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少年（1）

　　是夜，忘憂坐在湖岸邊，舉著把白色的油紙傘，一頭青絲由一根木簪簡簡單單的挽住，身著一身白色的禪服，雙眸毫無波動的看著一個湖面，不知過了多久，湖面緩緩出現(xiàn)一道小小的身影，那身影看著也是少年模樣，十三四歲的少年。

　　隨著那道身影緩緩的向前走去，忘憂這才起身跟了上去。

　　七拐八拐，最后那道小小的身影停在了一戶人家門口，抬步走了進去。

　　忘憂用手掐了一道法，身影也緩緩隱在了黑暗中，跟在其后踏了進去，這是一戶不太富裕的家庭，家住在鄉(xiāng)下農(nóng)村，院子看著滿滿當當，一眼掃過去全是紙殼子，塑料瓶子之類的破爛，進了屋內(nèi)，發(fā)現(xiàn)少年的家人只有兩位老人。

　　老太太坐在破舊的木板床上，懷中抱著一個相框，無聲的哭泣，時不時會發(fā)出回痰的聲音，咳嗽兩聲，頗有些茍延殘喘之感，老爺爺則是坐在一張破舊的凳子上，雙眸似是到了老年卻又摻著疾病的古木，無生氣的看著院子的某一處，也或是某一點，也或是什么都沒有看，只是沉默的，吧嗒吧嗒的吸著手中的煙。少年看著兩位老人這樣的痛苦，站在一旁痛苦的流下了眼淚，如果當初他告訴老師就好了，告訴爺爺奶奶就好了，告訴警察叔叔就好了，如果他在勇敢一點就好了，如果……

　　過了一會兒，老爺爺將指尖剩下一截的煙用腳碾滅，才死氣沉沉的開了口：“老婆子，去做飯吧，已經(jīng)好幾年了，總有一天，那些個惡棍會得到懲罰的?！?p>　　老太太依舊死死的抱著相框：“當家的，當時，我們要是再細心點就好了。”

　　“別說了?！币宦晣@息，老爺爺提上破爛的布鞋，佝僂著背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老太太才起身，扶著墻笨拙的向外走去。這幾年所遭遇的重大變故，隨著歲數(shù)的增加，已經(jīng)讓老太太的雙眸看不太清什么東西，也只能靠墻來摸索著道路。

　　“為什么，為什么他們還得不到懲罰，為什么要這么消磨我們這些好人，這世道不公，這世道不公！”

　　忘憂見少年要有向厲鬼方向發(fā)展，緩步走過去，舉起手在少年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緩緩的現(xiàn)身在少年面前，淡道：“忘憂，一位擺渡人，因您不愿走黃河路，不愿過奈何橋，故我來了卻您的心愿，繼而轉(zhuǎn)世。四杯酒，十二道菜，講出你的故事，喝完面前的酒，便可上路?！?p>　　少年楞楞地看著面前出現(xiàn)的女子，一襲白衣，清冷極美的面容，好像比他在網(wǎng)上看到的還要漂亮，但是：“姐姐，你…嗯…擺渡人？是和網(wǎng)上拍的那樣嗎？”

　　“類似?！蓖鼞n點了點頭。

　　“我不要走，我的仇還沒有報，那些人還沒有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憑什么我要走。反而是那些人不走！”少年往后退了一步，搖頭拒絕，稚嫩的臉上帶著恨意。

　　忘憂抬手點了下少年的額頭，過了幾分鐘，見少年睜開眼睛，才道：“可否滿意？”

　　“我爺爺奶奶他們…”

　　“放心，他們自有他們的命數(shù)定理?！?p>　　“可是我還未滿十八，不能喝酒?！闭f罷，少年臉上似是帶了一坨紅，有些羞意。

　　“你現(xiàn)在是鬼，不是人?！蓖鼞n想起了手機上的一個微笑表情。

　　手抬起打了一個響指，兩人面前緩緩出現(xiàn)一個圓桌，兩張椅子，還有十二道菜，對著少年做了個“請”的手勢。

　　少年雙眸帶著驚奇，嘴也張了半開，吃吃的看了一眼毫無波瀾的忘憂，等到終于接受后，少年坐了上去。

　　少年看著對面的忘憂，喃喃道：“原來真的有神仙，我還以為電視上都是瞎拍的?！?p>　　忘憂腦海中又浮現(xiàn)了那個微笑的表情，臉上卻是面無表情：“電視上有幻想的，但也有真實的，如《山海經(jīng)》中所出現(xiàn)的那些，都是有的，但是你們?nèi)祟悩O其喜歡在電視上表演戀愛，所以這才有所不同。好了，我們不說其余的了。如此，請開始你的故事?！闭f到最后，忘憂的嗓音帶著些虛幻和輕拂。

　　少年聽到最后一句，臉上生動的表情逐漸變得死寂，低聲道：“姐姐好，我叫吳安歲，我沒有爸爸媽媽，聽我爺爺奶奶說，我的爸爸媽媽在我還是一歲半的時候，因為跑貨車出了車禍，因為高速路上出現(xiàn)的團霧，沒有看到前面的車，直接撞了上去，兩人當場就直接走了。

　　所以我是由爺爺奶奶兩人撫養(yǎng)長大的。爺爺告訴我，因為雙方都有責任，所以賠償了我們一些，他們便把錢放到了銀行，說這些就是我以后的學費還有娶媳婦的錢，他們兩個不會用我爸媽的過命錢，所以依舊是靠著家里的幾畝地和撿破爛。”