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經(jīng)此一事,我也算是塵緣舍去,了無牽掛了吧。”
將黃金送出去過后,秦槐心情久久未能平復,他立在附近一個鐘樓上,遠遠地看著小如火柴盒的秦家小院。
那里曾經(jīng)是他一個溫暖的港灣,一個愜意的讀書溫習之所,但是情隨境遷,仿佛冥冥之中,有上天注定,他不能如同凡人那般生老病死。
“我已決意孤身追尋仙道,便再沒有瞻前顧后的道理,再見了,楓城!”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秦槐眼神逐漸堅定起來,變得更加純粹,他收回了長久凝視的目光,整個人化作一團青煙向著城外飛去了。
他星夜兼程地回來,復又形單影只地離去,連之前陪伴他的一匹健馬都被他一封匿名信贈送給了秦家人,只因為他已經(jīng)不再需要用馬匹裝作凡人,遮掩身份了。
此刻他的心中并無半點疲憊,雖然楓城的夜晚部分街道實行宵禁,城門緊閉,但對于秦槐而言,卻是無用,只掀起一陣風,堅實的高墻便掠過去了。
月光照耀下,望著城外群山起伏,形如昂藏巨獸盤臥,河川洪流,猶如一串串寶石凝結(jié)而成,人類的微小身軀,萬千煩惱,在天地浩瀚面前,何足道哉!
一時間,秦槐心中的躁郁之氣盡去,更是一連釋放法力,飛出去了數(shù)十里之遠,直到法力消耗過半,他才在一個山巔上的巖石塊上暫時落腳,打坐恢復法力。
可以說秦槐記憶之中,今日頭一遭如此暢快,如此放肆!
自三歲識字以來,書中的懷柔克己,仁義禮儀都在影響著他,仿佛他的世界,就只有季國治下的十多個城池那么大。
“有了神通法力,才能克服天地間的艱難險阻,才能領略天地之間的大壯麗,大逍遙?!?p> 秦槐調(diào)息了一陣,睜開了眼睛,內(nèi)視自身,驚喜地發(fā)現(xiàn)剛剛突破不久的月蟾功第四層境界,如今徹底穩(wěn)固了,像之前那般偶爾會出現(xiàn)的些許法力失控的情況,也不會再發(fā)生,完全在他的心神掌控之下,如臂所指。
“看來直抒胸臆,不使道心蒙塵,或許對修煉也有些意想不到的好處?!?p> 秦槐長身而起,心中升騰起了些許感悟,這些東西可不會記載在書籍之中,完全是修仙者個人的修行經(jīng)驗。
“獨學而無友,必定孤陋而寡聞,我若偏安一隅,隨便找個如小駝峰山那般的所在就是了,但我想要追尋更高的境界,就必須和更多的修仙者打交道。”
“法術、法器,乃至于最關鍵的高級功法,我全都缺少……”
秦槐沉吟片刻,低頭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本書冊,這儲物袋稍舊,為特殊獸皮所鞣制,但其中約莫有一間茅草屋大小的空間,可以收納無生命的事物,實在是非常的方便。
此刻里面除去一些雜物,剩下的便是一些草藥,和承載著那神秘金屬的石俑了,這些東西要是沒有儲物袋,真不知道該如何攜帶才好。
而這樣的東西,那天機閣供奉趙大叔,卻頗為隨意地送給了自己,顯然在修仙者眼中并不是非常稀奇之物,說不定人手一個。
“另外,那和番僧斗法的趙大叔還送給了我一本書冊,介紹了修真界的一些常識情況,一直未能仔細查看……”
秦槐取出的書冊封皮沒有字,內(nèi)容也并不多,頁數(shù)薄得都能數(shù)得過來,主要分為三篇。
其一是百川之地堪輿全圖。
其二是修行境界劃分概要。
其三是雜項,記錄了不少修仙者使用的資源信息,如妖丹、靈石、各種靈草、靈礦石,常見的邪魔、妖獸及弱點破綻等等。
“都是干貨啊,咦,我之前手上那本百川諸國游記,應該就是指的百川之地吧,原來國力強大的季國,在地圖上看來,也不過只是占據(jù)百川之地東南一角罷了?!?p> “原來如此,百川之地橫跨何止百萬里,單單是東南地區(qū),便有季國、虞國、虛國、息國、靛國等王國,國土之間猶如犬牙齒互,想必暗中也定然是沖突不斷?!?p> 秦槐一邊查看,一邊暗嘆自己的見識淺薄,隨后更是如同海綿一樣將這些知識都汲取了進去。
兩個時辰過后,只聽‘啪’地一聲,秦槐將書冊合上,閉目回憶了一下內(nèi)容,已經(jīng)是歷歷在目。
“此處描述到虞國有一座城池,名為建元城,居然暗藏一座小型靈脈,盛產(chǎn)靈石,這靈石在書冊記載中可是重要無比的資源,價值相當于凡俗之中的金銀?!?p> “靈石匯集而成的地下礦脈,名曰靈脈,只要不對靈脈造成毀滅性破壞,它就能源源不斷地輻射出靈氣,讓修仙者的修煉速度大增,連凡人都會因為濃厚的靈氣,進而益壽延年?!?p> “如此重要的修仙資源,既然在地圖上都標注出來了,只怕早就被勢力占據(jù),而這勢力自然也就是修仙勢力,多半就是傳聞之中的修仙門派?!?p> “雖然季國境內(nèi)多半也有修仙門派,但是我出身在這里,容易被順藤摸瓜地找上門來,若是惹上仇家,恐會連累家人,但又不適合太遠,否則變數(shù)太大,徒增風險,虞國倒是剛好?!?p> 秦槐眼神微微一亮,虞國與季國西邊接壤,距離自然不會太遠,粗略估計,以他御風而行的手段,估計也得半個月才能到達建元城。
……………..
虞國,因為國土疆域居于盆地,盆地之中又多平原地形,風調(diào)雨順,氣候更為溫和,因此物產(chǎn)豐饒,糧食未曾短缺過。
再加上邊疆險峻的群山為國家提供了天然的防線,他國若想來犯,單單是要跨過地形,便會先一步損兵折將。
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自然能夠發(fā)展得更好,雖然想要進取也不容易,但是虞國的君王若是只要守成,那真是太容易不過了。
雖然鄰近諸國皆是對自家的普通國民宣稱自家乃是最強,但客觀實力上,虞國在綜合實力上,是周邊數(shù)個國家中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季國都得屈居其后。
其中建元城,乃是虞國開國以來,第一批開始建設的城池,歷史悠久,占據(jù)了國內(nèi)多條水脈樞紐,南來北往的客商、大宗的貨物運輸,都得經(jīng)過建元城的中轉(zhuǎn)。
如果將近些年風頭正勁的季國楓城比作商界新秀,頗具潛力的話,那虞國的建元城便是老牌的商賈巨擘,人脈廣闊,底蘊深厚。
舉個例子,就連楓城那些巨賈們賞玩的花樣,如豢養(yǎng)歌姬、金銀鋪路等炫富手段,都是人家玩剩下的,建元城內(nèi)的各行各業(yè),如今早就形成了某種程度上的壟斷,偶爾斗富者有,但都被暗中嘲諷為土豹子,不值一哂。
因為總有比那更富有的存在,不顯山不漏底。
那里的百姓甚至都不知道建元城里最有錢的商人到底姓甚名誰。
但這并不妨礙城中的所有百姓,都在為那些立足于財富和權力頂點的人,而不斷的工作,并且,工作的辛勞程度,比楓城的同行們,往往有過之而無不及。
駱丑便是建元城中,一艘客船上迎來送往的小二,也就是打雜的,但他仍然以自己的這個職位為榮。
因為這艘客船可是橫渡大江大河,往來好幾個國家的存在,對于這個交通不便,許多人甚至一輩子都沒有走出過村子的時代來說。
駱丑已經(jīng)隨著客船出了國界,更是見識到了數(shù)不清的人了,這讓他更是誕生了一種高人一等的感覺。
他享受這種感覺,此刻,駱丑趁著空隙,背著手挺胸走到了甲板上,迎著江風微微昂起下巴,好似也成為了這船上的一名尊貴客人。
“小丑兒,你個狗東西跑哪里去了,客人們馬上就要下船了,還不趕緊滾進船艙做事!”
一個讓駱丑膽戰(zhàn)心驚的公鴨嗓在他背后猶如炸雷一樣響起,駱丑連忙轉(zhuǎn)過身來,看著眼前瞪眼的老頭,更是下意識地一個含胸弓背,做出一副滑稽可笑的卑微姿態(tài)。
“老….老掌柜,我只是來甲板上看看有沒有需要打掃的地方,我沒有偷懶啊!”
駱丑齜牙咧嘴地狡辯,可惜落在人老成精的老掌柜眼中,卻是錯漏百出。
“嘿嘿,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想什么,下人,永遠都是下人,小丑兒,你也永遠都是個打雜的,不要做些白日夢?!?p> 老掌柜身量不高,手里雖然提著個鞭子,但渾身是干巴巴的,沒有一點肉,好似風一吹就倒,相比較于蠻牛一樣壯實的駱丑來說,似乎一個推手,就能將其推倒。
可偏偏,駱丑在老掌柜面前猶如一個被霜打了的鵪鶉,甚至都被對方略帶威脅的警告聲,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
最后,駱丑被老掌柜貶低得一無是處,表情都有些呆滯了,方才在狠狠一鞭子的抽打下,回過神來。
接著老掌柜一腳將駱丑踢進了船艙內(nèi),氣沖沖地離開了,卻沒見到跌跌撞撞的駱丑險些一頭撞上客人,所幸對方并未怪罪,反而單手一托,也不見觸碰到他,就將其身形穩(wěn)住了。
駱丑發(fā)呆,他以為是自己站穩(wěn)的,甚至都沒有道歉,任由眼前的黃衫公子與自己擦身而過。
良久之后,駱丑的眼珠一轉(zhuǎn),心中雜念橫生。
“剛剛那人,氣度不凡,而且好生英俊,一定是某個世家公子吧,連老掌柜都要和顏悅色地鄭重對待。”
“我見他吃穿用度,皆是毫不吝嗇錢財,可偏偏我記得他上船時孤身一人,要知道那些頗具身價的人都貼身帶著保鏢的……”
一個可怕的念頭像是一道閃電般劃過駱丑的腦海,與此同時,老掌柜的辛辣譏諷仿佛就在耳邊回蕩,現(xiàn)在老掌柜沒在,并且四下無人,他心中的憤怒和屈辱就像是延遲爆發(fā)了一樣,一股腦全部噴涌出來了。
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自語道:“老掌柜說我一輩子都是下人,打雜的,可我若是有錢了呢,他還不是得給我舔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