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孔夫子決定出國
孔子宣布暫停上課,他將自己關(guān)在房內(nèi),不見任何一位弟子。
孔子不飯不茶整整一天,又不眠不休整整一晚。
他矛盾了一天一夜,也激烈地思想斗爭了一天一夜。
仲由很擔心,他就守在孔子房門外,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轉(zhuǎn)了一天一夜。
到第二天東方發(fā)白時,仲由想著老師都一天一夜沒吃飯了,這樣下去身體肯定吃不消。
仲由去準備了早飯,端著到了孔子門前,粗聲粗氣道:“夫子,起床吃早飯了。”
孔子在房內(nèi)又好氣又好笑,起毛線床啊,自己一夜沒睡哩。
見孔子沒動靜,仲由又大叫道:“夫子,弟子能體諒夫子此時的心情。
仲孫何忌和南宮閱這倆小子確實不是東西,居然協(xié)助季氏攻打國君,讓夫子傷心失望,因此氣憤。
這樣吧,夫子如果還要生氣,還要罵那倆小子,那也要吃了飯攢了力氣。
這樣好了,等夫子吃完飯,弟子就和夫子一起罵這倆小子!如何?”
孔子正想打開門,仲由卻扯著嗓子大聲叫道:“夫子,你曾教育弟子,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作為君子,要光明磊落、心胸坦蕩,不能象小人那樣斤斤計較、患得患失。
如今仲孫何忌和南宮閱這種小人已經(jīng)被夫子開除了,夫子何必又要傷心難過呢?
如果夫子一直很憂悶,那豈不成了小人了?”
“這個子路,胡言亂語!”孔子在心里暗罵了一句。
是的,很顯然,仲由以為孔子對仲孫何忌和南宮閱兩兄弟拋棄學(xué)了多日的禮教,不守周禮要求的忠君這最核心的思想而生氣,所以茶飯不思,故以言相勸。
孔子將門打開,吃了一驚。
原來,在房門外,所有的弟子都到了,他們一直在等著孔子。
都是自己的好學(xué)生吶,孔子感嘆著。
是的,這個階段在孔門學(xué)習(xí)的學(xué)生都很擔心孔子。
他們雖然沒有全部如仲由般在門外整整陪了孔子一夜,但一清早都來了。
只是,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都認為孔子今天宣布開除仲孫何忌和南宮閱后,心情糟透了,因此廢寢不食。
這確實對孔子是極大的打擊。
要知道,這是孔子自開辦學(xué)校以來,第一次以開除的方式處分自己的弟子。
而且,被開除的仲孫何忌和南宮閱,曾被孔子寄以厚望,因為他們都是大夫,而且仲孫何忌還是卿大夫。
孔子的主張,如果能夠在魯國推行,仲孫何忌和南宮閱自然是最有力的支持者。
現(xiàn)在,孔子親口宣布開除他們,當然很傷心難過。
孔子是全天下最有智慧的人,他當然知道弟子們的心意,苦笑著,心道:“都誤會我了啊?!?p> 孔子向?qū)W生們施了一禮,平靜道:“我內(nèi)心感激各位,但各位可能不知,我絕對不會失去了那兩個弟子而難過。
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他們要選擇廢棄禮制,那就隨他們?nèi)サ昧恕?p> 我所憂慮的,是國家遭受大禍,國君蒙難流亡,我等苦學(xué)禮樂,又是為何?又該何為?”
眾人皆不解。
眾弟子中年歲頗長的顏路對孔子道:“夫子曾教育弟子: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
只要弟子們在夫子的帶領(lǐng)下,專心治學(xué),沉浸在學(xué)習(xí)的快樂之中,又何來憂慮呢?”
孔子正欲作答,性子急的仲由也附和道:“是啊,夫子曾說,德不孤,必有鄰。
只要堅持君子之道,修身養(yǎng)德,自然會有去同道合的人前來成為朋友。
季氏、孟氏、叔氏專權(quán),驅(qū)逐國君,不修德行,自然會失去民眾。
國君又不是不知道,只需要修德政,奉信義,何愁天下有志之士不前往追隨。夫子又何必憂慮呢?”
孔子聽著就樂了,這些家伙,居然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用自己講過的話來勸導(dǎo)自己,不覺心中甚慰。
孔子語重心長對學(xué)生們道:“爾等所言,我皆贊同。我要告訴爾等的是,德之不修,學(xué)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p> 這話非常簡潔易懂,眾弟子這才明白,別看孔子一直以來樂觀豁達,但有四個方面是令他憂慮的。
這便是孔子一直在提醒自己鞭笞自己的,千萬不能忘了勤修德行,不要忘了時刻發(fā)奮學(xué)習(xí),不能忘了必須追隨正道,不能忘了勇于改過。
見眾弟子頻頻點頭,孔子道:“我思考了一晚,作出了一個決定,但又有所牽掛而已?!?p> 仲由言直口快,立即道:“夫子何必吞吞吐吐,有話就要說出來,莫要總藏在心中,思慮壓抑久了,會遲早生病的?!?p> 孔子非常喜歡這位剛毅直率的弟子,他點點頭,對眾弟子道:“我意已決,前去齊國,追隨國君!”
???前去齊國,那學(xué)校怎么辦?
難道就這樣關(guān)了嗎?
孔子居然放棄苦心經(jīng)營將近十年的學(xué)校,去追隨流亡在齊國的國君?
頓時,眾弟子議論紛紛。
有的說這太可惜了,畢竟學(xué)校開辦多年,眼下可謂是慕名前來拜師求藝者絡(luò)繹不絕,就此放棄辦學(xué)實在令人心疼。
有的說追隨這樣的國君不值得,畢竟國君無自知之明,擅自討伐季氏,結(jié)果引禍上身。
有的說夫子并非魯國官吏,季氏驅(qū)逐國君并未牽連到夫子,何必出走?
有的說追隨國君那是搞政治的官吏們的事,夫子是治學(xué)的,何必前去?
也有的說國君此時在齊國,國內(nèi)三桓把控局勢,必然會再次發(fā)生沖突,此番前去追隨國君必然危險重重等等。
孔子讓眾弟子自由議論了一番后,鄭重對大家道:“開辦學(xué)校,無非為了傳道授業(yè)。
學(xué)校在,可傳道授業(yè);學(xué)校不辦,亦可傳道授業(yè)。
學(xué)校已在,我在,固可以傳道授業(yè),我不在,亦可傳道授業(yè)。
今我離校,只是暫時之舉,日后自然還是要回來的。且我此番去齊國,學(xué)校一應(yīng)諸事,請冉伯牛、顏路等負責打理,學(xué)校并不關(guān)門?!?p> 仲由問道:“夫子此去齊國,難道是想趁國君有難,主動接近國君,以求高位?”
孔子大聲喝道:“子路!休得胡言!事君盡禮,人以為諂也。國君有難,身為其臣民,自然得奉忠君之事。
我只是按禮節(jié)前去事奉國君,如果有人認為這是我刻意討好國君,我也就隨他們?nèi)チ恕?p> 但子路你作為我的弟子,豈能不知我的本心?我并非朝堂食肉者,此番赴齊,又何曾說過赴鄆邑陪伴國君?
我的志向,在于拼盡全力,幫助國君回國而已!”
仲由被罵了個狗血噴頭,但他一點也不在意。
孔子所有學(xué)生中,也就數(shù)仲由,三天兩頭就問孔子一些奇怪的問題,也三天兩頭被孔子喝斥。
卻也總是這個仲由,時不時敢批評一下孔子,甚至有時不乏尖酸刻薄口氣。
而孔子對仲由也非??粗?,兩人亦師亦友,情誼深重,是古今中外師生中的典范。
孔子并未與眾弟子商議是否要離魯赴齊這事,他決定的事,是要立即實施的。
正如他曾經(jīng)對冉求講過的,有了好的想法,要立即實施,不要猶豫觀望,以免錯過好時機。
因為孔子也深知,自己存在的一個需要時時注意的問題,就是總思考過多,這就會導(dǎo)致縮手縮腳,瞻前顧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