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簽不簽?
朱瞻墉遞過去:“吳大人若同意,便在章上簽個名。”
吳中嘴唇抖了抖:“殿下還沒說清楚。”
朱瞻墉想了想,道:“若吳大人推心置腹,這便是先生寫給學(xué)生的批注,若吳大人貪婪奸詐,這便是勾結(jié)我父王的罪證?!?p> 吳中干笑:“殿下為何看重下官?”
“我聽吳大人替皇祖守城時,擊潰了建文帝的南軍,抵御撫綏薊州有方,治理旱災(zāi)和蝗災(zāi)功績卓越………是個詭計多端的人。”朱瞻墉笑著說道。
吳中面色一僵,笑道:“我的功績,殿下倒是清楚的很呀?”
“簽不簽?”
吳中想到四縣的饑民,又想到明日朱棣還會召他商議此事,心中一嘆,便把本子接過來。
左右看了眼,四下無人。
他一邊簽一邊嘀咕:“殿下為何要用大學(xué)?”
“這個啊,因為大學(xué)篇幅短……吳大人簽在空白之處,對,這里這里?!?p> 簽完字,朱瞻墉收回本子。
吳中微笑地看著他,心說老夫看你今后如何在京城立足。
…………
奉天殿。
朱棣雖將吳中打發(fā)走了,心中仍憂慮蘇松湖嘉的百姓,在殿中踱步,蹙著眉,似是在思索良策。
朱瞻基眨了眨眼睛:“皇祖既然牽掛,為何不準(zhǔn)吳大人的賑糧?”
朱棣悉心教導(dǎo)道:“二十萬大軍正平定安南,漢王北征,朕要保證國庫有糧草,瞻基啊,當(dāng)皇帝便是如此,千古圣賢明君,不外乎一個明字,若斷了糧草,就會失去軍心?!?p> 話音剛落,老太監(jiān)便抱著云展傳:“陛下,吳大人覲見?!?p> “他又來作甚,朕不是說過,讓他也想想辦法?!?p> “可是……”
就這樣,吳中被打發(fā)走了。
一連幾日,也不來奉天殿,不上疏奏,朱棣有些生氣,命人將他召來。
吳中低著頭,左腿邁過門檻,迎著朱棣不悅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躬著身:“臣,見過陛下?!?p> “朕不過說了你幾句,便幾日不來覲見?”朱棣目光盯著他。
“是陛下不愿見臣……”
朱棣很生氣,可他也喜歡吳中直言直語的性子,他娘的,只能忍下來。
“這幾日在做什么?”
“臣想到解決之策了?!?p> 朱棣身軀一顫,看向吳中:“吳卿家是說,蘇松湖嘉四地的事?”
“是?!眳侵悬c頭,旋即,將之前商議的,潤色之后說出來。
朱棣詫異地看向吳中:“朕聽,新鹽法試行后,江南的鹽票告急,蘇州等地有鹽田嗎?”
“回稟陛下,沒有鹽田,有鹽井?!边@幾天,吳中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
朱棣踱了幾步,神色柔和下來:“這幾天,朕逼你逼得太急,說了許多難聽的話,也是擔(dān)憂四縣百姓聚成流民,田地退荒,吳卿不必放在心上,朕任你為右副都御史,你親自去督辦。”
“臣…臣……”
早知道就不罵您了??!
吳中禁不住老淚縱橫,聲音顫顫栗栗,哽在喉嚨里許久,也認(rèn)錯道:“臣也是體恤百姓,才多次頂撞,臣當(dāng)向陛下賠罪……”
朱棣擺擺手,正色道:“好啦好啦,去辦吧?!?p> 君臣誤會解除。
等吳中退出去后,朱棣望著奉天殿門,嘴上謙虛,心里卻樂開了花,忽然覺得口干,端起茶盞,卻看到茶盞里兩只蛐蛐。
“他娘的!朱瞻基…這個小混賬!”
…………
京城,里仁街。
加碘雪花鹽賣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
一輛奢華馬車緩慢馳騁,朱瞻墉出宮了,和他同乘的還有張輗。
自從搶了自家糧倉,張輗一直想證明自己卓越的見識,而今,終于將販賣鹽的五千兩掙回來,還分得一千兩。
朱瞻墉一分錢未投,本想建立商號幫肆,沒幫上忙,卻賺三千多兩,他沒將加碘雪花鹽價錢抬高。
若不然,會賺更多。
當(dāng)然這些銀兩不便帶回宮里,存在祁忠的布坊里。
到了侯府。
張輗跳下馬車,邁著六親不認(rèn)的步子,用力拍打自家府門。
“開門開門!”
管事見了他,宛若見了土匪般,隔著門喊:“少爺,府里真的沒錢了!”
“……本少爺是來還錢的?!?p> “還……還錢?少爺您開什么玩笑!上次您說要還錢,結(jié)果到了最后反倒是侯爺欠您一千兩,快拿竹竿,少爺定是要翻墻的?!惫苁录泵χ笓]。
“入……”
張玉一代國公,怎會生出這樣的兒子……
朱瞻墉腹誹一句,當(dāng)然,他對小老弟還是滿意的。
走到門縫前,努力讓里面的人看清楚臉:“朱瞻墉,開門?!?p> 那管事不敢怠慢,遂打開了府門,瞧見車夫和力役,忙不迭從馬車上搬下來十幾個黑色大箱子。
真來還錢的?
侯府后院中,李枝露嫻坐在亭榭中,看起來楚楚動人,在案幾上放著一封書信,紙張看起來是軍伍中用的桑麻紙。
侍女來到身側(cè):“小姐,少爺帶著五千兩回府了?!?p> 李枝露目光旋即投向侍女,若有所思:“清點過了嗎?”
侍女搖搖頭:“管事在前院清點呢?!?p> 說話間,張輗滿臉春風(fēng)得意,走路一搖一晃地來到后院,見了李枝露便輕哼:“道歉!我知道,阿姊跟大兄告狀了!”
李枝露眸中直接忽略這個兄弟,雪瑩瑩的眸子,投向旁邊的朱瞻墉,屈身行禮。
“小女還要感激殿下,若不然,侯府定會蒙受損失,不知殿下如何將鹽變成了藥?”
她看出來,鹽賣得好,是因為能防治大脖子病……真是個獨居慧眼的女人。
此刻,朱瞻墉就像藏著秘方的老手藝人,“枯燥至極,李姑娘不會感興趣的,李姑娘似是有心事?”
“沒有。”
好敷衍……朱瞻墉看向青石案幾,只見有一封半打開的書信:“新城侯的信,說了什么?”
“家事罷了?!?p> “本皇孫猜測,一定和朝廷對安南用兵有關(guān),新城侯擅率騎兵,安南多為崇山峻嶺,騎兵不能發(fā)揮長處,很不好打吧?”
“不過,新城侯給你傳遞軍機(jī),算不算泄露機(jī)密,除非給本皇孫看看,不然……”
朱瞻墉露出一個不然后果很嚴(yán)重的微笑。
李枝露輕輕攥緊拳頭,又漸漸松開,冷然道:“殿下請看。”
朱瞻墉看完新城侯的書信,又前后看了眼:“真是家書,新城侯為朝廷盡忠了,害本皇孫擔(dān)心?!?p> 李枝露隨口找了個理由,把張輗支開,又屏退了婢女,才看向朱瞻墉道:
“我大兄這個人,一向很少說兒女情長的話?!?p> “李姑娘是說?”
“他定然是在安南,遭遇了不可預(yù)測之事,只是不便在信中提及?!?p> 朱瞻墉略一沉吟,再抬頭:“李姑娘想知道安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