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梟雄之死
潞州西面，魚俱羅已率人馬駐扎。
宋金剛：都督千歲！趁響馬還沒集結(jié)完畢，下令進攻吧！
魚俱羅：呵呵，我軍長途跋涉，遠來勞頓，現(xiàn)在還不是出手的時候。
此時宋金剛的心里卻是一通抱怨：昨天下午他自己就親自進城訪察過一遍了，明明已經(jīng)有安排了，還讓我們昨晚守在這里一整宿，真是可惡……
潞州東面，楊林率本部人馬已列好了陣勢。
楊林：怎么還不見叔寶回來？
太保蘇勝早就嫉妒父王偏愛那秦瓊，聽到義父這么說，便從中挑撥：“父王！孩兒早就說過，那陳深和秦瓊與響馬勾搭不清，豈可輕信？都督信中所言，天下響馬此次都來給秦母拜壽，那秦瓊便是賊首，此事已昭然若揭。父王只管下令攻殺此賊，等它作甚？”
“休得莽撞！”楊林聽言厲聲喝止，“秦瓊奉本王之命查劫皇杠一案，此番他召集天下響馬在此聚會，焉知不是為了辦案？”
楊林是真的關(guān)心秦瓊和陳深，怕不明就里地殺進城去，萬一冤枉了自己的太保，很是不妥。
蘇王見父王有心偏袒，心里更加氣了。
不多時，秦瓊和王伯當便來到了軍陣前，對守門的說道：奉靠山王之命來此見駕，爾等閃開。
兩人驅(qū)馬而至。
沒等楊林開口，秦瓊搶先說道：“父王，潞州危矣！孩兒有眼無珠，薦人不當，請父王治罪！”
楊林見秦瓊盔歪甲斜，一副狼狽的樣子，便問：“我兒何出此言？”
“回稟父王，孩兒為了查案，利用了一些江湖關(guān)系，召集天下響馬會集潞州，想從他們口中問出一些案情線索?！鼻丨偹坪醮⑽炊?，“哪知道這么一問，把我也嚇了一跳，兗州大盜尚青山已勾結(jié)黃河海賊屈突興，欲于這幾日突襲登州！孩兒獲知此事，又驚又急，奈何沒有機會脫身，無法通知父王！多虧父王領(lǐng)兵來此，正好借機向父王稟報?！?p> “如何只有你們二人？十四太保呢？”
“那陳深突然反水，打傷孩兒，還把父王離開登州的消息告訴了尚青山。如今尚青山已整治軍馬，準備殺奔登州去了。”
秦瓊這是假傳信息了。
“唔……如今登州只有丁勉和楊道源二人把守。若兩路響馬聯(lián)手來攻，登州豈不危急？”
“正是如此！請父王火速回援！”
楊林智勇雙全，經(jīng)驗老道，他自然知道，秦瓊的話未知真假。假若他和響馬本來就是一伙，想要騙自己退兵，也會這么說的。
“那陳深初入我門，加上本就非我中原人氏，其心必異。他反復無常，再度從賊，也是本王用人不當，不能全怪叔寶。如今老夫與魚俱羅約定共同捉拿響馬，若我未開戰(zhàn)而先退兵，便是失信于他?！?p> 楊林又提出分兵給秦瓊和王伯當，讓他們二人回援登州。
秦瓊自然是只能同意。
登州哪里有什么軍情，這本來就是秦瓊誆騙楊林回援的說辭。但既然楊林話已出口，秦瓊也只能答應下來：“……是，孩兒遵命！”
說完秦瓊便退下了。
楊林又叫來了左右的太保，命他們暗中緊跟秦瓊，不要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秦瓊帶了一千軍馬，他感受到了楊林對他的不信任，但此刻他還不能與楊林翻臉，只能先回登州，再作計較。
秦瓊帶走了一千軍馬，楊林這邊也可安心對戰(zhàn)了：“眾將聽令！一旦發(fā)現(xiàn)響馬企圖從東門逃走，格殺勿論！”
潞州城內(nèi)。
府臺婁益已將部隊集結(jié)完畢，此刻派出軍隊，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此刻，婁益的軍營里有人來通傳：“來護兒將軍前來拜見。”
婁益心下覺得有些奇怪：那來護兒是楊林帳下，怎么這會兒有事找我。便對部下說道：“有請。”
“來護兒拜見唐大帥！”
“來中軍？你不是去捉拿響馬程達了么？何時回來的？”
“末將已將程達人頭斬下，特來交令。大帥請看！”說完，“來護兒”扔出了一把飛錘，擊傷了婁益的右臉。
婁益吃痛倒地，一時沒有說話，兵士們紛紛護住主帥。
“哈哈哈，婁益老兒，你看清楚了，哪個是你的來中軍？”說著那人將喬裝扯下，露出了本來面目。
此人正是陸九天！
婁益并不認識他?！澳闶钦l？”
“陸九天便是！牛鼻子老道叫我潛入府臺，埋伏在你身邊伺機行刺，你看這招是否好用？”
府臺里的將官一看主帥受了傷，要來捉人，卻哪里捉得到？陸九天三兩下就跳出了圍墻。
府臺這里一下子無人指揮，給城內(nèi)的頭領(lǐng)們爭取了逃跑的時間。
王若義、范保、丁香、尉遲北、徐夫人等人帶著人馬，護送著家眷，急于突圍。
尉遲北說道：“尉遲北在此！魚俱羅老賊在哪里？還我兄弟們的命來！”原來，攻打雙龍幫總部就是魚俱羅指揮的，正是那一場戰(zhàn)斗，雙龍幫的幫眾十成里死了九成。當初尉遲北只知道對方是官府的人，隨著調(diào)查的深入，慢慢查到了背后的主謀。
因此，當他得知魚俱羅也來到了這里，已是怒不可遏。
徐夫人勸道：“五哥冷靜。眼下重要任務(wù)是護送叔寶的家眷出城。急于尋仇只會誤了大事?！?p> 尉遲北聽聞此言，冷靜了不少。
徐夫人：“我們現(xiàn)在在潞州城東北角，整個潞州已被官兵團團圍住。東西兩門都有人把守，南門和北門目前沒有軍隊。要想逃出去，只能走這兩道門?！?p> 尉遲北：“管他那個門，我們這么多人，還殺不出一個潞州？大家跟我來就是?！?p> 眾人跟隨尉遲北，往一處廝殺。官兵雖然人多，也是架不住這么多人突圍，兩方互有勝負，纏斗在一起。
尉遲北不知是陸九天擊傷了敵軍主帥，他覺得敵軍士兵有些動搖，于是突圍得更賣力了。
尉遲北沒有選擇任何一道門，而是憑直覺帶領(lǐng)眾人殺向了離此不遠的府臺衙門！
這一去，正好與陸九天相會，眾人清掃了衙門，再往西門魚俱羅方向突圍。
此刻魚俱羅和楊林只是分別坐鎮(zhèn)東西兩門，并不急于發(fā)動攻擊，任由婁益的官兵與響馬廝殺。
潞州東門，有騎兵來報：“朝廷緊急公文！召靠山王上京議事。”
楊林一聽緊急公文，著手準備回京，心里面一直在想，到底是何事召回？楊廣是他的侄子，才登基不久，莫非朝廷又發(fā)生了什么變故。
這隋朝的江山，可是楊林等人一刀一槍打下來的，他決不能允許皇宮里有什么閃失。
“收兵！全軍開赴大興城。召回十三太保，與我一同回京。”
尉遲北等人收到楊林退兵的消息，士氣為之一振。
此時陳深等人也已經(jīng)回援潞州東面，于是前往衙門，與尉遲北等人合兵一處。
陳深：“本想在楊林軍隊散播登州被攻陷的假消息，騙他們退兵，沒想到他們自己先撤退了，真是奇怪……”
“嚯嚯嚯，大概是聽到俺老程的大名，一個個都逃跑了吧。”
“呵呵呵，人算不如天算?；蛟S朝廷真的有急事傳召楊林也未可知。無論如何，府臺衙門已被攻陷，登州兵馬既然已經(jīng)撤退，魚俱羅便成了孤軍奮戰(zhàn)。這正是狙殺老賊的好時機！”徐楙功說道。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承蒙徐三哥和陳兄弟相救，今天就看我怎么收了魚俱羅的人頭！”
陳深心中很有感觸，自己在魚俱羅手下委身過一段時間。他伺機想要殺掉對方，一直未能得手，上次又差點死在魚俱羅的魔功之下。此時兩人又站在了命運的交叉口，陳深暗暗說道：魚俱羅，今天我們定要分出個勝負！
陳深一行人與尉遲北會合，當下決定不再急于出城，合并一處，向西門魚俱羅大營所在進發(fā)。
西北門，虹霓關(guān)總兵新文禮前來助陣：“都督千歲，新文禮奉命前來助陣！”
魚俱羅來了強援，諸將士氣為之一振。
“來得正好。待剿滅了響馬，老夫保你加官進爵！”
“謝千歲隆恩！末將敢不竭誠效命！”
魚俱羅一看失了登州的強援，只能指望自己這邊的人了。他得知響馬已悉數(shù)云集于此，當下發(fā)動魔功，城里頓時蔓延起大火，義軍多有死傷。且如此一來，義軍行軍的速度也被大大滯緩了。
原來，魚俱羅昨夜單人巡視了整座城，一方面實地了解地形，另一方面，暗中埋下了符咒。因此今天魚俱羅使出魔功，方能有此效果。
這火厲害之處，不在于它能燒毀多少東西，而在于毒煙。
魚俱羅早就站定了上風向，因此伴著西北風起，毒火的威力又擴大了數(shù)倍。
魚俱羅心下十分得意，一邊施法，一邊大喊：“哈哈哈，猖狂的響馬，嘗嘗老夫的五類毒火陣吧！”
魚俱羅身旁大將魏刁兒卻是暗暗心驚，不止驚嘆于主帥的法力高深，也驚嘆于主帥的冷酷無情。他想：這么燒下去，那府臺的士兵也不能幸免啊。
的確，府臺士兵的姓名，并沒有在魚俱羅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他之所以等待，一方面是等待新文禮的援軍，另一方面，就是等響馬全都入了成，乘著與衙門士兵糾纏的時機，好放出毒火陣。
此時，馮志的人馬也已趕到，他的身邊多了一名渾身漆黑的將官。這將官看上去便如野人一般，嗷嗷地朝魚俱羅處匯合。
是時候發(fā)動攻擊了，魚俱羅想。
“老夫這里早已準備了避火的符印，你拿去發(fā)給我軍將士，有符印在身，毒火燒不到你們，你們只管沖鋒便是?！?p> “傳我號令，全軍攻入潞州，清剿響馬！”
戰(zhàn)斗開始，義軍受到了毒火影響，戰(zhàn)斗力大減。
義軍這邊，召開了簡短而緊急的戰(zhàn)時會議。
陳深道：“毒火之所以厲害，是因為它焚燒建筑后產(chǎn)生的毒氣。魏大哥、五哥，令士兵沿著城內(nèi)的河流、湖泊進攻，小弟和三哥發(fā)動水霧，減輕毒火的危害?！?p> 這一招確實有效，河邊離建筑較遠，受毒火影響較小，而且水霧抵消了部分的毒氣，義軍士兵戰(zhàn)斗力有所回升，但這樣一來，士兵必須靠近有水的地方。
由于敵兵佩戴了符印，根本不受毒氣影響，因此，義軍這邊處于劣勢，他們且戰(zhàn)且退，向東門方向撤退。
西南門，又是一路煙塵殺向城內(nèi)。放哨的義軍士兵趕忙報告，“尚”字旗的隊伍正朝著這邊行進。
義軍首領(lǐng)一看，必然是虎牢關(guān)總兵尚師徒也來助陣了。
這一下，形勢更危急了。
潞州城內(nèi)，此時已經(jīng)殺得是昏天黑地。
羅士信此時對上了馮志手下的大將——劉黑闥。
劉黑闥一見有個和尚來引戰(zhàn)，大吼一聲：“熬嗚嗚——”
傻和尚一看：“誒？誰把那龍王廟里的夜叉搬這兒來了？我給你搬回廟里去！”
兩人掄起武器，戰(zhàn)在了一處。
“哎喲喲，是個活的。”傻子感到有些奇怪，“好個夜叉，不在海里呆著，跑到陸地上來作甚？超度了算了！”
兩人勢均力敵，羅士信擊退了劉黑闥，自己也受了輕傷。
官兵陣營中，趕來一隊送信的人馬。
“朝廷緊急公文，急召新文禮返回虹霓關(guān)聽命！”
“末將遵旨！”隨即新文禮向魚俱羅辭行，“圣命難違，實非末將臨陣退縮，請千歲恕罪！”
魚俱羅只得同意。心中暗道：就因為響馬兇悍，老夫特意調(diào)遣新將軍前來助陣，楊廣明知此事，為何還要召回？莫非……
不到一個時辰，官兵處又來一隊宣旨的人馬：“朝廷緊急公文！急召尚師徒返回虎牢關(guān)聽命！”
尚師徒也只能向魚俱羅辭行：“圣旨召我回關(guān)，末將不敢不從，王爺請多多保重！”
魚俱羅心中大為疑懼：老夫請旨調(diào)兵合圍響馬，怎么轉(zhuǎn)眼間卻成了孤家寡人？
楊林、新文禮、尚師徒三人相繼離開，只有一種可能。
一定是楊廣聽信公孫權(quán)之言，畏我位高權(quán)重，這才有意置我于絕境，加害老夫！
哈哈哈哈哈！楊廣，你忘了當初是誰把你扶上天子的寶座了么？你自然是歸功于公孫權(quán)了，要不是老夫的支持，你又豈會成功？早知如此，當初不如廢了這個豎子！
當下振奮精神：待老夫平定響馬，再向你個昏君討要大隋的江山！
官兵失去了強援，節(jié)節(jié)敗退。就連險要之處也被義軍一一攻陷。
范保這里對上了衙門同事，正守著路口。
范保：“這不是衙門新來的小王嗎？”
“啊，是，是，范爺。您？”
范保一揮砍刀：“老范今天反了，是兄弟的就給我讓條路！如若不然，一律砍翻！”
“啊，范爺饒命！”
又殺了一陣，義軍就將魚俱羅本部兵馬合圍了。
很快，魚俱羅身邊只剩得幾名親信了。
尉遲北一看魚俱羅就在眼前，哪里還能按捺得住怒火，沖上去就是一戟。
“好膂力！”魚俱羅自然也不是蓋的，他單手揮槍架開長戟，“你就是什么綠林的頭領(lǐng)尉遲北吧？你這莽夫，為何不自量力，與朝廷對抗？”
“復興綠林，也是我大哥和眾位兄弟的夢想！”
“哼！綠林是亂世的產(chǎn)物。如今國家一統(tǒng)，根本不需要綠林！”
“如今是治世還是亂世，你們?nèi)柊傩瞻??！闭f完，又是狠狠一戟，卻發(fā)現(xiàn)魚俱羅談笑間就把兵器架開了。
尉遲北根本不是魚俱羅的對手，于是眾首領(lǐng)上去合圍。只要靠近魚俱羅的首領(lǐng)，都受了毒火的侵襲，但即便如此，卻無人退縮，首領(lǐng)們奮力鏖戰(zhàn)，程金看準時機，一斧子砍到了魚俱羅的要害！
陳深：“魚俱羅，你氣數(shù)已盡，拿命來吧！”
哪知魚俱羅渾然不怕，口中大喊：“哈哈哈哈……哼哼！就憑你們，要降伏老夫還早了十萬八千年呢！今天就讓你們開開眼界！”
“赤炎魔功，復我真元！”魚俱羅焚起烈火，把自己燒成了灰燼。
灰燼之中，又幻出本體，是一個入魔的魚俱羅。
魚俱羅須發(fā)皆紅，整個皮膚變得黑紅，眼眶處往外吐出黑煙。那情形十分可怖，就如從地獄走來的修羅一般！
“來吧，響馬！讓你們見識見識興隋九老的真正實力！”
魚俱羅魔功發(fā)動，眾人更不是敵手了。
王若義躍上墻頭，一箭射去，卻連魚俱羅的身體都碰不到。丁香一刀砍去，仿佛砍到了一堆棉絮上，魚俱羅一發(fā)功，丁香連人帶刀被震了七八米遠。
魚俱羅的實力，大大超乎了首領(lǐng)們的意料，這么多人，居然傷不了魚俱羅分毫！
沒成想，魚俱羅口中發(fā)出了一陣怪叫：“唔，哇哇哇哇……”看樣子，似乎是十分痛苦。
陳深見此情形，已經(jīng)明白了大半，練功副作用顯現(xiàn)了。當初這個情況，都是靠張猛制服的。不過，現(xiàn)下魚俱羅的魔障，恐怕已是無人能解了。
“魚俱羅，你走火入魔，離魔功最高境界還遠著呢！”陳深喊道。
眾人趁此機會，合圍而上，魚俱羅疲于應對魔障，已是精疲力竭。
魚俱羅眼看不敵，祭起一個法術(shù)，消失在了眾人面前。
陳深一看人溜了，喊道：“老賊要逃，我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