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回轉(zhuǎn)之時,天色已然破曉。
山中晨時多雨露。
風(fēng)帶著涼意吹來,使得此時的腦海十分清醒。
老人體內(nèi)的病氣深埋,針?biāo)幉荒軐?dǎo)出,唯有自己修習(xí)導(dǎo)引之術(shù),將其逼到體表,自己才能夠?qū)⑵湮铡?p> 好在其本身就是修行之人,導(dǎo)引自然不是難事。
蘇陽與其約定每晚前去為其行針拔毒,料想七日即可痊愈。
“那老頭甚是討厭,只希望下次再去時別見到他才好?!?p> 回想起華長老的身影,蘇陽就一陣氣結(jié)。
不單單是其自視甚高,倚老賣老的姿態(tài),只是見那擠出水來的油頭,自己心中便嘔惡不已。
本是青山杏林之人,不知行事為何如此邋遢。
不過話說回來,此次未能試驗下自己的實力,倒是十分遺憾。
蘇陽心中粗摸估計,自己吸收病氣所增加的修為已有四百年左右。
但這只是一個籠統(tǒng)的文字,并不能代表四百歲以下的人皆不如自己。
一是境界的突破所帶來的增幅影響甚大,自己至今未能有所參照。
二來世間亦有諸多神技、神通之類,自己還聽說,門中的一些長老手里甚至有一些寶物,可以御敵防身。
“那個殘疾大叔自己肯定是打不過的,昨夜的老奶奶亦是深藏不露,唯有那個華長老不喜修行,單看氣息,實力似乎和我在伯仲之間?!?p> 蘇陽心中微微計算著。
眼下總算了解了一樁事情,蘇陽心情大好。
懷間鼓鼓的,是前日出攤所掙的銀兩。
“過幾日,得空下山一趟,給老爹和二牛他們都趕制些過冬的衣裳和被褥。”
行至楓白庭院所在的山腳下,蘇陽回頭一望,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jīng)翻了兩三個山頭。
那老人所居住的地方似是在大槐門靠近中央的位置。
“不知道她是哪位長老?”
一聲巨響從來,驚得飛鳥掠出林間。
蘇陽抬頭望去,正是楓白庭院的方向。
院落之中,二牛躺在青石地板上,鼻青臉腫不說,衣服還被燒去一大塊。
身后的一間茅屋傾塌,煙塵四起。
二牛的臉憋得發(fā)紫色,卻一言不發(fā)。
“喲,剛剛是誰要和我拼命?起來呀!”
怪誕尖銳的聲音肆意地嘲諷著,一名身著青袍的弟子將一只腳踩在二牛的胸口,來回地碾轉(zhuǎn)。
雜役弟子,未入大槐門籍冊,不受宗門庇佑。
所以這些內(nèi)院弟子,甚至是外院弟子皆可以肆意蹂躪。
眼下的這名弟子名叫田大,據(jù)說是王青的手下。
前日他聽說此間屋子中的一名弟子,將王大哥的敵人吳知恩的傷病治好,頗為得意。
此次前來特為尋些麻煩,好讓其長長記性。
“王師兄說了,你們這間院子現(xiàn)在收歸門內(nèi),改為演武的校場,你竟敢妄圖違抗師兄命令,妄圖動手?”
田大擠弄著他的眼睛,眉眼下方一顆豆大的黑痣插著一根長毛,顯得十分丑陋。
他說完向地上啐了一口痰,惹來四周一片哄笑。
此地離大槐門中央甚遠,即便門外有路過的弟子,見院內(nèi)這般聲勢,亦是不敢久留。
“這是我宗門賜給如意大哥的院子,怎能王青他一個弟子說收走就收走?”二牛惡狠狠地看著這些人,心中開始埋怨自己兄長,為何離去得如此之早。
大牛一身橫練的功夫,甚是了得,若是他在,這些人定然不敢造次。
“李如意?”田大聞言臉上笑容更甚,雙目之中流露出一絲憐憫的目光:“你說李如意?”
“嘿,那個李如意,洗筋之后,竟是一鳴未鳴,世間少有?。 币幻茏咏舆^話來,仿佛訴說著一大樂事。
二牛聞言心中一沉。
“壞了!”
他雖然沒有天賦修行,但也知道,洗筋期突破之后,體內(nèi)真氣激蕩,會出現(xiàn)筋骨齊鳴的異相。
一般而言,筋骨齊鳴的響聲越多,代表著體內(nèi)真氣的雄厚。
借助這股雄厚的真氣,筋骨也能再次接受打磨塑形,為日后的修行奠定扎實的基礎(chǔ)。
即便平庸之輩,洗筋之時也總會響上兩聲。
若是一次未響,代表著此人體內(nèi)真氣孱弱之極,日后定然再無寸進。
二牛臉色難看到極致。
怪不得自己兄長早上那么急著離開,定然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聽說王青師兄近日伐髓順利無比,破關(guān)只在朝夕之間,用不了多久我們大槐門就要多一名真?zhèn)鞯茏恿耍 庇腥肆r將這一消息宣揚出去。
后天四小境,各有各的造化。
洗筋之時的筋骨齊鳴的次數(shù),伐髓之時玉髓流注的竅穴的多少,皆是衡量資質(zhì)的主要標(biāo)準(zhǔn)。
王青當(dāng)年便是筋骨齊鳴八下,可謂天資綽約。
田大想到此處亦是面露喜色,若是王青能夠成為真?zhèn)鞯茏?,他鞍前馬后多年,亦能獲得諸多好處。
他可是知道,成為真?zhèn)鞯茏樱强梢粤?xí)得門內(nèi)的神技的。
即使自己不能修行,學(xué)一學(xué)王師兄的分筋手也是極好。
只是這一切的前提,還需討得其歡心才行。
田大心思百轉(zhuǎn),目光在庭院間來回地掃視著,似乎是在尋找著什么:“這間院子還有人住嗎?”
二牛此時雖然已是心灰一片,但仍舊怒視著眼前之人:“這院子只住著你的三位爹爹,再無旁人了!”
“找死!”田大聞言右腳使勁地在其胸口一踩。
咔嚓!
肋骨寸斷的聲音傳來,二牛悶哼一聲,只感覺喉嚨間十分腥甜,涌上來的鮮血被其生生地咽了回去。
“喲!還是個硬骨頭!”田大眉頭一挑,臉上掛著戲弄般的殘忍之色:“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幾時?!?p> 他將腳挪開,然后緩緩地移到其右手上方。
“呸!狗東西!快把你那雙臭腳拿開!”
如雷般的聲音滾滾散落在院落之中,魁梧的身影飛至,一腳踢向田大的面門。
砰!
拳腳相抗,一聲巨響激蕩。
睚眥欲裂的大牛擋在弟弟面前,脖子上方都漲得通紅。
他看向身后意識漸漸模糊的二牛,悲愴長嘯,伸拳就向田大撲上去。
兩名藍袍外門弟子見狀一齊而上,卻頃刻間,被大牛的胳膊掀翻在地。
他們二人本不算弱,皆是邁入了洗筋的門檻,一身修為在身。
只是此刻大牛怒火攻心,完全不要命了一般,再加上其沾衣十八跌的武技,剛猛之中竟然帶著一絲化勁,著實厲害。
田大見狀怪嘯一聲,與大牛纏斗在一起。
甫一接觸,他還可以憑借境界上的優(yōu)勢壓上一頭。
可是漸漸,情況有些不對勁了。
他原本就未突破伐髓境界,平日全靠跟在王青后面巴結(jié)門中長老,方才混個內(nèi)門弟子的行頭。
此番在大牛不要命的攻勢之下,竟?jié)u漸地有些力竭了。
“喝!”
大牛看準(zhǔn)時機,拉住其衣袖,猛然向前貼身,渾厚的力量從其肩膀發(fā)出,將田大掀翻在地。
周圍弟子皆都倒吸一口涼氣。
一腳踩在其胸口,大牛順手抄起一把鏟子,高高揚起,就欲向其一只手臂砸下。
“且慢!我乃內(nèi)院弟子,你以下犯上,若是敢廢了我,你弟弟也要遭受牽連!”田大眼珠子一轉(zhuǎn),忙出口言道。
大牛聞言,微微一愣。
有路過地?zé)o關(guān)弟子見狀皺起眉頭。
“哎,雖然這田大蠻不講理,但其此言不虛,外院弟子以下犯上,怕是觸犯門規(guī)了?!?p> “哼!這人素日里就可惡,若是我有機會,定要打的他滿地找牙!”
“話雖如此說,但畢竟門規(guī)森嚴(yán),再者他還有個未曾修煉的弟弟,難保別人不拿他做文章啊?!?p> “正是此理,哎恐怕今日,這漢子就要妥協(xié)了。”
周圍嘈雜切切。
田大的嘴角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還不速速放手,若是傷了我,待你們被逐出宗門之日,就是你弟弟歸天之時?!?p> “現(xiàn)在,你還敢打我嗎?”
田大的臉上竟是得意之色,袖子中寒芒隱現(xiàn),雙眼之中閃過一絲陰毒。
他吃準(zhǔn)了大牛的心思,只待其稍稍松懈,自己就立時將其腳筋挑斷。
大?;仡^看了二牛一眼,緩緩地將踩在其胸口上的腳挪開。
“哎……”
周圍傳來一片唏噓之聲。
“哼!”田大地拍了拍胸口的灰塵,臉上全是嘲弄之色。
只是他還未來得及起身,便感到一聲巨大的爆裂之時在自己的右耳邊響起。
“啊!”
巨大的痛苦使得其忍不住匍匐在地。
眼前,是一名雙鬢灰白的少年。
他的手上拿著剛剛那一把鏟子,正冷冷地看著自己。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廢你一臂,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