滿心都是對未來的憧憬。他知道,這一趟長沙之行,必定充滿艱辛,但為了他和紅桃的幸福,再大的困難他也愿意去闖一闖,哪怕前方荊棘密布,他也絕不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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