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陽光到達之際
他開始想辦法驗證這一切,用盡他所能想出的一切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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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雪山南脅,有大女神,名設(shè)陀憐迦醯(希)?!?p> 第一章
陳啟明的班上來了一位女同學(xué)。
雖然他不知道這位女同學(xué)為什么在軍訓(xùn)結(jié)束之后才姍姍來遲,但套用李察德“李大嘴”的一句話:“如果說顏值即正義——那么正義有時會遲到,但從來都不會缺席?!?p> 陳啟明的腦中出現(xiàn)了一句無頭無尾的詩。
The sunrise heat my soul
It’s almost a sign from god
那一刻他明白了一個詞(一句話):天使在人間。
當班主任介紹女同學(xué)的名字“顧燁然”的時候,陳啟明腦子又蹦出初三課本中學(xué)過的一個詞(一句話):燁然若神人。
顧燁然在萬眾矚目的目光中走向自己的座位,而陳啟明卻有了親見天神下凡的錯覺。
于是教室里出現(xiàn)了一副十分好笑的畫面:班主任怒目而視,安靜的男同學(xué)們則面帶微笑齊刷刷向顧燁然行注目禮。
并未意識到自己一臉癡相的同學(xué)們讓班主任老吳想起了《植物大戰(zhàn)僵尸》游戲里搖頭晃腦的向日葵。而真正感到自己收集了全部陽光能量的卻是表現(xiàn)了一百二十分專注的陳啟明。
形容美女的詞有很多,鑒于自己目前所處的狀態(tài),陳啟明只能想到“花容月貌”這個詞。不過現(xiàn)在這個詞顯然很難形容顧燁然的美。那種美在陳啟明心里宛如長夜難明的無邊黑暗中升起了一輪溫暖人心的太陽,那感覺,不是“理想照進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比夢更理想”。
之后一整天陳啟明都沒什么心思上課。
他眼睛盯著黑板,心卻飛到了空中。他一直試圖從超越自身的視角觀察顧燁然在干什么,然后用全部想象力去猜測顧燁然是如何出現(xiàn)在他的身邊的。
他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內(nèi)心卻驚濤駭浪,像一個潛伏在教室中的諜探。
下第一節(jié)課的時候他第一次聽見顧燁然說話,他這時才發(fā)現(xiàn)顧燁然到來的時候連自我介紹都沒有。
很快顧燁然被一大群的“僵尸”圍住,陳啟明有一種想要沖過去把她“救”出來的沖動。
但他沒有。
一種無力和自卑感讓他重新陷入煩惱。
顧燁然那里儼然已經(jīng)成了蝴蝶效應(yīng)的源頭,而他心底奔涌著蝴蝶效應(yīng)帶來的迅雷暴風(fēng)。
終于挨到了中午放學(xué),陳啟明有意無意的試圖接近顧燁然。
不過“太陽女神”的“炙手可熱”程度是遠遠超乎其想象的,鄰班的同學(xué)都已經(jīng)知道了顧燁然的存在。
與“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的高冷女神不同,顧燁然身上有一種既優(yōu)雅大氣又活力四射的無形氣場。
雖然長這么大見過的美女也不少,但在見到顧燁然之前他是無法想象時尚、智慧和青春、高貴竟然可以毫無違和的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女生身上的,這甚至讓他想起自己小時候,第一次在博物館見到的色彩瑰麗的天然螢石,第一次在植物園見到的毫發(fā)畢現(xiàn)的熒光小菇,以及第一次在科技館見到的4D煙花模擬器……
也是安靜下來之后,他的頭腦中的漢語詞匯如同百花一般爆裂無聲的綻放開來。
“雍容”、“端麗”、“嫻靜”、“淡雅”、“優(yōu)雅”、“溫婉”、“娉婷”、“裊娜”、‘姣麗’、“嫵媚”、“嬌媚”、“嬌美”、“嬌艷”、“明艷”、“綽約”、“婆娑”、‘窈窕’、“姽婳”……
他第一次切切實實感受到漢語妙到毫巔的精微差別,也是第一次意外發(fā)現(xiàn)這些美到窒息的形容詞居然一大半都源自佛經(jīng)。
下午一到學(xué)校陳啟明已經(jīng)急不可待的等著顧燁然現(xiàn)身,然而直到開課前她才進教室。
生物課上陳啟明如墜云霧【在講“組成細胞的分子”的“細胞中的糖類和脂質(zhì)”的章節(jié)】,他根本聽不到生物老師在講什么,只是對老師講完主要內(nèi)容非要講解往年真題的迷惑行為表示不解。
之后便盯著有如心電圖的曲線呆呆出神。
“想什么呢?!”同桌馬力足盯了他半天,終于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撞他。
“沒什么?!标悊⒚饕徽?p> “陳啟明!馬力足!你倆起來解釋一下我剛才講的這兩道考題,以及選這些答案的理由。”生物老師的話簡直是晴空霹靂。
陳啟明在馬力足站起的同時,機械的站起來。
“你倆一個一個說!先說正確答案是什么?!鄙锢蠋熢捓镉性?。
陳啟明夢游般的眼神讓馬力足意識到自己只能硬著頭皮搶先回答了。還好剛才他用心聽了。
“第一題選C,因為……因為……纖維素是由葡萄糖聚合形成的,其合成的過程是蔗糖先進入纖維細胞積累,之后被水解,參與纖維素的合成。圖中曲線乙在15至18天下降,表示蔗糖被水解后參與纖維素合成……所以選C。”
“還有呢?”老師繼續(xù)問。
“呃……還有,曲線甲……”馬力足聽到這部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走神了。
陳啟明也看到了題干前“不定項選擇”的題目類型,但他根本沒聽到任何的講解。在他看來,另外的3個選項好像都是正確的。
“行了!陳啟明!第2題?!鄙锢蠋煹膶徟羞€是到來了。
陳啟明感覺到一陣眩暈,周圍同學(xué)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向他,而他腦中一片空白。
一種羞愧感和本能讓他開始絕地求生。
他發(fā)現(xiàn)馬力足用右手在課桌底下比了個“4”。
“……嗯……選D……”
陳啟明試圖憑自己的理解努力給出合理的解釋,但是他發(fā)現(xiàn)這道題題干他都看不明白,所以只能閉口不語。
“看來我剛才的解釋沒能讓你倆滿意……”整個教室一片哄然。
陳啟明感覺自己儼然是只上了架的烤鴨,那種炙烤的燥熱來自于羞愧和自卑。
“馬力足!”生物老師再次將矛頭指向馬力足。
“因為……這道題選的是錯誤的選項……”
“繼續(xù)說!你給大家分別說一下有氧呼吸和無氧呼吸時物質(zhì)代謝和氧氣、二氧化碳的變化吧!”生物老師說。
“兩種情況下吸收氧氣的分子數(shù)和產(chǎn)生二氧化碳的分子數(shù)相等……”馬力足說。
教室里又一陣哄笑,只不過這次的笑聲比陳啟明回答的時候要小。
“歐陽荃!”
歐陽荃坐在陳啟明的前排。
不知道生物老師是要繼續(xù)羞辱他倆,還是要以他倆為中心展開地毯式轟炸。
“若只進行有氧呼吸,則吸收的氧氣與釋放的二氧化碳分子數(shù)相等;若只進行產(chǎn)酒精的無氧呼吸,則消耗一分子葡萄糖,生成兩分子酒精和兩分子二氧化碳;若細胞只進行產(chǎn)乳酸的無氧呼吸,則生成兩分子乳酸,無氣體的消耗和生成。所以D是錯誤的選項?!睔W陽荃回答起來條理清晰且鏗鏘有力。
“很好!請坐!”
生物老師果然是想指桑罵槐??!陳啟明心想。
但好在有馬力足陪他。
雖然進入高中后自己的學(xué)習(xí)成績極其一般,但像這種課堂上走神被抓包、甚至罰站的情形卻從來沒有。經(jīng)歷后陳啟明才知道:站著是很難記筆記的,這讓他后悔萬分準備回心轉(zhuǎn)意之際才意識到為時已晚。
“凡是沒有的,就連擁有的也要一起剝奪?!?p> 陳啟明深刻的認識了“馬太效應(yīng)”的基本原理。
但是這并不是他自進入高中以來最為痛苦的事情。
甚至這些無地自容的羞愧、自責(zé)、悔恨,都很難與他內(nèi)心深處逐漸滋生出來的最大痛苦相提并論。
那就是——
他在軍訓(xùn)階段就出現(xiàn)的——關(guān)于高中知識是否就是“金科玉律”、是否就是“終極真理”的思考。
因為他發(fā)現(xiàn)各個學(xué)科的知識都是有“破綻”的。
有些屬于他翻看教材【現(xiàn)在這個時代很容易從網(wǎng)上找到高中電子教材】,并沉迷了一段時間之后發(fā)現(xiàn)“毫無意義”,有些則是本身的解釋就透射著目前理論的局限與不足。
更痛苦的是從記事開始他就被周圍的一切理念教育要努力學(xué)習(xí)、努力工作,卻從沒有人告訴過他這樣努力的最終意義是什么。
似乎除了“努力”本身,人生并沒有什么值得追求的價值。
他不明白這是一種“基本自我的缺失”,只在平日的學(xué)習(xí)生活中體驗到無盡的空虛、壓力和焦慮。
就像發(fā)現(xiàn)了思過崖秘洞劍招的令狐沖,他整個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困頓與自我懷疑。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學(xué)的就是一等一的武功,只要肯刻苦努力,將一切劍招和心法爛熟于心,就一定能化解世間所有的問題,成為無所不能的天下第一。
但是——
這些竟然只是他的幻想。
“所以學(xué)這些到底有什么用?!”
所謂的“最高武學(xué)”,不過是連自我救贖都完成不了的明日黃花。
正所謂“哀莫大于心死”,這種心灰意冷的痛苦是很難解脫、又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的。
至少對于陳啟明來說是這樣。
他的父親在他讀初中的時候去世,母親整日辛勞操持家里的生計。他不能將這種對知識的質(zhì)疑和批判講給母親聽,同時他也不能將這種質(zhì)疑和批判講給自己認識的任何一位老師聽。
他很希望自己能跟令狐沖一樣,幸運到偶遇為其破解心結(jié)、指點迷津的風(fēng)清揚,讓自己走出無盡的黑夜,脫離痛苦的泥潭,用豁達超凡的方式傳他一套至高武學(xué),重鑄自己的理想,重燃生活的信心。
生物課終于結(jié)束了,生物老師的離開并沒有讓他感覺好受一些。
但他還是感激馬力足所表現(xiàn)出的兄弟情誼的。
“下次估計老師還得提問我倆!生物老師是出了名的記性好!”馬力足沖著他說話的同時拍了拍前排的歐陽荃,“荃哥!我答的那道題的答案是什么?!你給我講講唄!”
陳啟明想去聽,但又有一種自命清高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所以學(xué)這些到底有什么用?!”
“這次可真是把臉丟盡了!”他小聲自言自語,坐下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向顧燁然的方向瞧了瞧。
沒想到顧燁然也正朝他這邊看。
陳啟明一下子慌了。
該說不說,他第一次見顧燁然時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的。
不管“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和“你覺不覺得咱們似曾相識”這種對白多么油膩或爛俗,但那種眾多文人墨客描述過的“去年今日此門中”的感覺還是五雷轟頂般擊中了他。
相比于上課走神和罰站這種“獨樹一幟”的留下第一印象的方式,陳啟明的脆弱內(nèi)心是禁不起任何風(fēng)吹草動的。
他甚至覺得如果人與人的相識真的能按加減分來計算的話,那么他現(xiàn)在絕對已經(jīng)是負到離譜了。
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做一個認真聽課的小透明!他在心里對自己說。
不過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
后悔的聲音一次次加重他的羞愧與自責(zé)。
“你看最新的科幻電影《天鵝挽歌》了嗎?”
后排的“小籠包”包筱龍問同桌米露。
“看了。不過我沒太看懂,更不明白這電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泵茁墩f。
“劇情我大概看懂了,就是男主身患絕癥,讓一個加載了自己全部記憶的克隆人代替自己,生活在自己的家中。但是看到家人沒有發(fā)現(xiàn)他是自己的克隆人又開始猶豫,感覺自己徹底失去了一切……”包筱龍說。
“你倆在討論什么?”米露的好友石婉楠過來找她,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天鵝挽歌》?!泵茁墩f,“你看過嗎?”
“哪有時間……”石婉楠下意識的改了口,“進一中前我媽就立了規(guī)矩,堅決不讓我碰電視和電腦,就算真的‘學(xué)習(xí)用’她也要在一旁盯著。要不你倆給我講講唄!”
“我真沒太看懂。”米露說,“我大概知道男主將記憶傳遞給了自己的克隆人替身,但是他反應(yīng)好奇怪,如果基因、記憶一切相同,那回男主家里的克隆人不就還是他本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