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即興說唱
“我站在馬路上，馬路上，我的生意將開張。我站在馬路上，馬路上，我的生意將開張。不是哥們我吹牛皮，哥們原先在大國企。棉紡廠，不開餉，停薪留職下了崗。冬天冷，夏天熱，日子還得往下過。不吃饅頭蒸口氣，做人就該有骨氣。停薪留職不可怕，不思進取才可氣。年輕人，有活力，自己創(chuàng)業(yè)養(yǎng)自己。不怕冷，不怕熱，不怕辛苦不怕餓。人人都有一雙手，只要肯干就會有。賺錢你要走正道，吃喝嫖賭咱不要。只要思想不退步，條條都是陽光路……”
在大集上聽過任飛吆喝的那些攤販們聽到錄音機里播放出任飛的吆喝聲，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甚至連胸脯都挺得老高。
看到了吧，人家陽光工貿(mào)的大老板跟我們一樣，也是擺地攤的。
任飛快步走到正在擺弄錄音機的王鐵柱身后，使勁一拍他肩膀，板著臉說道：“今天是正經(jīng)日子，你擺弄這玩意干啥，趕緊關(guān)掉。”
王鐵柱見是任飛，生怕任飛把錄音機關(guān)掉，急忙把錄音機抱進懷里，嘿嘿笑道：“就是因為今天是好日子才要熱鬧熱鬧啊?！?p> 聽著王鐵柱沙啞的聲音，任飛突然有些心疼，不過那也不能任由他胡鬧：“別胡鬧，趕緊關(guān)了?！?p> 聽到任飛堅持要王鐵柱把錄音機關(guān)了，那些趕五集的攤販們開始起哄了：“關(guān)了關(guān)了，真神在這兒呢放什么錄音啊，任總，趁著今天熱鬧，你給大伙兒來一段?！?p> “是啊是啊，來一段，今天要是聽不著，估計咱們以后都沒機會再聽了?！?p> 可不是么，人家今天就已經(jīng)改生產(chǎn)批發(fā)了，以后怎么可能還跟他們一樣到大集上擺地攤啊。
“來一段，來一段……”
攤販們開始有節(jié)奏的鼓掌起哄。
任飛一臉苦瓜的看了大家一眼，只見王主任他們幾個竟然也跟著起哄，只有工商局那三位知道任飛老爸身份的沒跟著一起起哄，不過看他們笑瞇瞇的樣子明顯也是要準備聽任飛來一段的。
這時剛給七爺送去一條魚和梅菜扣肉回來的顧佳從通往學校那邊的門口走進來，笑瞇瞇的走到任飛身邊笑道：“既然大家這么熱情，你就給大家來一段吧?！?p> 老婆都發(fā)話了，能不來么？
任飛苦笑著向起哄的人們伸出雙手向下壓了壓：“那我就給大家來一段，咱可說好了，就一段啊。”
“來專管結(jié)扎上環(huán)的那一段?！币μ炝琳酒饋砥鸷濉?p> 同桌賣帽子圍巾的老板急忙反對：“不要不要，任總還是給大家來戴綠帽那一段吧?！?p> 賣背心的老板指著倆人笑道：“一看你們倆就不會做生意，咱們請任總把兩段合成一段不就全都有了么。”
“對啊，還是老陳這主意好，任總，你就把兩段合成一段吧，反正以后我們大伙兒也聽不到你吆喝了，你今天就算是跟咱們趕五集朋友們來個告別演出吧?！?p> 連告別演出都出來了，這都哪對哪啊。
不過話說回來，任飛顧佳兩個人錄這盤磁帶的時候，顧佳還真說過任飛有演藝天分，還攛掇他到文藝團報名試試呢。
當然，顧佳的話也只不過是玩笑，證明不了任飛確實有演藝天份，不過任飛也心動了三秒，就三秒。
老天爺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他帶著重生的先知去混演藝圈估計也能混出一番名堂，只是他有點不甘心。
任飛要表演，王鐵柱終于把懷里的錄音機關(guān)上了。
廠房里安靜了下來，連炒菜師父也把手中的活兒停了下來，只剩下工廠院里的鑼鼓秧歌隊依舊舞的熱火朝天，不過對廠房里的影響不大。
任飛清了清嗓子，正準備開口，這時，突然一陣悅耳的嗩吶聲從身后響起，回頭看去，正是顧佳不知道什么時候取來了嗩吶，正在給任飛吹前奏。
錄音帶中的嗩吶就是顧佳吹的，兩個人之間配合的珠聯(lián)璧合，有了顧佳的嗩吶，給任飛的說唱添色不少。
嗩吶聲停，任飛像突然換了個人一樣眉飛色舞開口：“感謝大家來捧場，我給大家說一場。咱不說東，不說西，只說咱博海的好東西。博海好東西真不少，人杰地靈就是寶。從南到北咱數(shù)一數(shù)，先說姚官屯烤紅薯。姚官屯紅薯那叫香，吃一口，想兩口，就恨自己才倆手。馬王屯的不服氣，咱家的糖蒜數(shù)第一。……”
咦？又換詞了？
聽過沒聽過任飛說唱的人都把耳朵支楞了起來。
跟幾個商販擠在一桌的馬向東看向任飛的眼神中多出了幾分神采，又是贊許，又是惋惜。
能張口就來編出唱詞的人必定是見多識廣才華橫溢，這樣的人才如果得勢那就是一飛沖天的人中龍鳳。
馬向東昨天跟王鐵柱要了一張名片，今天來這里的目的就是為了給閨女先打個前站，探探任飛口風，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想要勸說一下任飛，畢竟他了解到任飛是有干部指標的大專畢業(yè)生，還是在體制內(nèi)工作比較穩(wěn)妥。
不過現(xiàn)在馬向東想要替閨女招徠任飛的念頭已經(jīng)漸漸打消，如此人才，小小的一個供銷社恐怕容不下他啊。
馬向東也想通了，不在體制內(nèi)也許對任飛來說是一件好事，像他這種鋒芒畢露的性格實在不適宜在體制內(nèi)生存，會招人嫉妒的。
臺上的任飛差不多已經(jīng)把博?？h十五個鄉(xiāng)鎮(zhèn)的看家寶都述說了一遍，臺下的人聽得如醉如癡，自發(fā)的用手掌打起拍子給任飛合拍。
“……馬甸的黃瓜也不賴，做成咸菜銷國外。東拉西扯說不夠，三天三宿也說不透。這些寶貝是不少，不如顧家屯傳家寶。要說顧家屯這件寶，金山銀山也換不了?！?p> 臺下的‘觀眾’們不干了：“任總你吹破天了吧，顧家屯有啥寶貝我咋不知道？還比得上我們鹽河鎮(zhèn)的香酥小燜魚？”
“你們鹽河鎮(zhèn)的香酥小燜魚算個屁啊，我們上河沿的麻青白才是真正的寶貝，當年可是上供給慈禧老佛爺吃的?！?p> 任飛哈哈一笑接著唱：“顧家屯寶貝真不賴，她可是我的最愛。她的名字叫顧佳，將來是我孩他媽。現(xiàn)在就在我身后，估計她想把我揍。如果我現(xiàn)在還不跑，等會兒就進醫(yī)院了（liao）”
說著話任飛猛地往前一躥，恰好躲過顧佳飛起的一腳。
轟的一聲，各個桌上的男女老少都哄笑著鼓掌站起來送給了任飛一個滿堂彩，笑聲差點把房頂掀翻。
太精彩了，在這文化生活匱乏的年代，誰聽過這種即興發(fā)揮的說唱藝術(sh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