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蘇云卿并沒當回事兒,只當是自己看錯了。
可他一側(cè)身準備進屋,眼前就又飄過一道白色虛影,他再回來定睛找尋時,依舊是什么都沒有。
方才宋啟文提到他師父的事時,他心里不是不害怕的。這會兒他眼前反復出現(xiàn)虛影,蘇云卿立時便警覺了起來,不覺走下臺階,往更遠的地方望去,小聲詢問道:“喜君,是你嗎喜君?天都這么晚了,就別在外頭瞎逛了,早點回去睡吧。”
當然沒有任何人回應他,他只得又以為是自己看錯,卻再不敢在外頭停留,灰溜溜回到房中,還將門給拴上了。
回到屋里后,他仍舊不踏實,又貼著門縫向外瞄了好幾眼,確定沒有虛影也沒有聲響,才確認自己是虛驚一場,心里還怪宋啟文亂說話,好好地偏要擾亂他的心。
但他總算是安心熄了燈,回被窩里睡覺去了。
鬧了這一晚上,他倒也疲憊得很,竟是不知不覺就入了夢。
這一夢,竟就夢見了他師父。
仍舊是一身李慧娘的扮相,嘴里唱著那段戲詞兒:“三魂渺渺出了竅,七魄悠悠赴陰曹!閻君殿前冤訴告……”
蘇云卿在夢里嚇得不輕,忙給他師父跪了。
“師父,真的是您嗎師父?您要去找閻君訴什么前冤,不如先與徒兒說明,徒兒好請道士來為您做法超度呀?!?p> 誰知他師父見了他,卻忽然面露兇相,掐住了他的脖子,步步緊逼著哭訴道:“見死不救的兔崽子,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夢里的蘇云卿幾乎要喘不過氣兒來,嚇得夠嗆,一下從夢中醒來,才發(fā)現(xiàn)是他自己一雙手正掐著他脖子,一時竟不能松開。
他以為他是魘著了,只好大力呼吸,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想?yún)s瞧見他房門大開,李慧娘的聲音在窗外亂竄。
“云卿,啟文,我死得好冤枉啊……兩個孽徒!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蘇云卿驚得雙眼凸出,想逃,雙腿卻好像被灌了鉛一般,困在被窩里動彈不得。
正在他驚懼至極,無處可逃之時,他忽然清晰地看見了李慧娘的形象出現(xiàn)在門外,飄一樣在朝他靠近。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我錯了!我錯了師父,您饒過我!不要把我?guī)ё甙煾?!??!啊??!?。。。 ?p> 隨著李慧娘的逼近,蘇云卿實在太害怕了,干脆嚇暈了過去。
喜寶也沒想到蘇云卿這么不驚嚇,虧她剛才趁蘇云卿下臺階找鬼時潛入他屋躲藏,還給他準備了好多小把戲來的。
這會兒才來了個前戲,他就直接嚇暈過去了。
喜寶只得迅速清理戰(zhàn)場,把她剛剛為了困住蘇云卿而系在床腳的被角又重新解開,趁著宋啟文聞聲趕來之前離開了。
她前腳逃離前院,宋啟文后腳披著衣裳奔了過來,瞧見蘇云卿門戶大開,他就覺得不對勁兒,來不及叩門就沖了進去,果見蘇云卿有些不對勁兒,用力搖晃了好久才把人喊醒。
“出什么事兒了你這是?你晚上睡覺怎么不關門啊?”
蘇云卿一睜眼就喊有鬼,一見來人是宋啟文,才仔細解釋道:“我瞧見師父他老人家了,戚戚瀝瀝的,直喊著讓我償命呢?!?p> 宋啟文只當蘇云卿是做了噩夢,忙的安慰他道:“這是怪我方才多嘴,給你惹出心病來了。你也別太往心里去,不是說過兩天中元節(jié)要給咱師父燒紙錢嗎?回頭我們多燒一點就是了?!?p> “不,你不明白,我是真的見到師父他老人家了。咱師父來找我索命來了?!?p> 蘇云卿哭哭啼啼,三魂被嚇的只剩一魂兒了。
宋啟文又哪肯相信,只得安慰他道:“罷了,我看也不用等到中元節(jié)那天了,既然師父這么早入了你的夢,想來是在那邊缺銀子花了,咱不如天一亮就準備準備,給師父燒紙去吧?!?p> 蘇云卿忍不住往院外瞧,確定再沒有白影,耳邊也沒有旁的聲響,才總算安下些心來,卻始終不肯放開宋啟文的手。
“那你別走,你陪著我一塊兒,等天亮咱們就去準備,可別讓師父等久了再不高興?!?p> 宋啟文無奈,只得應了。
倆人這一幕兄友弟恭,喜寶是沒工夫看了,不過她一晚上倒也沒閑著,畢竟給這兄弟倆準備的大戲才剛剛開始呢,好些東西要準備。
天亮后,她也沒像宋有貞說的多睡幾個時辰,而是早早地就起來了。
不過她倒也沒去練功,她一大早就往灶房來,借著給火夫打雜的當口,觀察蘇云卿屋里的動靜。
她瞧見宋啟文從蘇云卿屋里出來,沒多久又把林不喜凡叫了進去。
火夫還在邊上與她閑聊。
“丫頭,前天給你的蔥可都吃完了?我才去集市上買了更新鮮的,你若還要,再給你兩根?”
喜寶忙沖他搖頭。
“總聽您說起煎餅卷蔥好吃,結果我自己試了試,還是吃不了這個味兒,太沖了。您還是留著炒雞蛋吧。”
火夫自己是濟南府人士,最喜歡看人生吃大蔥被辣慘的模樣,是以也只管發(fā)笑。
“何止炒雞蛋?炒肉,炒蘑都好吃得很!要是會計肯撒手多撥銀錢,我給你們做一桌大蔥席都沒問題啊?!?p> 喜寶卻有些心不在焉,她瞧見林不喜凡從蘇云卿屋里出來,便一路小跑往大門去。
“我該練功去了馮叔,以后得空我再來。”
她說著便追去把林不喜凡給攔下了。
“林小凡,這么早你一個人干啥去?”
林不喜凡回頭一看是她,倒也沒那么多警惕。
雖說宋啟文和蘇云卿一再交代要保密,可喜寶嘴嚴得很,她不會輕易給外人說的。
“我可不是偷跑出去的,這不快中元節(jié)了嗎?我?guī)煾负痛笏伟囝^說要給我?guī)煿珶堝X,叫我到街上買去?!?p> “那你不必去了,正好我昨天也準備了一些,本打算燒給我家人的,結果我?guī)煾敢矀淞撕芏?,不如勻給你一些?”喜寶話說得很真誠,看不出一點詭計。
林不喜凡卻總覺得不自在。
“給家人燒紙錢還有嫌多的?”
喜寶倒也不強求,輕哼一聲道:“我是看你這么早出去,等回來指定沒飯吃了,才想著勻你一些,你若不領情便算了,我給我家人全燒了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