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隕落
羅吉爾現(xiàn)在的住處位于首都城內(nèi)市中心的職工公寓，妻子和兒女都在邊境老家，要乘民航飛機回一次家也要半天的時間。
完成洗漱后，羅吉爾聽到了敲門聲。
打開房門，一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站在門外，手里拎著幾個紙袋。
男子將紙袋遞給羅吉爾：“這是赫侖老先生的聯(lián)系方式，還有小赫侖的簡歷資料?！?p> 羅吉爾接過紙袋：“謝了，卡朱里。”
助手離開后，羅吉爾將它們放進了一個墻角處的保險箱內(nèi)，他警惕地環(huán)視房間的墻壁后，離開了房間。
這次助手親自開車接他去上班，早餐就放在羅吉爾所乘轎車的后座上，他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回味昨夜的經(jīng)歷，這讓他渾身都燥熱起來，就連咀嚼食物的力度都大了許多。
他有一種感覺：我們伊薩鋇魯家族終于要翻身了。
和每一位在大樓工作的人一樣，羅吉爾每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到大樓最頂層的“星光大廳”聆聽殿下的禱告。
陽光透過半球形的透明玻璃墻，照射到殿堂內(nèi)部，那些鑲在墻上的閃耀的水晶燈散發(fā)出璀璨奪目的光芒，將這個巨大的空間映襯得無比神圣莊嚴。
但是在大廳的中央，并沒有出現(xiàn)殿下的身影。
大廳內(nèi)部人流涌動，熙熙攘攘。
羅吉爾環(huán)顧四周，卻沒見到任何一位熟人。
他叫住一個身著天藍色機士團服的年輕人，問道：“機士長人呢？”
“機士長？您不知道他休年假去了嗎？”他的語氣中帶著些痞氣，在認出羅吉爾后，語氣禮貌了許多，“原來是羅吉爾先生啊，我是機士團潔菲利亞中隊……哎！您別走啊！”
沒等那人把話說完，羅吉爾就匆忙離開了“星光大廳”，來到殿下的房間。
他敲了敲門，卻始終沒有回應。
“這么快？”
羅吉爾盡力克制自己，但喜悅之情已溢于言表。
殿下昨夜的決定還未公布，應該只有書面文件。
但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別急。
羅吉爾的雙耳已經(jīng)熱得發(fā)紅，甚至嘴唇都有些顫抖。
就在他即將按下門把手時，大樓內(nèi)巡邏的衛(wèi)兵來到了走廊。
羅吉爾深呼吸幾口氣，壓抑自己狂跳的心臟，轉(zhuǎn)頭對衛(wèi)兵露出一個標準化的微笑。
“羅吉爾先生，聽說您昨天救了幾名工人的命，現(xiàn)在城里人都知道您了?！毙l(wèi)兵沒有離開，而是向他走了過去，“您這是來找殿下？他沒上去？”
羅吉爾用力摩擦滾燙的臉頰，裝作淡定地說：“我剛從上面下來，沒見到殿下。所以來看看?！闭f完還露出一種很天真的表情。
“我還以為您只是路過呢?！毙l(wèi)兵有些尷尬地說，“可是，您這樣級別的人好像是不被允許來這層吧？”他又將臉靠在羅吉爾耳邊，輕聲道，“你們情報部該不會……”
“不是啦！”羅吉爾尷尬地低下了頭，“我先走了”。
當他回到一樓，那位被羅吉爾叫住的機士團隊員也找到了他，年輕人的出現(xiàn)差點把他嚇了一跳。
在離開前，年輕人告訴羅吉爾，機士長雖然是在休年假，但也只是在機士團總部附近休息而已，并沒有回家。
得知此消息后，羅吉爾立刻出城去了宇宙軍基地。
他和機士長是在同一所大學畢業(yè)的大學室友，所以很清楚那個家伙在平時會在什么地方休息。
羅吉爾來到總部南邊的一個小山丘上的一個涼亭，一身黑色風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橘黃色的楓葉散落在涼亭周圍，風輕輕拂動著樹葉沙沙作響，給人一種靜謐的感覺。
涼亭中間有一個小火爐，火爐上放著一壺熱茶，冒出縷縷白煙。
“喲，大英雄來了?！睓C士長調(diào)侃道。
“什么英雄?。俊绷_吉爾走進涼亭，靠在火爐旁，一陣香氣撲鼻而來，不禁贊嘆道，“還是那個味兒，一會兒給我也來一口?！?p> 他坐在機士長面前，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不錯?！绷_吉爾閉上眼睛細細品味。
“禱告這么快就結(jié)束了？”機士長慢悠悠地問道，“現(xiàn)在挺忙的吧，還有閑心來這里？還是殿下給你假了，過來陪我了？”
羅吉爾聞言，睜開雙眼，放下茶杯，長嘆一聲：“不用忙了。”
機士長感覺氛圍不對勁，皺眉警覺起來。
“蒂爾尼。”羅吉爾看著茶杯中漂浮的茶葉，雖然縷縷清香依然不斷沖擊著他的嗅覺，但在此刻，一切都無味了，“別休了，那個時刻快到了。”
蒂爾尼聽到羅吉爾的話后，瞳孔猛縮：“殿下他？氣數(shù)已盡了？”
“昨晚他向我交代了后事，都是咱們先前商討過的那些，今早也沒有去禱告。在位一百五十年啊……”羅吉爾抬起頭，神情嚴肅地說，“作為七大家族的代表，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蒂爾尼神情凝重，眉頭緊鎖：“我們還有多長時間？”
“估計撐不到冬至之日了。”羅吉爾將剩余的茶水喝掉，起身離開了。
往后兩周，殿下都沒有去禱告。
冬至之日前夜，首都陰雨綿綿。
在首都北區(qū)的值班室門外，一位叫奧朗戈的年輕人匆忙地跑進了偵察部的值班室，一進屋便看到羅吉爾正拿著電話話筒，在和話筒另一側(cè)的人說：“歐瓦他已經(jīng)同意了？謝謝赫侖先生。那么再過幾天，就可以舉行授勛儀式了。您身體保重，再見！”
“來了？”羅吉爾放下電話，轉(zhuǎn)過身。
“部長，您來得真早啊。我看新聞了，您救了十幾條人命啊！”奧朗戈一邊脫掉外套一邊說，“抱歉我來晚了，今晚的雨真是太大了。您沒發(fā)現(xiàn)嗎？今天的雷聲比以往都要大啊?！?p> “是嗎？下班后，我發(fā)現(xiàn)議政大樓周圍的能量濃度持續(xù)下降，心里很不安，所以提前來了?！绷_吉爾笑呵呵地說，然后看了眼時間，“您這不也沒遲到嘛，只是我來得比較早而已?！?p> 奧朗戈四下看了看，沒有看到其他人，便問道：“這事兒用向殿下稟報嗎？”
在得到了羅吉爾的許可后，奧朗戈撥打了殿下房間的電話，但是沒有接通。
得知無人接聽后，羅吉爾瞪大了暗紅色的眼睛，立刻緊張了起來。
奧朗戈看到羅吉爾神色有些古怪，忍不住問道：“部長，您怎么了？”
他看到羅吉爾背上裝有玻璃球的斜挎包，拿起雨傘。
“外面還下著雨呢?！?p> “你先留在這里，我現(xiàn)在去議政大樓親自向殿下和王妃稟報，一會兒回來?！?p> 羅吉爾快步走出偵查室，來到所乘的汽車旁，看著在雷電白熾的光影中露出黑色輪廓的大樓，心里默念道：那個時刻終于要來了嗎？
汽車剛離開情報部，羅吉爾就看到七顆“飛星”在車窗前掠過。
一聲貫穿天際的巨響后，那些“飛星”被湮沒在了電光之中。
羅吉爾一下車，就來到了殿下和王妃的房間門外。
他清了清嗓子，對著門大聲說：“殿下！王妃！神圣術(shù)士團情報部部長羅吉爾·伊薩鋇魯有緊急事件向您二位稟報！”
在門外等了很久的羅吉爾沒有聽到房間里的回復。
即使他在使用窺探術(shù)回到過去，觀察過去一天在議政大樓發(fā)生的事后，也沒有探測到殿下和王妃的坐標。
就算他把探測的范圍擴大到了艾多姆后，也依然沒有收獲。
羅吉爾倒吸了口涼氣，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與其說是不祥，倒不如說是……
激動……
他看著門把手，小心翼翼地向下推了推，一種冰冷的感覺像是觸電似的傳遍全身，當聽到了一聲清脆的聲響后，門被打開了。
他一進屋，兩座人形石像走進他的視野，昏暗的燈光下沒有看清石像的臉。
石像？
他從斜挎包中拿出一顆玻璃球，對著玻璃球說出了釋放光素的咒語后，玻璃球內(nèi)就出現(xiàn)了無數(shù)銀白色的光素。
他將存儲光素的玻璃球靠近兩座石像。
當玻璃球照到石像的臉時，他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他想離開，卻發(fā)現(xiàn)身體根本無法移動。
他感到雙耳傳來嗡鳴聲，靈魂好似受到什么牽引，目光無法逃離。
一陣寒意從他的腳下開始遍布全身，雙腿開始發(fā)顫，心臟一陣劇痛，額頭上冒出虛汗。
玻璃球也從手中脫落，掉在地上并碎裂開來，球內(nèi)的光素散落在空中，像無數(shù)只螢火蟲胡亂飛躥，然后慢慢消失。
此時，一道金色的光芒穿透厚厚的烏云直射向天際，仿佛一支利箭，射入蒼穹。
緊接著，一道粗壯的閃電撕裂天幕，將大半個天空劈成了兩半，照亮了整個夜空，也使得房間內(nèi)的雕像更加明顯，讓羅吉爾看得更加清晰。
殿下和王妃的臉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
“殿下？”羅吉爾顫抖著將手放在其中一座石像面前，他伸出食指和中指，指著石像。
“Showing Exhibition Window！”
羅吉爾話音剛落，在他面前出現(xiàn)了一張金色的透明窗口，他看到面前的石像的生命值有五位數(shù)，并不是進入石化狀態(tài)的人類所擁有的四位數(shù)的生命值。
而且只有生命值，沒有操作權(quán)限。
殿下和王妃的靈魂已經(jīng)被封存在了這兩座石像內(nèi)了。
窗口消失后，羅吉爾向后走了幾步，和石像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他雙手合十，并彎下腰，低著頭，輕聲對著石像說：“殿下，您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