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上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并未有人注意到平靜下暗藏的波濤暗涌。
男眷席那頭,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有個面生的小太監(jiān)暗暗給袁韶塞了張紙條。
袁韶本有些不耐,心想哪里來的小太監(jiān)如此不懂規(guī)矩,展開紙條一看,卻看到上面寫了幾個大字:
“御花園小筑一敘?!?p> 落款是一個霍字。
他眼神往女眷席梭巡了一圈,發(fā)現(xiàn)霍祈的位置上空空如也,難道是霍祈給的?
霍祈這是何意?袁韶心中有些疑惑。她一向是最懂規(guī)矩之人,怎么會邀他私下見面?
可他轉(zhuǎn)念一想,難道是霍祈有什么體己話要對他說?
美人相邀,豈有辜負之理。他本就一直愛慕霍祈,如今她先朝著自己走了一步,他定然也不能傷了美人的心。
今日本因為霍祈的神情有些郁悶的袁韶,此刻看到紙條,一下子就將那些不痛快拋諸腦后。
他往正廳主位瞧了瞧,龍椅上的孝文帝正在和皇后淑妃笑著敘話,并未往這邊瞧。心下一橫,他便趁人不注意溜了出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袁韶日思夜想的霍祈,此時早已經(jīng)到了御花園門口。
秋風颯颯,濕潤的泥土裹挾著花朵的芬芳,沁人心脾,令人不禁沉醉在這秋日花景圖中。
因著秋菊宴的緣故,宮人們都去長樂宮伺候了,此刻御花園人煙稀少,只有螢火蟲微弱地閃著光。
“姑娘,按照秋菊宴往日的傳統(tǒng),待會兒陛下便會移駕御花園點燈,咱們這會兒來干什么?”聆風遲疑地問。
“自然是來偷看別人幽會?!被羝碚Z不驚人死不休。
聆風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好好的姑娘說什么渾話,咱們也得趕緊回去了,若是讓人發(fā)現(xiàn)您擅自跑出來,怕是不妙?!?p> 霍祈面色沉靜,并不恐慌,淡淡道:“放心吧,我已經(jīng)囑咐過聽雨,若有人問起,便說我醉酒,出去透氣了?!?p> 說罷,霍祈領(lǐng)著聆風沿御花園里一條小徑走去,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便走到了盡頭,小徑的盡頭赫然可見一個小筑。這小筑看起來并不起眼,若不細細尋來,倒是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
聆風見此,不由地驚呼一聲:“沒想到御花園竟還有這樣的所在?!?p> 霍祈看了一眼面前的丫頭,上一世她進宮多次,還是聆風無意之中發(fā)現(xiàn)了此地。聆風還和她打趣,這兒不失為一個幽會之所。
這小筑雖然就在御花園里面,但平時鮮少有人來,原本是給御花園守夜的宮人準備的,因著還未到戌時,此刻并未有人。
“聆風,你在門口守著,千萬不能進來?!被羝韲诟赖?。
聆風雖然不解,但見霍祈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認真,當即便道:“奴婢明白?!?p> 霍祈推門進去,從袖中掏出一個火折子,原本漆黑的屋子塞進了一室溫暖。
她察看了一圈小筑的環(huán)境,內(nèi)里的陳設雖然簡單,但也是應有盡有,因著布局有些逼仄,反而顯出幾分別樣的情致。
借著微弱的火光,她目光梭巡了一圈,目光一定,從袖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情絲繞,一手用帕子緊緊捂住口鼻,一手往桌案上的花瓶中滴了幾滴。
小筑外,聆風密切關(guān)注著四周的一舉一動,心里正是緊張不已,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片刻后,只聽“吱呀”一聲,兀自被嚇了一跳,卻發(fā)現(xiàn)是霍祈出來了。
“走吧?!被羝淼?。
“姑娘,咱們現(xiàn)在去哪安全?”聆風雖然不知道霍祈在里面干什么,但也隱隱約約猜出了自家主子的打算,她一向機敏,現(xiàn)在想著的便是如何脫身。
“去那棵梧桐樹下,還有些事情需要盯梢。待人到了,我們馬上回去?!被羝砩袂閲烂C,當機立斷道。
人?什么人?
還沒等聆風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只見自家姑娘一步邁作兩步朝梧桐樹跑了過去,她也只好快步跟上。主仆二人弓著身子躲在樹下。
不得不說,這棵梧桐是極佳的藏身之所。
旁邊有雜草掩護,站在這能看清楚小筑里發(fā)生什么,那邊的人卻瞧不見這頭站著的人。
不到一刻的功夫,只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聆風指了指小筑:“姑娘,果然有人來了?!?p> 待她定睛一看,聆風心頭劃過一陣駭然,來人竟然是鎮(zhèn)遠侯世子袁韶。自家姑娘今日要對付的人竟然是鎮(zhèn)遠侯世子?
她抬頭看了看霍祈,有些木然,喃喃道:“小姐,怎么會是世子?”
“聆風,如果你的夫君親手殺了你,你會怎么樣?”霍祈面色冷肅,自顧自地說。
“自然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他?!瘪鲲L道。
“那就對了?!被羝砝淅涞?。
聆風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她轉(zhuǎn)頭望了望自家姑娘,發(fā)現(xiàn)霍祈臉上雖沒有表情,可一雙眸子里似乎蘊藏著巨大的暗涌,那是滔天的恨意。
這頭,袁韶到了御花園小筑,只見周圍漆黑一片,并未有人影,便放輕腳步,推門進了小筑。他先是試探性地喊了喊:“祈祈,你在嗎?”
見無人應答,袁韶解下披風,摸黑尋了個椅子坐下,一想到接下來即將發(fā)生的事情,他搓了搓手,激動得手心微微出汗。
他雖然未曾娶妻,但也不是未經(jīng)人事的男子,家中母親早已經(jīng)給他安排過通房,教他如何行房事。
霍祈平時那么驕傲,今日卻肯主動給他塞紙條,必然是有很多體己話要跟他說吧?說到動情之處,有些事發(fā)生得也就更自然。
既然,霍祈遲早是他的人,有些事早發(fā)生晚發(fā)生又有什么區(qū)別?
他兀自想著,突然聞到空氣中傳來一陣淡淡的花香味,登時腦子便有些發(fā)暈,軟軟癱在桌上。
梧桐樹下,霍祈和聆風俱是屏氣凝神,關(guān)注著小筑這邊的情況。
只見袁韶進去不過片刻,又有一曼妙女子朝小筑走來,步伐輕快。
夜色雖濃,但月光還是足以讓人看清楚人的輪廓。
聆風驚道:“竟然是二小姐!二小姐來做什么!”
霍祈道:“她來做什么,待會兒不就知道了?”
霍祈臉上浮起一抹諷刺的笑,眸色冷冷熱熱。
此事最終能不能成行,就看她這個妹妹怎么做了。若她有點腦子,今日就只是鎮(zhèn)遠侯世子言行無狀;可若她自己選擇要跟了袁韶,今日便是霍家二小姐恬不知恥,自奔為妾。
上一世你們踩著我的血肉茍且,這一世,便還是由我來給你們牽起這段姻緣,不知你們可還滿意?
“姑娘,二小姐進去了?!瘪鲲L又是驚呼一聲,打斷了霍祈的思緒。
此刻的霍青嵐心情雀躍,剛剛有個小宮女來傳話,說是袁韶要見她。
她一路走過來,滿腦子都是甜蜜。
他終于看見自己了嗎?今天的霓裳舞是為他舞的,他一定能感受到吧?;羟鄭谷杠S地想著,待會兒她便要將這么多年的少女心事全部告訴他,她對他的情意,絕不比霍祈給他的少。
想著想著,她到了小筑的門口,想到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她便感覺懷里揣了幾只小兔子,擾得她的心臟砰砰跳。
霍青嵐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電光火石之間,有一個男子拽住了他的手腕,往懷里一送。
她驚呼一聲,借著從窗戶滲透進來的月光,看清了男子的臉。
袁韶喘著粗氣,臉上有一股不正常的潮紅。他不復平日里的溫潤如玉,反而像一匹回歸原始欲望的野獸,猛地撲到了她身上,鼻子狠狠汲取著她脖頸的香味。
她目光沉沉地盯著面前緊緊抱著自己的男子,只是假意掙扎了幾下,卻并未推開。
京師之人提起霍家之女,第一反應無不想起霍祈,自己從小便與人為善,又在詩書上狠下功夫,為得就是博一個好名聲。
可一有霍祈的場合,她就要被搶風頭,連自己鐘情之人都要拱手相讓。
說到底,自己的樣貌品行都不輸給霍祈,不過是因為霍祈的爹是寧國公,可她卻只是一個翰林院侍讀的女兒。
如今,老天爺助她一臂之力,這可是袁韶主動的,出了這種事,道理自然站在她這邊。
若是有了肌膚之親,以袁韶的性子,必然是要對她負責的。
就算當不了他的正妻,當個側(cè)室也是好的。嫁入鎮(zhèn)遠侯府,總比嫁給那荒淫放蕩的劉方好,不知道哪天命都被折磨沒了。
何況,她本就愛慕他,不是么?
想到此處,霍如嵐便主動拉下了腰間的系帶,仍由袁韶的手撕扯著她的衣服……
小筑里的聲響越來越大,不遠處的梧桐樹下,聆風吞了吞口水,臉上一塊白一塊紅,不知是被里頭的聲響驚的,還是羞的。
霍祈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xiàn)的卻是袁韶橫在她脖頸上的那把長劍,是霍青嵐要林管家強灌毒酒的畫面。
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上一世二人的音容笑貌。
待她再睜開時,鳳眼中已有肅殺之意:“聆風,我們走吧?!?p> 然而,話音剛落,頭頂?shù)奈嗤鋮s突然響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不想這御花園,竟還有這樣的好戲?!?p> 霍祈反應極快,猝然抬頭:“誰?”
眼抬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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