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陰缺。
九宸閣,莫行舟的房間。韓太醫(yī)已為莫行舟及時診治,幸好沒有危及性命,也沒有重傷雙目,但他所中之毒還是有些力度的,仍需靜養(yǎng)些許時日。
此時屋里安靜的只能聽到莫行舟在昏迷中輕聲呼喚朗月的聲音,他的表情極其的不安與痛苦。
莫老將軍疼惜的看著兒子受如此折磨,卻仍心心念念不忘他的心上人,真是又氣,又心疼。他想作為父親,若此戰(zhàn)凱旋,定然為兒子好好張羅這兩門親事,夏家的千金,林家的丫頭……
他一轉(zhuǎn)悅色嘆道:“這小子艷福不淺??!”
一夜即逝,轉(zhuǎn)瞬天明。百里暮與諸位將軍在議事廳商議今日戰(zhàn)事。
“殿下,一清愿往幽都助常老將軍一臂之力!”
一清氣色好轉(zhuǎn),精力充足,傷勢已無大礙,一臉的憂患,關(guān)切講道。
百里暮也明白其意,親和道:“師兄是擔(dān)憂幽宗弟子?”
一清會心一笑,莫然點頭,當(dāng)真是心照不宣的好兄弟!
百里暮嘆道:“師兄……你的傷勢……”
“若難應(yīng)對,切不可著急,先傳書信,再作決策。”
一清朗聲道:“末將遵旨!”
“今日,本宮決定與金統(tǒng)領(lǐng)率三萬精銳將士橫渡岷江,登陸幽山,與常老將軍一起圍攻溟都?!?p> “莫老將軍率領(lǐng)其余將士鎮(zhèn)守朱雀城?!?p> 提到莫老將軍,百里暮關(guān)切詢問道:“老將軍,不知莫公子傷勢如何?”
“殿下放心,休養(yǎng)數(shù)日便好。”
“好,本宮定會向父皇請旨,賜封令公子為少將軍!”
莫老將軍激動叩謝道:“末將謝殿下恩典!”
溟都王殿上,幽暗中更顯沉寂,溟王百里佑略顯頭痛的抵著額頭,他也沒有想到一代幽宗就這樣仙逝了,他內(nèi)心哀嘆道:“這二百多年的溟洲王朝是要毀于他手么,而他又將何去何存!”
大殿上文臣武將也在暗自惆悵,王朝大軍勢不可擋,他們?nèi)绾问呛茫?p> 此時,在一眾的悠悠嘆息中,有一將士急促來稟。
“末將拜見王上……”
“王朝太子百里暮率大軍正橫渡岷江,來勢浩蕩,不日便會登陸幽山……”
“什么?”
百里佑方才從哀嘆中驚覺,著急的望著殿上文武官員,一雙星眸閃爍著清冷的晶瑩,“此番處境,諸位該如何應(yīng)對?”
“司徒將軍何在?”
百里佑深邃的眼眸在大殿上極速巡視,卻沒有發(fā)現(xiàn)司徒革的身影。
此番緊急,一眾官員也左顧右盼的尋找,發(fā)現(xiàn)司徒將軍根本沒有來王殿上議事,心中難免疑慮。
當(dāng)下,王殿上私語不斷,議論紛紛,言語間多少有點難聽的話語流出。
多數(shù)說:“司徒將軍如此散漫,真是有負王上恩德!”
其兄司徒譯因戰(zhàn)事不利,這幾日精神頗為不濟,竟也沒有顧及其弟幾分。說真的,他也不確定其弟是否還在都城,因著護親心切,當(dāng)下挺身而出。
稟道:“王上,臣弟已前往浮山料理幽尊之事,望王上恕罪!”
一眾官員想到司徒革還是幽宗弟子,方才按耐住吐口水般的私議。
“王上,微臣有事啟奏?!?p> 南宮旭一展愁容獻策道:“王上何不修書一封,以求隱靈族幽君的支援?!?p> “介時,司徒將軍率領(lǐng)幽宗弟子與隱靈族大軍返回,方可抵擋王朝軍隊?!?p> 百里佑略松了一口氣,但仍帶憂慮,道:“就依南宮右相所言,求助于隱靈族,此事便由右相妥當(dāng)安排!”
“微臣領(lǐng)命!”
原來司徒革將軍確實快馬加鞭趕去了浮山幽靈門。一來向各位師叔和師兄弟們所報師父三途迷者已修得大道,榮登極樂。二來傳達師父之意。
師父得道歸天時,傳達梵音與他,“如今已有明君降臨,切不可中斷修行,做無畏的犧牲?!?p> 而他也決意重歸山門,潛心問道,余生素靜,不入繁華。
傳書疾如風(fēng),不見兵馬來。
話說那位送信的士兵,日夜兼程剛剛趕至丹水,正好被前來追趕常老將軍的一清所劫。
一清使劍,一劍封喉,此番回應(yīng)便是杳無音訊。
三日后,常老將軍在一清的相助之下很快便攻入幽都,生擒了幽君與其他重要首領(lǐng)。
彼時,百里暮也已登陸幽山,徐徐攻入溟都。
溟都王殿上,百里佑聽聞王朝大軍正火速逼近都城,而援軍又遲遲未到,愈是急躁難安。
王殿上站著的文武官員也是憂慮不堪,急得直冒冷汗,紛紛議論數(shù)日不見援軍到來,司徒將軍也沒了蹤影,眼下又無計可施,當(dāng)真不知如何是好!
卻在此時,有一將士前來回稟:“王上,王朝太子傳話來,幽都已被攻破,幽君已被生擒,不會有援軍來了……”
“命王上出城投降,方可留下性命!”
溟君百里佑聽后只覺得渾身沉重,緊繃的神經(jīng)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將自己淹沒,一口氣壓在胸間,仿佛是要窒息了,然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凄涼的吐道:“諸位就隨本王出城去吧!”
南宮旭凄然道:“微臣有事啟奏!”
“微臣身為兩代老臣,實屬不愿見王上屈尊降貴,微臣愿出城說服王朝殿下,以求寬恕,仍由我王繼續(xù)管理溟都?!?p> 百里佑悲泣的神色中蕩起一絲喜悅,正色道:“如此甚好……”
“本王愿歸還所得之物,獻上黃金白銀,奇珍異寶,還有日后逢年為王朝入貢,以求寬恕與庇佑!”
“諸位可有異議?”
眾官員一齊回道:“一切由王上做主,微臣誓死效忠于王上!”
都城門外,王朝將士齊整磅礴,黑壓壓的延綿千里,氣勢如虹。百里暮金甲閃閃,威風(fēng)得意,笑的意味深長,正等溟都王百里佑出城投降。
只見城門打開,有一位年過五十的官員小心翼翼的趕至百里暮的坐騎追月前,恭首拜道:“罪臣南宮旭,拜見殿下!”
“罪臣特來傳達我王旨意,我王愿歸還所得物品,愿贈黃金白銀,奇珍異寶,日后逢年入貢,還望殿下寬恕,留我王王位在此!”
百里暮冷笑道:“戰(zhàn)敗之王還敢如此囂張?”
南宮旭哀求道:“我王與殿下本是同根生,還望殿下寬恕不敬之罪。
百里暮不屑呵道:“那就讓你們的王上先出城投降吧,否則,本宮生擒了他,帶回王朝發(fā)落!”
南宮旭瞬間變得一臉的驚愕,慌忙回道:“容罪臣前去通稟!”然后神態(tài)慌亂的溜回城內(nèi)。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只見百里佑儀態(tài)不整的領(lǐng)著文武官員快步趕來跪拜,一臉的惶恐,哆哆嗦嗦道:“罪臣有失遠迎,請殿下恕罪!”
百里暮帶著幾分有趣的笑意道:“本宮聽聞皇叔有意繼續(xù)執(zhí)掌溟都,不知王叔有何誠意?”
百里佑聽得百里暮喚他王叔,心里倒也多少有點意外,還有些許喜悅,看來他這溟洲王還是有可能繼續(xù)當(dāng)下去的!
……至于籌碼?
這封帶有印鑒的親筆信函,足足可以讓他一表忠心。
他不慌不忙的從袖中抽出一封信件遞于百里暮,“殿下請看!”
百里暮看了此信后,臉上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意,笑的頗為幽深。
他一改神色,俯首淺笑道:“就按王叔所言,去準(zhǔn)備吧!”
“本宮會派兵駐守朱雀城,倘若王叔再敢造次,休言本宮不講同族之情!”
百里佑哭道:“罪臣豈敢!”
幾番明月,已是半月之后,溟都王準(zhǔn)備的物品也確實是應(yīng)有盡有,數(shù)目頗為盛大,足足可以裝滿幾十輛馬車。
如今正是寒冬時月,王朝大軍準(zhǔn)備行閔州之道,一路趕回王城。
莫行舟中毒已有月余時長,除了忍受眼睛的傷痛,還忍受著對朗月的思念之苦。
這些時日韓太醫(yī)一直為他悉心換藥,而他一度懷疑他的眼睛是否能夠痊愈。今日便可完全拆掉紗布,但他莫由來的緊張確實有點讓他害怕,擔(dān)心他再也看不到朗月嬌笑柔美的模樣……
他蕭瑟的立在窗前,聽著窗外寒風(fēng)凜冽的呼嘯聲,不禁產(chǎn)生絲絲涼意。
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撈出脖子上帶著的物件,正是朗月的隨身之物,雕刻有菊花紋樣的銀制月牙墜子,讓他由衷憶起中秋之夜的月滿之好!
此時,韓太醫(yī)推門進來,細心為他拆了紗布。
他小心又緩慢的睜開眼睛,只覺得視線由模糊變得越來越清晰。他打心底里高興,嘴角輕揚,笑的一副春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