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憶昔撫今
花樓內(nèi)華燈與窗外的月色兩兩相照，珠輝玉映，艷色氤氳。
分明是人間極樂之景，而寧扶蕊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她要快，一定要快！
眾人只見到一襲火紅的羅裙飛入眼簾，一絕色女子正奔跑在樓道之間。
她還能感應(yīng)得到符箓上游絲般的靈力。
對準(zhǔn)一間廂房，寧扶蕊一腳踹開了那扇門。
越桃赤著身子奄奄一息躺在地上，雙手還捂著腹部的傷口，是寧扶蕊的保命符替她擋了致命一擊。
“越桃！”
她連忙扯了榻上的錦被，堪堪將越桃包裹起來。
寧扶蕊想抱起她，可自身力氣太小，只能將她托在懷里。
她焦急無措地說：“我這就帶你去看郎中，這就帶你去，你等等！”
越桃身上一暖，意識到寧扶蕊來了。
她單手撫上寧扶蕊的面頰，臉色蒼白地朝她笑道：“阿蕊，我看清......他的模樣了......”
寧扶蕊聽到這話都快哭出來了：“你先別說了！”
“大膽妖女！”
身后的幾個男人果然追了上來，推開門便見到寧扶蕊手足無措地想要搬動越桃的光景。
“你特么腦子有毛病就去治，”寧扶蕊聽到祁元白說的話，內(nèi)心白眼已經(jīng)翻了上百遍，“先來個人幫忙??！”
她怒目嗔視著眼前幾個人高馬大的男子。
祁元白猝不及防被她一懟，結(jié)巴道：“幫，幫什么？”
寧扶蕊干脆不理他了，求助的眼神看著他身后的周惟卿。
她潛意識里對這個人有些印象，似乎曾經(jīng)相處過一段時間。
他應(yīng)該是個好人。
子時，刺骨的寒風(fēng)從窗外吹進(jìn)來，寧扶蕊穿著一襲薄薄的羅裙，站在醫(yī)館里瑟瑟發(fā)抖。
身旁忽然多了一件玄色披風(fēng)。
寧扶蕊也不客氣，順手便接了過來：“謝謝?！?p> “周兄，這可是御賜——”
周惟卿朝身后的同期擺擺手，示意不用再說。
聞言，寧扶蕊轉(zhuǎn)過身，只見身后那人不染纖塵的月白衣角，此時沾了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血。
鮮紅刺目。
她剛想開口問些什么，醫(yī)館的郎中便從內(nèi)室走了出來。
見狀，寧扶蕊一溜煙便跑了進(jìn)去。
只見越桃坐在床榻上，用筆沾了墨汁，在紙上畫著些什么。
見寧扶蕊來了，她便擱下筆，期期艾艾地望著她。
“怎么這樣看著我？”
越桃搖搖頭，嘴唇彎出個含羞的笑來。
“我還記得那惡鬼的樣子，喏，給你畫下來了?！?p> “我知道了?！?p> 寧扶蕊默默拿過紙，她該不該說這色魔易個容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呢......
越桃盯著她身上的披風(fēng)，神色愈加羞赧。
“那個，救我的那個郎君呢......”
寧扶蕊一聽，心中了然，食指戳戳她的腦袋：“你個小沒良心的，明明是我先發(fā)現(xiàn)的你！”
越桃視線越過她，直直望著周惟卿。
寧扶蕊沒辦法，只得順著她的眼神看去。
幾個大男子站在門口結(jié)結(jié)巴巴，祁元白撓撓頭，歉疚地看著兩位少女。
寧扶蕊默默咬著后槽牙，一看見祁元白她便氣不打一處來。
她怎么會跟這種人做同行！
“幾位官大人都是來查案的罷。”
寧扶蕊不想拐彎抹角，一句話便說出了他們的目的。
幾個男人見她這么一說，也不好再藏著掖著，道出了來意。
思緒轉(zhuǎn)動間，寧扶蕊計上心來。
她眼波流轉(zhuǎn)，柔著聲音道：“今日多謝幾位官大人相助，如今樓里的姐妹被那色魔嚇得人人自危，小女子實(shí)在也是沒有辦法了，希望各位郎君能助小女子一把......”
她要與這些人合作，引出那個色魔。
祁元白心下雖然還是有些懷疑，可礙于周惟卿在不好發(fā)作，只得暫且作罷。
徐儒林拍了拍胸脯，向兩位少女保證道：“二位娘子放心，只要肯配合我們查案，那離偵破這案子也不遠(yuǎn)了！”
她與他們詳細(xì)地說明了心中的計劃。
周惟卿戴著面具，寧扶蕊實(shí)在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這人她肯定見過！
好想將那面具摘下瞧瞧。
“不知這位郎君怎么稱呼？”
寧扶蕊直直望著周惟卿，從容問道。
周惟卿一直覺得自己的名字太過曖昧，便又替自己另起了個字。
只聽他嘴唇輕動，聲音溫潤清朗：“鄙姓周，名無意?！?p> 不是周惟卿。
寧扶蕊心中稍感失落，可身邊的少女眨巴眨巴著大眼睛，好像要將這周無意看出個洞來。
這小沒骨氣的。
“今日天色已晚，幾位官大人先回去罷，我陪著她就好?！?p> 徐儒林面色一凝：“可這色魔頭一次沒有得逞，我們怕他不會善罷甘休??！”
意思是他們今日便呆在這了。
說來奇怪，這色魔一次也就害得一人，這也是寧扶蕊沒有立刻趕回福繡樓的原因。
寧扶蕊點(diǎn)點(diǎn)頭，歉意地說：“那便麻煩你們了?！?p> 她陪著越桃在醫(yī)館歇息了一夜。
第二日清早，她理了殘妝，趁眾人還在睡覺，悄悄出了門。
今日她約了一個人。
劉期歸看見寧扶蕊的時候，微微怔了一下。
她竟已長成這般標(biāo)致的模樣了。
在大膽奔放的胡裙襯托下，少女的身段愈發(fā)窈窕玲瓏。
如瀑的黑發(fā)都被她扎成一束高馬尾，露出潔白優(yōu)雅的脖頸，更顯得她整個人艷麗卻不艷俗。
“兩年未見，娘子變了許多?！?p> 寧扶蕊一雙眸子巧笑嫣然，眼底似有華光流轉(zhuǎn)。
美中不足的是，她手中握著一大根烤羊腿。
她朝桌子對面儒生模樣的男子略略一笑，回道：“劉郎君也變了許多?！?p> 她還在汴京時，曾資助過這個窮困的書生。
如今人家龍門一躍，竟成了那大理寺卿。
半年前他托柒柒找到自己，說是要好生答謝一番，彼時寧扶蕊還在伊州與北狄契丹周旋，所以才一直耽擱到現(xiàn)在。
她正好也有些事情要問。
就著一壺薄酒，幾碟好菜，二人憶昔撫今，好不暢快。
周圍的食客紛紛側(cè)目。
只見少女如花般的姿容，外罩一身鮮艷奪目的紅色紗衣，金銀紋飾點(diǎn)綴其中，隱約還能瞥見細(xì)嫩肌膚。
這又是哪個樓里跑出來的樂姬，竟如此大膽，白日青天當(dāng)眾與男人交談？
千鴻正與周惟卿坐在二樓喝茶，聽得樓下的聲音，二人俱是一愣。
千鴻見是寧扶蕊，微微擰眉，她這時不應(yīng)該在伊州么，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周惟卿的話語聽不出一絲情緒：“怎么，你認(rèn)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