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丑所盯上的黃衫公子,正是來到了虞國境內(nèi)的秦槐。
他一路西行,初始時一直駕馭陰風(fēng)趕路,三五日還不覺得怎樣,但一連十多天這樣日夜不停歇,頓覺魂體疲乏,法力一遍遍流經(jīng)鬼脈后,更是生出隱隱脹痛之感。
這才無奈地停下,略作修整,原來他的魂體也并非是個永動機,也需要休息。
所幸停下修整時,他已橫穿了整個季國,來到了虞國邊境,在碼頭尋到一艘客船,其終點站就在建元城。
“這兩日在船上修煉,果然發(fā)現(xiàn)一些不同,虞國境內(nèi)的靈氣濃度,似乎稍稍高出季國一線?!?p> 秦槐立在船頭,手握著木制欄桿,看著客船隨著滾滾江水沉浮不定,他的身體卻沒有半點歪斜,似乎根本不受影響。
就在他剛要返回房間時,忽然聽見“撲通撲通”兩聲重物落水的聲音,定睛一看,卻是兩個一人來高的大木桶,幾個壯漢正合力將其拋入水中,看樣子頗為沉重。
隱隱的,秦槐還從那木桶縫隙只見,感應(yīng)到了一絲血腥味。
“這是在做什么?”
秦槐走了過去,對著其中一個搬運木桶的壯漢問道,對方先是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隨后稍微打量了一下秦槐,這才收起了臉上的神色,夯聲道:“這位客人有所不知,我們途徑的航線大多行走在大江大河之上,很多水域人跡罕至,傳聞滋生了不少水中精怪,有經(jīng)驗的客船就會提前準(zhǔn)備血食,來避免遭受攻擊。”
“等到木桶內(nèi)的血食氣息散開,我們的船,也就安全的走遠(yuǎn)了?!?p> “原來如此。”
秦槐看著已經(jīng)被客船甩到后方的大木桶,在江水之中沉浮著,將血食的氣息擴散出去,以他驚人的感應(yīng)力,甚至隱約察覺到了大木桶的附近有不少黑影正在聚攏過來。
雖然覺得十分奇異,但秦槐觀其余幾人臉上的神色,倒并不顯得十分在意,心知多半這艘客船來往此地不知多少回了,已然是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了。
“還是回去參悟那煉器之法吧,沒想到一個類似璽印的法器,煉制的手段居然如此復(fù)雜,比參悟月蟾功和月刃術(shù)時,難度何止高出數(shù)十倍!”
秦槐收回心神,回到了自己在船上的房間,封閉好門窗之后,又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鬼修傳承中最為不起眼的一項——法器煉制。
之前雖然傳承進(jìn)入了腦海,但記住和理解是兩回事,真要是沉下心想要煉制一個法器,秦槐頓覺頭疼,連他的悟性都覺得煉制過程非常難以把握。
最基礎(chǔ)的要求就是需要一塊靈礦石,品級越高越好,這個秦槐機緣巧合下得到的石俑內(nèi)的金屬倒是可堪一用。
然后便是要尋一煉器室,那是一種修仙勢力之中才會擁有的高級建筑,一般建立在火山,或者地火脈絡(luò)上,能引動自然之力,將器物錘煉成型。
這東西多半要去建元城的修仙門派附近尋找了。
最后便是各種控火的要點,以及煉制過程之中需要銘刻進(jìn)器物內(nèi)的法器禁制了。
其中最后一項,銘刻的禁制是最讓秦槐拿不準(zhǔn)的地方,他未曾見識過其他法器的煉制之法,所以也無從評價難度高低。
但他手中這個傳承的禁制,法力節(jié)點猶如夜空繁星,相互串聯(lián)之下,隱隱形成了一個可怕的漩渦,參悟之時甚至有種心神都被吞噬進(jìn)去的奇妙錯覺。
秦槐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將這個禁制傳授給他人,他的畫技雖然不俗,但憑借紙張的表現(xiàn)力,是萬萬不足以將其禁制的神韻表達(dá)出來的。
不過幸好他經(jīng)受了完整的傳承,因此只需要參悟完整之后,將其在煉器之時按部就班地利用口訣和手印,一步步將其搬到器物內(nèi)部就好。
“這印璽法器的煉制方法,已經(jīng)快參悟完成了,只剩下部分手印法訣還未純熟,但參悟速度隨著進(jìn)度的提高,也在加快。”
今日又參悟了三個時辰,秦槐緩緩睜開眼睛,眼神略有些疲憊,他抬手一招,一縷法力就將房間內(nèi)一壺好酒拉到了手里,這是他為自己閑暇時,準(zhǔn)備的消遣之物。
“虞國的酒水,倒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p> 秦槐自飲自斟,入口時只覺得溫潤,不似他在阜城喝過的美酒辛辣,他是不會受到酒力影響的,酒水一入肚腹就會被煉化。
“嗯?今日的酒水似乎不對…….”
法力煉化酒水之時,秦槐瞬間感應(yīng)到今日之酒和往日不同,當(dāng)即張口一吐,酒中摻雜的東西都被法力煉化了出來。
卻是些白色的粉末,秦槐伸手在粉末上一點,微微摩擦了一下手指,不由得眼睛一瞇,發(fā)出一聲冷笑。
“蒙汗藥,是誰不開眼地用這不入流的東西謀害我,可惜這東西對肉體凡胎還有點用,但凡碰上個有法力的,都是無用,更不用說我的魂體天然免疫許多毒性了。”
不過秦槐心念一動,倒也沒有急著向船主問罪,不如將計就計,于是便裝作昏迷過去,躺倒在了床上,還將手中的酒壺摔倒在地,在地上跌了個粉碎!
房間之外,駱丑躲在拐角,時刻注意著周圍的動靜,當(dāng)聽到秦槐的房間里傳來酒瓶破碎和人體倒地的聲音后,他黝黑的臉上露出一絲興奮和恐懼夾雜在一起的神色。
“干了這一票,我就收手,只要將那人割斷脖頸,扔進(jìn)江水之中,還不是神不知鬼不覺!”
喃喃著說完,駱丑從褲腰帶下抓出一把小刀,緩緩插進(jìn)房間大門中間的縫隙,找到了插銷的位置,一點一點用刀刃將插銷格開,只等進(jìn)去之后,就殺人奪財。
秦槐眼皮微抬,看著門內(nèi)伸進(jìn)來的一小截明晃晃的刀刃,法力在眸子里運轉(zhuǎn),頓時看穿了門外的一切。
“是他,那個船上的雇員,好像叫什么丑兒的,常常被欺辱,原以為是個呆愣木訥的,沒想到暗地里也有這樣的卑鄙歹毒?!?p>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只是不敢向欺辱自己的對象抗?fàn)?,反而心生歹念,向無辜者下毒暗算,讓人不齒!”
秦槐臉上閃過一絲厭惡,也懶得繼續(xù)偽裝下去了,只見他坐起身來,抬手一揮,房間里的插銷頓時被推開,門外緊靠著的駱丑當(dāng)即便如同滾地葫蘆一樣跌了進(jìn)來。
“你為何要給我下毒!”
聽到秦槐的聲音,駱丑猶如見了鬼一樣抬起頭來,看著前者端坐在床榻上,臉上凈是冷漠,當(dāng)即心臟如同被一雙大手捏住了一般,血瞬間涌上了腦袋,感覺到頭皮發(fā)炸。
“啊,小人沒有,小人……”駱丑下意識地狡辯,但看著手中的小刀,還有秦槐臉上毫無波動的表情,他的話漸漸說不出口了,轉(zhuǎn)而露出一副獰惡無比的神色。
“老子就是想殺光你們這群欺我辱我的家伙,仗著有錢,高高在上,很了不起吧,只要殺了你,錢就是我的,我也能欺負(fù)別人,不受人家欺負(fù)了!”
秦槐略帶憐憫地看著狀若癲狂的駱丑,搖了搖頭,這樣的人可不值得同情,他心底深處其實不痛恨欺負(fù)他的人,相反他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否則也不至于在老掌柜面前卑躬屈膝了。
他只恨為什么自己不是高人一等,隨意踐踏他人的那種人罷了。
看著駱丑提著小刀沖上來,秦槐屈指一彈,一道法力帶著勁風(fēng)就射了出去,正中駱丑的胸膛。
“呃——”
駱丑眼睛暴突,胸口就像是被巨錘砸中一般,徑直飛了出去,將窗戶都砸破了,待到他跌落地面,頓時又是一陣眼冒金星。
“你,你不是普通人!”
駱丑絕望了,他每日在客船上耳濡目染,也知道這世上有不少身懷絕技的奇人異士,只是那些人要么肉眼可見的不好惹,要么舉止打扮非同常人,哪會像秦槐這般平平無奇。
看著秦槐從房間內(nèi)緩緩走出,駱丑更是恐懼,口中連連呼道:“不要過來!”
見到秦槐不為所動,駱丑硬生生地拖著重傷的身體往船尾甲板跑去,一邊跑一邊咳血,他已經(jīng)受了不輕的內(nèi)傷。
看著對方跌跌撞撞的身影,秦槐倒也沒有著急追趕,只是緩緩?fù)^走去,出了這檔子事,還須得找那船上主事的討個說法。
剛剛船艙內(nèi)的異動,已經(jīng)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早就偷偷跑去通知了老掌柜,秦槐沒有走出幾步,就和那小老頭撞上。
聽到秦槐三言兩語將事情經(jīng)過說了之后,老掌柜氣得臉色鐵青,就要領(lǐng)著他去當(dāng)面剮了駱丑賠罪。
“你怎樣處置與我無關(guān),給我換一間上房就好!”
秦槐并不想浪費時間,駱丑只是一介凡人,相信老掌柜不會讓他好過的,他也沒有折磨人的興致。
“多謝公子,公子這次的船資小老兒為您全部免除……”
老掌柜還在賠著笑說著賠償方案,話音還未說完,就聽到船尾甲板上傳來一陣驚呼,緊接著是一聲重物落水的聲音。
秦槐微微皺起了眉頭,剛想說些什么,原本只是稍有起伏的客船,此刻猛地震蕩了起來。
“有水怪撞船?。?!”
甲板上,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一聲凄厲的喊叫,讓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